第七十二章 露易丝
蜘蛛的毒液成分很复杂。单纯的尝试中和毒性是非常困难的。但是大自然自有其规律，一种毒液就一定有一种可以克制它的东西。
帕丽丝的情况越来越糟糕。蜘蛛毒液不但有麻痹神经的作用，而且还混入了大量的消化酶。尽管露易丝尽力抑制了毒素的扩散，但是残留在帕丽丝体内的毒素已经开始侵蚀她的身体。帕丽丝开始低烧，肌肤变得干燥而缺乏弹性，表皮下出现大块大块的青黑。那是皮下微血管出血造成的淤血。
“这样下去你拖不了多久的。”露易丝轻轻握着帕丽丝的手，帕丽丝的脉搏还算平稳，这要归功于她平时也常常接触毒素，对于毒性有一定的免疫力。但是照眼下的情形看，她身体各个系统的全面崩溃只是迟早的事情。
“死神是我的老朋友了。”帕丽丝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以前我也去他那里住过几次，这一次我大概要去他府上长住。人总是有这么一天的。”
索尔，丹恩和埃克特也站在屋子里。帕丽丝慢慢闭上眼睛：“有点头晕，想睡一会儿。如果我不再醒过来，露易丝，麻烦你把我这几个伙伴带回安全的地方。”
“我答应过阿斯卡照顾你。”露易丝平和地说：“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还有办法。”
帕丽丝没说话。
“任何蜘蛛的毒液都有一种最直接的解药，就是蜘蛛毒囊内层的提取物。无论是什么品种的蜘蛛，为了防止被自己的毒液伤害，它们的毒囊内层一定含有可以中和自己毒性的物质。”
“有这种东西为什么不早用呢？”埃克特大声说，帕丽丝闭着眼睛摇摇头：“只是理论上，真要解救一个被蜘蛛咬过的人，至少要上百只蜘蛛毒囊才够。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搜集……”
“如果是其它种类的蜘蛛，你就没救了。”露易丝拍拍帕丽丝的手背：“好在这是魔特佩拉蜘蛛。群居蜘蛛中一定有一只蛛后。出于种族繁衍的需要，蛛后的各个器官都要比寻常蜘蛛发达得多。只要……”
“太危险了。蛛后从不离开巢穴，而巢穴里可能有成千上万只蜘蛛。”帕丽丝说：“别把你自己搭进去。”
露易丝咯咯地笑了：“要论打架的技巧我肯定不如你，但是要说跟有毒的东西打交道，你做我的学徒还勉强够格。”
“我和你一起去。”索尔说。丹恩上前一步：“我也去。”
“呵，如果是去打群架，二位倒是不错的帮手，但是眼下这件事情，外行跟去只会碍手碍脚。”露易丝站起来，拢了拢蓬乱的黑发：“以帕丽丝的体质，再坚持两天没有太大问题。你们好好看着她。如果她发烧，绝对不要给她冷敷，用被褥盖住她让她出汗。她可能会神智不清，万一这样不要慌，只要……”
“我才不会那么狼狈……”帕丽丝虚弱地打断她的话：“好了，你去吧，我的命就交给你了。你再说下去，我可能还会大小便失禁吧……”
“嗯，因为蜘蛛毒素是作用于神经的，所以真的有可能会……”
“去你的。”帕丽丝干笑两声：“我才不会。”
露易丝安排帕丽丝藏身的地方是一座普通的暗精灵民居。她在这座房子周围洒上了大量自制的驱虫剂，所以不担心蜘蛛会袭击这里。但是这也给她寻找蜘蛛巢穴带来了一点麻烦。在黑暗幽深的地底转了几个小时后，她才发现一只蜘蛛的踪迹。魔特佩拉蜘蛛不结网，它们用自己强壮而敏捷的身体去追杀猎物。露易丝跟踪这家伙半个小时之久，祈祷它是回巢穴去的。但是这只蜘蛛越爬越远，最后露易丝只好放弃了跟踪。之后她又发现了四只蜘蛛，但是都不是回巢穴的。
她的运气在第五只蜘蛛出现时有了好转。这只蜘蛛将她引到城市边缘一块巨大的岩石边，岩石底下有一条深不见底的缝隙。不断有变异的蜘蛛从里面进进出出。最小的幼蛛有猫那么大，最大的蜘蛛则比那些袭击了帕丽丝的蜘蛛大上一倍。
蜘蛛的视力很糟糕。露易丝悄悄跟踪一匹马那么大的蜘蛛，当它远离巢穴和其它同伴的时候，她灵巧地从后面跳上它的后背。蜘蛛惊慌地挥舞着八条长腿，想要甩掉背上的袭击者。露易丝在手上戴上了钢铸的刃爪，刃爪的锋口暗红色，淬了剧毒。她一击将刃爪刺入蜘蛛后脑与胸部交接的地方。几乎没有流多少血，但是蜘蛛几乎立刻停止了挣扎。露易丝吃下一粒自制的药丸，降低体温，封闭毛孔。然后她抽出短刀划开蜘蛛膨大的腹部，将淡青色的蜘蛛体液涂满自己全身。这种味道令人作呕，但是这是混进蛛巢的唯一办法。
为了保险起见，她又割下蜘蛛的一条前腿提在手里，然后返回蛛巢洞口。两只黑色的大蜘蛛一直守在洞口，它们是蛛巢的守卫。当露易丝经过它们身边时，其中一只向她昂起身，亮出黑色的巨大毒螯。露易丝用手里的蜘蛛腿轻轻敲了敲它的前足，它才放下身子。
没眼睛的家伙很好骗，没眼睛又没脑子的家伙更好骗。露易丝露出微笑，从它身边缓缓走入蛛巢中。
在矿物质发出的朦胧微光下，蛛巢内部仿佛一个令人疯狂的毛茸茸的长腿构成的海洋。一种诡异的腐臭气息弥漫在空气当中。露易丝小心地靠着墙壁前进。每当有蜘蛛离她太近时，她就用手里的蜘蛛腿推对方一下。
只要她稍有疏忽，就会在一瞬间被撕成碎片。
她小口小口地呼吸，尽力控制心跳。心跳的太剧烈的话蜘蛛是会听到的。
蛛巢很大，她足足走了二十分钟，才走到这个噩梦般椭圆形空间的底部。
冷静。她告诉自己。冷静。
在她侧面大概一百步远左右的地方，一个庞大的黑色身影安静地蹲伏着。八条长腿从那巨兽的身躯中段伸开，每一条腿都长如巨船的桅杆，粗如神庙的立柱。和一般蜘蛛不同，蛛后的腿上没有细密的刚毛。它无需借助敏锐的感知来逃避危险，它有成千上万的子民来保护。
在它的周围，聚拢着数十只犀牛般大小的青黑色的蜘蛛，这些蜘蛛的腿比较短，然而毒牙特别大。这是蛛后的守卫者，地下世界最危险的生物之一。它们紧紧围拢在蛛后身边时的样子让露易丝忽然想起烤猪周围摆着的马铃薯。
别笑出来。她跟自己说，一笑出声你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