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数字音乐的战争 (2)

然而，微软和音乐的合作历史再次说明，一家伟大的技术公司和伟大的音乐产业如果不能用“心”沟通，不能在一个标准下沟通，会产生多么巨大的失败；而这些失败不仅是微软的，也包括微软阵营的合作伙伴、硬件伙伴、用户以及音乐产业。

盖茨对音乐和音乐用户的用心显然无法同乔布斯相比。音乐产业的一些老人认为乔布斯本来就是他们中的一员，而盖茨只是IT业的暴发户而已。

苹果iTunes店开张一年后，微软的MSN Music也上线了，只有150万首歌曲，一年后更是降至100万首。因为销售乏善可陈，一些唱片公司相继退出。2008年，MSN Music被关闭。

2006年5月，微软同MTV合作推出的URGE音乐下载店则更短命。它也是提供99美分单曲下载和月费9.95美元的包月听服务，一年之后于2007年8月关闭。再之后，2006年11月14日，在iPod推出5年后，微软才推出Zune MP3 播放器和与之相配套的在线音乐服务Zune Marketplace。2007年2月10日的早晨，我在一年一度的戛纳全球音乐大展MIDEM上作为嘉宾演讲，之后微软负责Zune播放器的全球总经理克里斯·史蒂芬森（Chris Stephenson）约我于2月19日共进早餐，希望了解中国数字音乐的情况以及Zune进入中国的可能性。我们之后有邮件往来，但直到今天，Zune始终未能进入中国，恐怕以后也不会了。

雅虎Vs.音乐

除了单曲付费下载外，另一种在线音乐服务采用的是包月模式。用户每月交纳固定费用，就可以无限制在线试听上百万首歌曲；但不能下载，如果下载需要另外付费。其中的典型代表就是雅虎 Music Unlimited和Real Rhapsody，热闹的时候还有维珍音乐、亚马逊音乐等。

雅虎是热爱音乐的。早在2001年，雅虎就收购了Launch Media，提供网络电台服务。2004年9月，雅虎又花1.2亿美元收购了MusicMatch公司及其音乐播放器。2005年，雅虎正式推出雅虎无限音乐，每月只要5美元就能获得几百万首歌曲的在线试听，但这种包月模式从未获得过成功。主管雅虎音乐的是著名的伊恩·罗杰斯（Ian Rogers）。也许是因为爱之深、痛之切，在2007年10月的数字音乐论坛（Digital Music Forum West）上，他终于爆发了，上演了疯狂的一幕。

他指责唱片产业起诉Napster，而没有提供另外的合法选择是对网络音乐现状的否认，就如同“把牛顿扔进监狱，因为他发现了万有引力”。他说：“雅虎音乐是全球最大的音乐站点，每月有数千万的访问者，但整个付费订户市场（包括Rhapsody、Napster和雅虎）加起来只有区区几百万，而3家公司数年来已花了大量的市场推广费用。”他接着控诉DRM加密技术，说“雅虎不再想让用户经历烦琐的过程”，“这个市场使得DRM这个‘小小控制’变成了对用户不友好的标志，以至于无法形成大规模的网络产品和服务”。他最后这样结束他的演讲：

“我不会再让雅虎多投资一分钱给用户提供劣质和不方便的音乐服务……我本人也没有任何时间可以浪费，而且无法再忍受把钱浪费在多余的控制上，而不是花在建设用户价值上。生命太短暂，我想让用户高兴，而不是把他们赶走。”

伊恩·罗杰斯说这番话的一年后，雅虎音乐包月服务于2008年停止，并彻底并入Real Rhapsody。

而雅虎在中国显然更糟。在2006年的Musexpo LA上，我向台上雅虎的发言者提问：“您是否知道雅虎在中国是双重标准，并没有取得今天在座的很多唱片公司的授权就提供免费音乐搜索下载和视听服务？”这位老兄支支吾吾，说：“中国的情况糟透了，本来就是盗版横行的国家,每个人都这样做。”

我说：“但雅虎作为一家国际公司，为什么会在中美两个国家有双重标准呢？”不想这位老兄在公众场合勃然大怒，说：“我们也只是雅虎中国的一个股东。”后来，主办人Sat对我说：“啊，这很有趣。这种情况很少见，但今天很多人都吃惊雅虎在中国会做盗版，以前根本不知道。”

百度Vs.音乐

百度MP3音乐的每天下载试听量已达数千万次，其MP3流量占其总流量的20%～30%，占中国互联网音乐用户至少60%的市场份额，而中国互联网网民中使用网络音乐服务的已经超过两亿（2009年CNNIC报告）。可以说，百度向众多的中国网民推广了MP3搜索下载服务，MP3搜索也是百度崛起的重要功臣，是百度搜索至今不可或缺的产品。难以想象，如果百度没有MP3搜索会怎样。然而一切来得太快，百度也同很多IT公司一样，仓促间开始了同唱片产业的战争。

2005年9月16日，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判上海步升（EMI）起诉百度侵权成立。

2005年9月，七家唱片公司相继起诉百度。

2006年年底，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驳回唱片公司上诉，唱片公司继续上诉。

2007年年底，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判决驳回唱片公司起诉百度。

同时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判决唱片公司起诉雅虎侵权胜诉。原因是，百度案发生在2006年7月1日颁布《网络信息传播权保护条例》之前，所以沿用旧法；而唱片公司起诉雅虎是在2006年7月1日后，所以采用新法。

2008年2月，IFPI及三大唱片公司再次起诉百度、搜狗，起诉标的提升至900万美元。

2008年2月，中国音著协和词曲版权代理公司R2G源泉，提起对百度的诉讼，同时发信呼吁广告主不要再在百度MP3频道投放广告，LG等公司作出正面回应。

用户Vs.音乐

从2003年9月开始，RIAA相继对美国11 456名非法下载音乐作品的网络用户提起诉讼，其中年龄最小的12岁，最大的83岁。如此大规模对音乐用户提起诉讼，在历史上尚属首次。居住在亚拉巴马州亚历山大城的发型师维姬·斯利姆（Vicky Slim）在收到传票显示罚款475 000美元时情绪激动，拒绝支付，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她十几岁的女儿妮可在家里的电脑上用KaZaa下载了1 200首MP3。她说：“很多人都这么做，为什么选我们？”没错，这话听起来是耳熟，但不幸的是她就被选中了。人们戏称这11 456人是“乐透中奖者”。之后有2 484人选择同RIAA和解，原因是每首歌曲非法下载最高可判罚15万美元，而平均和解金额为每首3 600美元。然而，起诉并未能遏制美国的网上音乐非法下载。

2005年4月，美国同时在线使用P2P交换音乐文件的人多达860万人，是2003年9月的两倍。然而起诉年龄最大的偷窃音乐者变成了一个笑话。原来，RIAA起诉83岁的沃顿太太用P2P非法分享和获取了700首说唱、摇滚、流行歌曲，实际上沃顿太太在起诉前已经死亡；最后RIAA撤诉，此案不了了之。

同时，用户也非常不满。在很多地方甚至发生了一些游行示威，从前的众多示威游行大部分都与“9·11”、政治、环保等有关，但为数字音乐举行的游行却首度出现在2005、2006年。一向激进、革命、胸怀远大的学生们游行，居然是针对数字音乐生活方式的对与错。

2005年10月25日，纽约大学学生组织在位于第14街和百老汇街的维珍唱片店前聚会，抗议DRM音乐加密，限制了用户和消费者的权利。

2006年5月23日，在西雅图举办的Seattle Win HEC大会上，盖茨正在作主题演讲，内容涉及在新的微软Vista操作系统中有关媒体播放保护的加密软件DRM。其时，有游行示威者从外面冲进来，身穿制服，头戴黄色防毒面具，高举反对DRM的牌子，并声称：“数字文件加密侵犯了用户购买文件后的权利，存在重大的产品缺陷，这在其他产业是无法想象的。”

而两周后的2006年6月10日，在旧金山市中心，iPod 产品的用户和粉丝在苹果店外举行的游行示威则更像一场闹剧。他们主要是抗议苹果的加密软件Fairplay使得用户从iTunes购买的歌曲只能在苹果产品如iPod上播放，而iPod用户在其他音乐网站如MSN、雅虎、REAL等下载的歌曲都不能在iPod上播放。iPod只能播放自有格式AAC文件或无法加密的MP3文件。不过由于iPod粉丝游行当天的天气太过美好，美丽的旧金山太过浪漫，并且游行者的装束看起来更像是苹果的广告或市场营销活动，以至于一个围观的路人说：“史蒂夫·乔布斯真是个天才，我现在就要进去买一个iPod！”

百年来，音乐公司创造了无数经典，其中也诞生了很多传奇人物。人们常说音乐公司的幕后管理人员多是从小就有在台前的梦想，因为没有实现才转入幕后，但仍然为热爱的音乐工作。很多幕后工作者也是音乐爱好者的偶像，如《Hit Man》一书中描绘的克莱夫·戴维斯等人。从前他们四目相对，瞬间就会因为音乐互相喜爱而拥抱。

从何时开始，他们四目相对，一双眼睛里看到的是“贼”，另一双眼睛里看到的是“警察”。

过去的10年令人备觉暗淡，数字音乐的战争越来越大，所有参与其中的人，无不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