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谁忠谁奸谁丑谁美怎样评判 是对是错是正是邪事实作证(4)
“她呀！完全站到了她堂祖父吕洪那一边，从这里一回到京城，便立即亲笔写下奏章，说她在齐家军中时，亲眼目睹齐澄宇伙同倭寇派在齐家军中的卧底佐佐木，收受了浙江地区的倭寇大首领太平正雄的大批粮食，结果便私自做主将数百名罪大恶极的倭寇放了。齐家军违抗圣旨打伤钦差大臣后，齐澄宇还命他的心腹楚六儿劝她，跟他们一道反上海岛，她严词拒绝后，楚六儿还想暗害她，幸有黎老神医相救，将她送到京城，方才保得活命。”
这番话出自德高望重的老神医之口，齐澄宇听了怎能不五内俱焚，但他毕竟是一军之主，不敢将心上的伤痛形诸于色，强打精神说道：“老神医，诸位将军，澄宇多日未曾练兵征战，这些日子来回于浙江福建，又打了这场大仗，实在有些体力不支，实在对不起，我只能告假回房歇息了！”话一说完便径自走了。众人都理解他的心情，也就没人拦阻。
齐澄宇走后，楚六儿问老神医：“师傅，刚才您说的吕小姐——”她大概不愿把那些令大家不快的话说出口，所以没往下说完。
“咳！”黎时珍叹了一声，说：“孩子，师傅我也不愿意吕小姐会变成这样，但事实如此，我也只能实话实说！”
“吕小姐出身名门，从小受的教育教导都是要她忠君孝父。吕洪是她堂祖父，是齐家父子的死对头。近墨者黑，她一个弱女子哪有不被奸党同化之理！”董继先带着深深的惋惜这样分析道。
“不是我放马后炮，”赵德胜接着说。“我早就看不惯吕小姐那种娇娇小姐习气，这样的结果早在意料之中。只是太令少帅难过了！”
“哎哟，是啊！我得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六姐见齐澄宇郁郁不欢离去，早就想跟着去安慰劝解，此刻听赵德胜提起，再也忍不住了，就要出去——
“你不能去！”黎时珍大声喊道。
六姐停下步来，莫名其妙地望着她师傅。
“你是想问你为何不能去么？”黎时珍先这样提问，见六姐点了点头，再接着解释：“你怎不想想，你跟吕月娥在他心里是什么关系，你这冒冒失失一去，能劝慰得好吗？你要相信，他非寻常之人，还是让他自己想清楚再说吧！”他见六姐还有些犹豫，又说：“放心，孩子，他会自己想清楚的！来，我们先商量一件更重要的事。”
黎时珍说的是一件什么更重要的事呢？他这次来是想让六姐跟他一道上京城去。
黎时珍十年前是皇宫太医院挂头牌的名医，言松、吕洪为了让嘉静皇帝慢性中毒而死，两人挖空心思想出了一个主意，找来龙虎山上现任主掌观务的第二十八代张天师，献给嘉静一道能够返老还童长生不死的秘方，说嘉静如果能按照秘方炼制成功这种长生不死的金丹服用之后，虽不能白日飞升，也定可长生不死永坐龙庭。嘉静当了二三十年皇帝，治理得国家倒也国泰民安，他自己也爱恋上了这种当皇帝唯他独尊众臣俯首万民尊崇的龙位，幻想能够长生不死永享这种乐趣。现在言松献上的秘方正合他的心意。于是下旨将龙虎山上的四大长老一起请到宫中，建起了高耸入云的炼丹房、炼丹炉，和专供四位长老居住的寝宫。选中了良辰吉时开炉炼丹，供他服用。对太医院精心为他配制的固本强体的良药，全部倒进污水池里不再服用。黎时珍这位神医，医术既高，为人又忠诚耿直，看见嘉静如此信奉长生不死之歪理邪说，一连五次据实奏本，劝嘉静不要轻信蛊惑，说世上根本不可能有长生不死之药，而且指出现在天师们所炼金丹中含汞量过高，初服之时或许果有觉得精气神比前充沛之效，服用时久人体难以吸收之汞沉淀体内，将会中汞毒而无药可救。这样一来得罪了心怀叵测的言松、吕洪，也得罪了一心相当千年万代皇帝的嘉静。言松、吕洪因之常在嘉静耳边奏本，诬陷黎时珍害怕天师们超过了他的医术，故意污蔑金丹的神奇功效，也就是不愿嘉静长生不老。嘉静当时初服金丹，正如黎时珍所言觉得的确有身轻体健之神效，于是相信了言松等的诬陷，将黎时珍逐出了太医院。
最近，嘉静服用那种长生不老的金丹已有十余年，体内汞毒已经大大超过了能够接受的极限，身体开始急剧下垮，甚至茶饭不思下床行走也艰难万分。可那些天师却说这是凡人要长生不老必须经过的过程，只要过了这一关，便可以脱去凡体，换上仙骨达到长生不老的最高境界了。嘉静虽然还被蒙在鼓中，徐介等忠臣却旁观者清，知道嘉静已经病入膏肓，非黎时珍这样的名医不能解救。于是瞒着言松父子、吕洪，暗中派出大批人员四处寻访黎老神医。恰好黎时珍送吕月娥到了京城，徐介立即亲自找上门去，向黎时珍说明了嘉静目前的症状，请求黎时珍施药急救。黎时珍自知嘉静所中汞毒已达无药可救之程度，唯一可救者只有六姐的青囊经。当时对徐介许下诺言，他去寻找一位能专治汞毒的小神医，再回京城给嘉静治病。
“不去不去，我不去！”六姐听说要她去给嘉静化解汞毒，马上连说几声不去。还说：“像他这样的昏君，把一心想害他的奸党当作忠心耿耿的大忠良，把全心全意扶保他大明江山，誓死驱除倭寇救民倒悬的齐家军齐家父子，打成叛国叛君的反贼，早就该死该埋了，我还去给他治什么病，还嫌他误国害民害得不够怎么的！”
“孩子，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黎时珍只得将必须保住嘉静暂时不死的理由，细细解释给六姐听。但他并不直接讲道理，先对六姐问道：
“你知道嘉静这个昏君应该早死早埋，可你知道他现在就死了于国于民将有极坏的影响吗？”
“嘉静死了换一个有道明君便是，还能有什么坏影响哪？”六姐反驳道。
“那你知道嘉静一死马上要接他龙位的的新皇帝是谁吗？”黎时珍又问。
“我哪里知道这些！反正，不管换谁，都比他嘉静继续当皇帝好！”六姐认定了将来的新皇帝肯定比嘉静要好。
“我再问你，你知道言松为何要借那些天师之手，让嘉静慢性中毒，不干脆将他一剂毒药毒死？”黎时珍在修水到渠成的渠。
“这个问题么——”六姐卖了个关子才回答：“这是他宰相大人的军事机密，您问他自己去吧！”
“小鬼头！谅你也不知道。”黎时珍接着说：“要知道嘉静此人，表面看是相当的昏，骨子里却还是非常厉害的。不然他能够稳稳当当当了四十多年皇帝还没被打倒？他呀，虽说是多年未正式上朝理政，并且已经成了一只病老虎，但他的余威尚在，言松等人还是相当畏惧于他。加上朝中有徐介、章居正一班忠臣，控制得言松的羽翼尚未丰满，所以他才使用了这招慢性弑君之计。”
“原来是这样！”六姐明白了一半。“这么说，他言松如今羽翼已经丰满了罗！”
“怎么没有呢？”黎时珍接着修“渠”。“现如今全国十多个省的总督巡抚都已是他的心腹，特别是现在你们齐家军的大帅副帅，一个被关在天牢，一个成了反叛贼子逃亡海上，齐家军已经群龙无首，不足为虑，他们当然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嘉静的病情加重了，完全可以对外宣称皇帝万岁御驾将崩了。只要嘉静一死，太子又尚年幼，言松他便可以以太子师的名义，辅助太子登基，实际上将皇帝的实权抓到他手上，让小太子先当几天有名无实的皇帝，再找个借口废了小皇帝自己有名有实地登上龙位，改朝换代一统天下。”
“这、这怎么行！不行，不行！绝不能让言松这个阴毒小人当上皇帝。他的狐朋狗党杨金水、李文军尚且把齐家军齐大帅齐少帅害成这样，他若是当了皇帝，全国百姓岂不都将受到更大的痛苦！”六姐急了，焦急地紧接着询问：“这、这怎么办哪？”
黎时珍转了个大弯修的水渠，已经渠成水到，这才正面开导六姐：“你不用着急，据徐介大人观察，太子虽尚年幼，文韬武略却是超人不凡。而且也对他的父皇宠信言松、吕洪，致使国库空虚民生凋敝感到不满。只要再等几年便可以独当一面做个好皇帝。”
“那就再等几年呗！”六姐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可嘉静的病体等不了几年了呀！”黎时珍开始言归正传。
“那——就给他治嘛！”率直的六姐未加思索答案便冲口而出。
“这就对了！”六姐的答案刚被她师傅套出来，门外便传进来一声评价。紧接着人随声入，原来是齐澄宇来了。
“齐少帅，你怎么来了？”六姐忙问。齐澄宇答道：
“你楚小神医架子太大，黎老神医请你不动，我齐少帅不来助他一臂之力还是齐少帅吗？”
“怎么？他嘉静把你打成反贼，你还要我去救他性命？”六姐又不解了。
“嘿嘿！”齐澄宇不知为什么居然笑了。“你这位小神医的脑袋，怎么也变成生铁铸的了？你去太平正雄的巢穴中，本来为的是救出吕氏母女，可听到了倭寇奸党的阴谋，不就立刻因公忘私保大丢小，泅水过海向齐家军报警。我堂堂齐少帅难道还不如你识时务懂大局，按下嘉靖与我的私仇，为了定国安邦之大计，不站出来劝你去京城给他化解汞毒吗？”
“好啊，齐澄宇，我今天才彻底认清你了！不错，是还像个齐家军的合格少帅！”六姐好像根本没在意黎时珍是在请君入瓮，听了齐澄宇这番解释由衷地夸奖道。夸完之后又说：“既然少帅有令，楚六儿马上便随同黎老神医前往京城，给那个该死又不能让他现在便死的昏君治愈汞毒。”说着拉上黎时珍便往外走。
“哎哎哎，你这个丑丫头怎么听见风就是雨呀！即便要去也得让我给你们准备一席饯行酒啊！”齐澄宇赶紧拦阻。
“算了，收起你小白脸少帅的饯行酒吧！等到你我酒醉饭饱，他嘉静老儿恐怕已经翘辫子了！”齐澄宇叫她丑丫头，她还敬了一声小白脸少帅，拉着她师傅就要跑。齐澄宇又将她喊住：
“喂喂，你等一会儿再跑也不迟嘛。还有件大事没交待你哪！”
六姐果然停住了脚步，回头问：“还有什么大事没交代呀？快说，我和师傅还要赶路哩！”
“这——”齐澄宇自己也不知为什么要再次喊住六姐，听她这么一问，反而当真想起一件大事来了。急忙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上前几步递到六姐手里。
“这是什么？”六姐问道。“该不是为我和师傅准备的干粮吧？这么一点点，够我们吃一餐哪还是吃半顿！”
“你怎么变的如此好吃了！”齐澄宇笑着瞪了六姐一眼，才说正经的：“这是那天川岛樱子临死前交给我的杨金水、李文军和太平正雄兄弟、龟田一郎来往的秘密信件。你把它带到京城去交与徐介大人，作为扳倒言松奸党证明我齐家军清白的物证。”
“原来是这个哟！到底不愧是少帅，就是想的比我这蛮丫头周到。”六姐又夸了对方一句，马上又显示自己也想得周到：“喂！你可要记得牢牢的，我们走后，你一定不能忍耐不住被打成叛臣的委屈，重新打出齐家军旗号，与残余的倭寇作战。要知道，杨金水他们正愁找不到你，要杀了你灭口。若是知道你暗地里领着齐家军消灭了荒木平章，他不更害怕得寝食难安！一定会举浙江全省之兵，打起捉拿叛贼的旗号，来围剿你。凭他手下的那些兵将，固然奈你不何。但势必又会造成同室操戈兄弟相残的悲剧，给倭寇以可乘之机。你千万千万要忍耐住啊！一定的等我们在京城内有了收获，再为我齐家军正名！”
“是！谨遵楚小神医将令！齐澄宇一定一忍再忍十忍百忍，等你回来再重升齐家军大旗！”齐澄宇笑着像真正领受将令对六姐行了个礼。接着又嘟起嘴说：“这样的将令你说了一百遍了，我不怕耳朵生茧子，不认识你的别人还不以为你是个老掉了呀专爱唠唠叨叨的老太婆哩！”
“呸！”六姐红着脸呸了齐澄宇一口，便转身更快地跑远了。
哈哈！这样一来呀——
胆大妄为丑六女，
愚忠大孝齐少帅。
珠联璧合从今始，
有何沉冤不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