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的得的失
于德心自担任村委会主任以来,他一直都在考虑横山村的经济发展问题。如今的村干部与过去不同,并不是干好干坏都一个样,瞒天过海的随心所欲,过去只要是你能精通权变,能与上级的领导保持良好的人际关系就行,你就可以高升,还可以发财。现在的村干部时刻都在接收群众的监督,你若不是真心实意地为群众办实事,群众就会要你下台,要你难堪,因为你的当选完全是群众举拳头后的结果。
这几年于德心主要做了两件事。作为村委会的主任,主要是搞经济工作的,因此要让群众致富奔小康是头等大事,他号召全村各农户,将各自的责任山全部栽上了松树和杉树,土质和风向阳光好的地方,统统都种上了经济林木和果木树。几年的时间,横山村已经成为了一个绿色的世界,昔日的荒山已经变成了绿油油的山水画,到处呈现出了一派生气盎然的景象。
还根据本村植物资源丰富的优势,指导社员种上了各种药材,有桔梗、杜仲、苍术等十多个品种。特别是苍术这个品种,通过内引外联,他与省城的厂家取得了联系,直接签订了购销合同,运用订单农业的形式指导各农户发展经济。这样各农户就大胆地投入,不怕人为的因素控制物价,而使自己的劳动成果受到损失。全村仅此一项收入当年人平就增加了两百元,有些农户的收入已达数万元之巨,村里还有一个苍术大王,年收入竟有二十多万元。
那些厂家也很乐意,由于国际市场香料价格暴涨,苍术成为了提取香精的主要原料,在土地肥沃的大别山区建立了这样一个原材料的生产基地,工厂就有了永远取之不尽的货源,随着山区种植面积的不断扩大,充足的货源就能确保工厂的经济效果持续上涨,这真是一个能使供购双方获利的双赢模式。于德心认为,象这样的合作,才是促进农业产业化的正确途和发展农村经济的有效模式,因此以他为主的村干部一班人,真是越干越有劲,并决心要把事情越办越好,路子要进一步拓宽。
由于受成功生产苍术项目的启示,于德心又开始着手开发另一个新的项目。
横山村周围的山上盛产葛根,他在一个资料上得知,从葛根中提取出来的淀粉是一种很好的营养保健品,若把它制成口服液不仅是最佳的饮用食品,而且还有抗癌、降低血压的药理作用,据悉国际市场已开始看重这种项目的开发。提起葛根里的淀粉,这个工艺流程比较简单,这里的农民大多数都知道怎幺样去做,过去发生灾荒的时候,多数人家都干过,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吃过,葛粉口感好,那时不缺粮的人家为了尝鲜,也没有谦让过,照样食用不误。
于德心动员各家各户的剩余劳动力,大挖葛根,村委会借此机会办起了一个淀粉提取厂,经济效益十分可观,每斤葛粉的价格卖到了数十元之多。这为壮大集体经济提供了一个很好的门路。它也为群众增收开辟了一个新的途径,群众都乐意从事这个项目,葛根的茎杆是一种很长的软体植物,它的生命力极强,一年要长一大片。而且对山上的树木生长有极大的破坏和抑制作用,挖掉了生长旺盛的一块,既可以增加收入,又可以为树木的生长创造优越的条件,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于德心说,当今时代的农业开发模式就应该如此,所开发的每一个项目必须是,在更大范围内的立体几何式的经济效益和模式,决不能象过去一大二公时期那样地一味蛮干,做那些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和破坏生态环境、影响生物链条的蠢事,这些常识是现代农村干部应该掌握的基本要素。
于德心不仅具有这样的素质,他还有更加远大的政治眼光。当他得知三哥德济已成为温州那家电器公司派往国外的推销商后,便打电话,叫德济帮助联系外商到家乡投资办厂,共同开发葛根粉的再加工产品,要把家乡的特产变成另外的一种黄金。三哥于德济答复说,这事他会留心的,只是暂时急不得。于德心知道要让全村各农户都能过上好日子,必须树立长期创业的思想准备,今后的路还有待进一步地探索,确实是急不得的。
于德世在北京做事,由于非常顺手,越做越有劲了,他想应该趁此机会多挣一些钱回家,以备一双儿女日后读大学之用,可是家人打电话告诉说,他的妻子由于患上了风湿性心脏病,情况非常严重。于德世一听十分着急,他想,决不能让妻子倒下,他们的那一双儿女不绝能失去母亲,他想起自己没有母爱的艰辛,这是自己多年以来的最痛苦的事情。于是,他及时地把妻子毛丽容接到北京治疗,家中兄弟们主动地承担起了,照顾他那正在就读高中儿女的义务。
由于北京医院医生的技术一流,毛丽容的病情经治疗一段之后,迅速有了好转,接着神奇般地痊愈了。
可是于德世却是累倒了,经检查还是老毛病发作了,还到了肝硬化晚期,医生说,于德世从现在起,一定不要从事体力劳动,只有体息好,坚持长期治疗,才能维持生命,否则就不可救药了。
毛丽容只好侍候丈夫一起回乡,紧接着她们的一双儿女分别进入了大学的殿堂,兄弟们都来为侄儿侄女送行,大家高兴得不得了。丈夫不能劳动了,为了维持一家人的生计,毛丽容便顶替丈夫打工去了。
就在一个夜明如镜的晚上,于德世突然感到身体不适,他只好到床上去躺一会儿,结果就再也没有起来,他就这样睡过去了。
患难与共的亲兄弟突然辞世,于德长众兄弟们悲痛万分,他们都不能接受这一现实,因为他们都知道四弟的一生根本没有过上一天舒服的日子,怎么到了快要享福的时候就走了呢,难道真是苍天无眼吗?为了寄托哀思,于德长为德定了一篇祭文。
怀念我的四弟
我家有姐弟七人,为两母所生,晚母只生下一个弟弟,前六个都是一条肠生下的。我的亲娘过世得很早,那时我的小弟弟才六个月大,我们姐弟之间都是在苦难中相互提携成长的。我们都很团结,小的时候彼此之间虽然也打过架,吵过嘴,但各自成家后从来没有为财产而争执,我们在金钱方面是没有分过家的,就是妯娌之间也很孝顺,她们相处得象是亲姐妹一样,谁家有什么困难,大家都会解囊相助的。我们从小就养成了一种悲天悯人的宽厚心肠,我的四弟更是一种侠骨柔肠的直性子,任何时候他都是克制着自己,为着别人,这一点在他膝下生有一双儿女之后更表现得更加突出,为了照顾好亲人,让子女成材,他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豁出去了。
四弟是突然过世的,至今我还弄不懂致命的真正病因,这让我们难以释怀,为他而悲痛落泪,这两天我一直都在思考人生,思考着人生存在的真正价值。
四弟呀四弟!你怎么能这样狠心轻悄悄地走了呢,你怎么能这样无情地让我们永远地失去了手足呢?小的时候你总是跟我一起睡,而且还要我把你抱得紧紧的,那时你说我是你的棉袄,你只有睡在我的怀抱里,才睡得踏实,你才觉得温暖。记得你的手被火断炀伤了之后,只要是我从学校回到家中,你就要我为你涂药,你说待手好后,也要象我一样的去上学读书。那时我们家确是够苦难的,父亲是一个文弱的书生和病夫子,当时正在搞文化大革命运动,因为父亲是走资派,常常是批斗的对象,家中的一大堆萝卜砣儿,他是不可能照顾周全的,这时父亲将我过继给了伯父,将五弟也送走了。
家中最小年纪的四弟,由于艰苦的条件,以致让家庭不幸遭遇的所有恶果,全部都落在你的身上。少年的时候,你曾患上了肾炎,你遍身浮肿,还不能吃盐,本来就条件低劣,这时对于你来说真的是雪上加霜了。后来你又得了腋下骨质增生的病,在治疗期间,那锉骨的手术是多么的残酷啊,让你是痛不欲生,那种场景真的是惨不忍睹,至今仍然让我心有余悸。四弟你本来生得很聪明,只怪那苦难的童年荒废了你的学业,使你失去了上大学的梦想。
后来,由于在家里跟晚母的关系难处,十五岁的时候父亲就把你分开了,一个人生活的四弟,真象一个孤儿,你用餐不能准点,常常没有菜吃,收工到家里都是熄灯瞎火的,虽然,这时我家是你的临时避难所和接济站,但是那种际遇给你的心灵创伤,可以想象是多么巨大的呀。
你结婚生下一双儿女之后,为了挣到更多更多的钱,你自学成了油漆工,这个活儿是一个要长期与有毒物质打交道的工种,你一干就是几年,你用你的健康换来的钱,为妻子治愈了心脏病,让你的一双儿女相继考进了一类和二类大学。而你却忽视了自己的病情,在体力不支的情况之下,你仍然是舍不得用钱在北京那样好条件的医院里治疗,你说那里太贵,结果使病情进一步恶化。后来在我们众兄弟的干预之下才同意治疗,我们说,你不要吝啬金钱,一切由我们兄弟们负责,你还要我们不能惊动了你的儿女。可是苍天无眼,我那一生含辛茹苦饱经风霜的四弟,你竟在突然之间撇下妻儿,离开与你同甘共苦的众兄弟而撒手西去。
我们之所以想不开,主要是因为你在闭目的那一刻,只有我们其中的两个弟弟握住了你的手,可是你一句话也没有说,你的妻儿都不在堂前,我想你大概是不愿意让自己的病体拖累了大家,还怕自己的不幸让你至亲至爱的人知晓,以免影响到了他们的学业。
我苦命的四弟,你对自己的生命怎么能这样的作贱啦,对生命的存在与否怎么会这样的想得开呀!有了真爱难道真的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吗?!
你现在可要在天国里要好好地安息,我的好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