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相府看戏天牢受教已明真相 灵符失效求证无门又现危机(1)
言松当了几十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宰相,位极人臣。可惜偏有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么一句俗语,画出了他丑恶的嘴脸,注定了他自寻早死的下场。
言松这几天真忙的恨不得找谁借几双手脚和身子,替他好顾了这头忙那头。为嘉静炼制长生不老金丹的郎千军告诉他,嘉静体内集聚的汞毒已经多到了无药可解的地步,人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就在这一两天便会魂归地府。因此,他必须在这一两天完成改朝换代举行登基大典的一切工作。他虽然对吕洪、言世藩还有几名官高位尊的心腹,做了明确的分工,那些人也各司其职完成的很圆满,只差最后一次举行模拟登基大典的演习了。但他心里始终还是塞满了一团乱麻,理不清是狂喜还是惶恐。毕竟嘉静虽死太子尚在,他这紧接着当皇帝的美梦极有被什么打破的危险。尽管他也还是想,让太子继位他当一段时期的辅国大臣,再找个借口废了幼帝自己登基。但徐介、章居正等人,不一定会让他当上辅国大臣将小皇帝玩弄与股掌之上。那样,以小皇帝之聪明英武,加上徐介等的辅佐,只要三两年小皇帝便会长成为当年的嘉静,那时候他的篡位大计只能抛进汪洋大海喂鲨鱼了。所以他叮嘱了在皇宫死守的张天师,找机会避开小太监黄群,将嘉静秘密弄死,但暂不发丧。只由他和吕洪假传圣旨,召集全体军机大臣进宫,到嘉静病床前议事,然后一举全部拿下。拥护他当皇帝者留下脑袋,反对者当场处死。之后向满朝文武宣称,那些人对嘉静忠心过度,当场自尽追随嘉静去了。最后,拟下一道伪圣旨,命某个顺从他的军机大臣当着满朝百官宣读,说明嘉静自知太子没有能力治理国家,特将皇位禅让给他言松,保证他名正言顺地登上龙位。
为了把这场表面上名正言顺实际上是谋朝篡位的假戏演真,“编剧”言松,“导演”吕洪,经过反复考虑,决定当晚举行一场模拟登基大典,秘密通知有关人员全体参加,彩排演出正式登基大典时的全部程序。
模拟登基大典如期开场了,设置在言松相府地下室内的两处地点:嘉静寝宫、金銮宝殿,布置得与真的一般无二,预计应该到场的人员一应到齐,却不知道还到了两名没有买票(言松吕洪亲笔书写的入场特别通行证),佩带着隐身符的不速观众,嘉靖与丑六儿。
言松朝思暮想几十年的改朝换代的登基大典,在十二声金钟敲响中拉开了帷幕。
好戏第一场的地点,是皇宫中嘉静的寝宫。
“啊?”
佩戴着隐身符本已来看戏的嘉静,不知怎么又回到了自己的寝宫,而且龙床上面朝里躺着的,居然就是身穿龙袍的自己,床边侍候着的小太监,居然也是黄群!他情不自禁地低头看看自己,再看看龙床上那人,恍如身在梦中。悄悄问六姐:“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跟着你出宫来看戏了吗,怎么又回到我的寝宫,而且还像你没给我吞服灵丹之前一样病病恹恹地躺在龙床上?我这是在做梦么?”
“别做声!”六姐急忙将嘉静拉至一旁,在对方耳边轻声解释:“你不是在做梦,现在在你眼前的,是言松布置的第一场戏的舞台。躺在床上那人,是经过巧妙化装的你——大明天子嘉静。床边的黄群也是演员。你可不要再出声了,好好地看戏吧!”
嘉静唯唯诺诺点了点头,果然不再发问。
过了一会儿,张天师来了。他向小太监黄群询问了几句,然后将躺在床上的那个嘉静的身子扳了过来,扶他坐起。
“万岁爷!到了您该服用今天的第三次金丹的时辰了。小道伺候您用丹吧!”张天师取出一颗金丹,黄群端过来一杯水,喂嘉静服下金丹后仍旧伺候他躺下。不过这次不是面朝里,而是仰面朝天。
又过了一会儿,言松、吕洪、言世藩,还有户部尚书秦天绝,兵部尚书吕良伟,一同进来了。
“天师,怎么样了?”言松问张天师。
“禀相国大人,一切均按您的指示办妥了。”张天师向言松行了个大礼,弓着腰回答道。“适才小道已经喂他服下了郎千军道长特别配制的‘速离魂’灵丹,此刻——”他说到此,走近龙床伸手探了探嘉静的鼻孔,再走回来接着说:“已经灵魂出窍,走到奈何桥中央了!”
“世藩,你过去验查,看这个妄想长生不老的东西,是不是当真提前上西天长生不老去了?”言松老谋深算唯恐张天师所说有误,让亲生儿子前去验视。
言世藩过去探了探嘉静的鼻孔,对他父亲回报:“没错,这家伙不但过了奈何桥,此刻大概已经进了鬼门关,快到森罗殿了。”
“好哇!张天师,你办事有功,一会儿朕一准封你为国师。”然后,问吕洪:“吕公公,你请人写的那份遗诏带在身上吗?”
“如此重要之物。焉有不随身带着之理!”吕洪回答。
“好!”言松叫了一声好,随即向他的儿子问道:“派人去请的军机处那几位大臣都到了吗?”
“他们一个个听说嘉静老儿宣他们进宫,乐得屁颠屁颠地早就在那边等候圣旨召见了。”言世藩诡秘地笑着回答。
“哼!他们这两年很少见到他们的万岁爷,等会儿让他们见个够吧!”说完转对黄群:“小黄子,宣徐大人他们入宫见驾!”
听到了这些话,嘉静忍不住了,又对六姐说道:“怎么?我死啦?我不是在这里看戏吗?”
“是的,这是你明日的下场。他们给你喂的长生不老金丹,其实是要你长眠不醒的毒药。”六姐回答。
“这还了得!朕——”嘉静气昏了,就要喝令御林军来拿下谋害君王的叛臣。但被六姐及时捂住了嘴,在他耳边说:“别发怒!好戏还在后头哩,咱们继续往下看吧!”
于是,嘉静这个已经进了鬼门关的“先皇”,将装满一肚子的怒气强迫忍下,继续往下看戏。
“万岁有旨,宣徐介、章居正等军机大臣入宫见驾!”黄群高声传旨。
随着黄群的喊声,徐介等军机大臣全部进来,齐向龙床跪倒叩头请安:“微臣等叩见圣躬,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长生不老!”
“得啦吧,我说徐大人章大人杨大人,你们别这样装模作样地喊叫了,你们的吾皇服下了长生不老金丹,已经白日飞升上了天庭,扔下你们这些忠臣孝子全交给我父皇了!”言世藩一下子把他们编导的戏推进到了高氵朝。
“什么什么?”
“万岁爷怎么了?怎么没听见丝毫动静便突然归天了?”
“什么?你的父皇?你哪来的父皇?在哪里?”
一石激起千层浪,言世藩的一番话激起了徐介这般老臣的惶然急问。
“怎么?你们不信?告诉你们,从你们的嘉靖皇帝咽气那一刻起,这江山已经姓言不再姓朱了。来!吕公公,把嘉静的遗诏宣读给他们听!”
“遗诏?先皇留下了遗诏?”
“先皇留下了遗诏,我们军机处为什么一点也不知道?”
“是你们伪造的吧?”
“这么说,先皇也是你们谋害的了!”
军机大臣们又闹翻了。
“徐介!你们想怎么样?不听你们的先皇遗诏,你想自己当皇上呀!”言松一声怒喝,镇住了众位军机大臣。紧接着再喝一声:“御林军何在?”
四名全副武装的御林军应声而上。
“你们给我看好,吕公公宣读先皇遗诏时,谁敢公然反抗,立即拿下!”言松对御林军下了死命令,然后对吕洪说:“掌印太监吕洪赶快宣读遗诏,看谁还敢抗旨不遵!”
吕洪从一个密封的圆筒中,取出一卷黄绫,双手打开,先喊了一声:“圣旨下,百官跪接!”在场众人跪下后,他开始宣读遗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登龙位以来,凡四十五载。扪心自问,虽不及开国太祖,也曾将国家治理得风调雨顺,国泰平安。讵料近十余年来,年岁渐老,怕死之心见长,加之受了龙虎山道士蛊惑,妄想长生不老,永坐龙庭。
谁知里通倭寇之叛将齐继光、齐澄宇父子,暗藏祸心,唆使炼丹道士在金丹之中加进大量汞毒,致使朕中毒一日重似一日,至今毒入膏肓,无可救药,悔之晚矣。回想相国言松,曾上百次劝朕勿信术士妖言,停止服用金丹,朕却听而未闻。至今思之,方知言相国乃忠心耿耿之大忠臣。文才韬略胜朕多多。比之年幼无知之太子,更有天壤之别。至此弥留之际,朕强打精神留此遗诏,将大明皇位,禅让与相国言松。是否改换国号由新皇决定。至于朕之太子,册封为‘逍遥王’,离开皇宫,另建王府。望满朝文武百官视新皇如朕,同心协力共创盛世。钦此。”
吕洪刚刚宣读完遗诏,徐介等人便齐声反对:
“这是什么遗诏,既不合规格,又文理欠通!假的,假的!”
“哪朝哪代有如此草率禅让江山的!这哪是禅让,分明是谋朝篡位!”
“这样的遗诏我们不能接受!”
“都给朕住口!”言松见状,大喝一声,并且用起了皇帝特用的“朕”字。接着再吼一声:“请玉玺!请尚方宝剑!”
言世藩高捧玉玺,吕良伟高举尚方宝剑一左一右站在了言松身旁。虎视眈眈望着徐介等人。
言松继续摆他的新皇威风,一手接过玉玺,一手接过尚方宝剑,大声喝道:“朕既有先皇的遗诏相托,又有开国玉玺作证,更有尚方宝剑镇妖斩魔。所有百官,等会儿登基大典上一律必须当众表态。拥护朕登基者,升官加爵。反对朕坐上龙椅者,杀无赦!”
言世藩接着高呼:“走!参加新皇登基大典去者!”
言松走在最前头,吕洪、吕良伟、秦天绝紧紧跟着,最后是御林军押着徐介等向左走去。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嘛!”嘉静愈看愈觉得莫名其妙了,他怔怔地问六姐。
“干父皇,你先别问,跟着他们去继续看戏,看完后你就全明白了。”六姐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推着她的干父皇跟在言松那般人往左走去。
走了二三十步,嘉静又忍不住要惊呼出口了。因为他来到了阔别多年的金銮宝殿上。不过他知道这又是言松他们布置的戏台,所以他并没有呼出声,改为小声询问六姐:
“怎么言松这里也有一座金銮宝殿呀?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干父皇,你没听言世藩刚才喊‘参加新皇登基大典去者’吗?”六姐回答道。
“怎么?言松还当真要当皇帝呀!”嘉静到了这时候还是不太相信他看到的是事实。
“怎么?您没听见您的遗诏吗?”六姐说。“您不是把皇位禅让给言松了么?”
“我禅让?我还没死,留什么遗诏啊!禅什么皇位呀!”嘉静简直摸头不知脑了。
“快看,新皇登基了!”六姐喊嘉静快看。
嘿!就在嘉静问六姐的这么一会儿,言松已经端端正正坐在龙椅上了!下面分文武两班站着的足有百来人。真可谓是文武百官。
吕洪又在宣读“遗诏”了。遗诏读完,又宣布改大明国号为大“严”,恭称言松为大严朝开国皇帝为“严太祖”。吕洪宣毕,百官同时跪下三呼万岁:
“恭贺吾皇严太祖即位,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事奏本,无事退朝!”吕洪又高呼一声。
“启禀万岁,微臣兵部尚书吕良伟有本启奏:查原平倭大元帅齐继光,伙同其子齐澄宇里通倭寇,致使浙江海滨人民饱受倭贼残害,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惨不忍睹。虽已将叛贼齐继光关押天牢,但先皇嘉静优柔寡断,深恐齐澄宇起兵造反,始终未将其斩首。另有原户部主事海睿,犯有欺君罔上诬陷大臣之重罪,理应斩立决,先皇嘉静不知为何迟迟不下旨处斩。现大严朝开国,似这等大奸大恶之辈,若不立即杀之,民心不服,纲纪难振。恳请陛下下旨将齐、海二贼绑赴午门斩首示众,以安民心,以振国威!”
言松这个刚刚登基的皇帝立即准奏,下旨道:“爱卿所奏顺乎天理,符合民意。本新皇虽不愿理旧事,但此等大奸大恶之辈绝不能再留下祸国殃民。金瓜武士何在?速去天牢将齐继光、海睿二贼提来受审!”
金瓜武士去天牢提人了,又有一名官员出班奏本:
“启禀万岁!臣户部尚书秦天绝有本启奏。浙江总督杨金水,巡抚李文军,在揭发原平倭副帅齐澄宇私通倭寇,叛君卖国大案中,功劳显著。最近又统领由他们亲自训练之杨家军,经过几场血战,不但彻底平息了浙江海滨倭患,还配合福建总督一举歼灭了危害福建多年的倭寇大首领荒木平章,澄清了福建海域。其战功之赫赫实乃空前绝后。恳请万岁嘉奖!”
言松这个新皇没有像对齐继光的问题那样立即准奏,反而喊道:“徐介,章居正二人可在?”
“徐介被押在此!”
“章居正也在此听候新皇处置!”
被御林军押着的徐、章二人赶紧回答。
“徐介,章居正,朕记得尔等以前说过,浙江、福建之倭患,非齐家军不能平定。如今齐继光被押天牢,齐澄宇反逃海上,齐家军已成了豆腐渣军,为何偏能彻底剿灭两省倭寇呢?”
“徐介有眼无珠,错看了齐氏父子!”
“章居正小看了杨金水总督,不知他在陛下的调教下进步的如此迅速,真是可喜可贺。”
徐、李二人两声承认自己有眼无珠,赞颂言松的慧眼识英雄。
于是,杨金水、李文军还有福建总督钱伟星,都得到了“官升一级,赏黄金一千两”的奖赏。
“启奏万岁,罪犯齐继光、海睿奉旨带到!”
金瓜武士将齐继光、海睿带来了,并且向言松跪下。
“下跪何人?”言松得意洋洋地问道。
“小将齐继光。”
“罪臣海睿。”
齐、海二人诚惶诚恐地回答。
“尔二人可知罪?”言松又问。
“小将之子齐澄宇犯了里通倭寇的大罪,又撕毁圣旨殴打钦差,皆是小将教子不严之过。”齐继光承认了教子不严之过。
“什么?你的罪就如此轻微吗?”言松不满意对方的认罪,
“是是是!小将之罪当然不是如此轻微。齐澄宇的里通倭寇,原是小将给他出的主意。他接受倭寇贿赂的粮食福建齐家军也分得了一半。他殴打钦差小将还责备过他,不该没将钦差当场处死。”
“这还差不多!”言松满意了,再问海睿:“海睿,你呢?”
“海睿所上之疏,明里骂的是嘉静昏君,其实骂的乃是新皇陛下。实在是罪该万死!”海睿一口承认了言松想听到的大罪。
既然罪犯对自己所犯大罪供认不讳,当然必须快刀斩乱麻严惩不贷。于是新皇下旨——
“金瓜武士速将齐继光、海睿绑赴刑场处以凌迟。派太子言世藩为监斩官,立即执行!”
嘉静看到此处,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齐澄宇尚未逮捕归案,齐继光绝不能如此草率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