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假戏真演改朝换代急煞观众 死人复活拨乱反正惊醒昏君(1)
隐身符的过期失灵，使得嘉静怀疑他在言松府中看到的模拟登基大典，在天牢内亲眼所见的一切，全是楚六儿使的障眼法，是齐继光父子买通了她让她来诬陷言松、吕洪妄想谋朝篡位，唆使他承认海睿和齐氏父子原本是遭言松等陷害的忠臣良将，应该早早释放。六姐可气坏了，但她又不能明白地告诉嘉静，她原是瑶池宫的六公主，所使用的隐身符是仙家至宝。这样一来她只得另辟蹊径彻底治愈嘉静的昏病。
黎时珍在六姐拉着嘉静去言松府中和天牢内看戏时，便离开了皇宫，去和徐介、章居正商议下一步行动方案。
“黎老神医，令徒楚小神医当真能够让皇上彻底认清楚言松、吕洪的阴谋诡计，还齐氏父子和海睿大人的清白无辜吗？”徐介听了黎时珍说楚小神医正在进一步让嘉静彻底认清楚言松、吕洪一党的奸贼真面目，仍然不大相信地问道。
黎时珍有十足把握地回答道：“徐大人不必担心。小徒楚六儿既然能逗得皇上认她为干公主，还能听了她当面骂他昏君而不动怒，已经说明皇上心目中对谁忠谁奸谁是谁非有了初步的肯定。这次楚六儿又拉上他去亲眼目睹亲耳聆听泾渭分明的忠奸言谈举止，必然会大彻大悟认清是非痛下决心拨乱反正。”
“好哇！”章居正欢欣鼓舞地赞了一声好，接着说：“徐大人，你且在此跟黎老神医一块儿等候楚小神医回来报告喜讯，我先去把这大快人心的喜讯告知军机处的全体同仁。”
章居正说完这几句话，正要退出去军机处，六姐已经带着小太监黄群、张天师来了。李时珍忙问：
“六儿，皇上看了言松他们的好戏，是否彻底大彻大悟了？咦？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六姐先叹了口气，再说：“师傅，我们把嘉静的病根估计得太浅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黎时珍不解地问。
“是啊，难道皇上没有听你的？”徐介、章居正同声问道。
“是不是你和皇上并未看到言松他们阴谋篡位改朝换代的证据？”黎时珍又问。他见六姐似有难言之隐，又劝慰道：“徐大人、章大人从我对你的初步介绍中，已经猜到了你的真实身份，所以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没必要再瞒着他们二位。”
六姐看到了黎时珍在对她使眼色，也就实话实说道：“徐大人，章大人，实不相瞒，刚才我借用我家姐妹赠给我的仙家至宝隐身符，领着嘉静到了言松的相府，正赶上他们在他们私自建造的伪金銮宝殿上，进行明日登基大典的模拟演习。言松计划利用小黄公公和张天师，名义上给嘉静喂服长生不老金丹，实际上是送他过奈何桥去的毒药，将他毒死后，吕洪取出他们伪造的禅位遗诏，将皇位禅让给言松，改国号为大严朝，言松自称严太祖。并将徐大人、章大人等忠于大明朝的大臣们控制在手，然后将齐继光、海睿两位大人推出午门斩立决。之后，我和嘉静又去了天牢，看到了齐继光大帅海睿大人身虽受冤，被囚禁在牢中，但仍然不忘忠君爱国为天下百姓着想的忠心壮语。我以为他嘉静已经全部明白谁忠谁奸了。没想他这几十年所中言松、吕洪谄媚之毒太根深蒂固，始终不相信他所看到的是事实真相，反而一口咬定是我使的障眼法，还命我招出幕后指使人。最后他说，要想令他相信是事实不是障眼法，让我给他佩上隐身符，由他自己单独再去查探。我觉得有这种必要让他自己再去体会体会。谁知我忘了那隐身符只能用一次，第二次再用便没有效验。结果，他见隐身符失效，更确认我是在骗他，将我撵了出来。”
“哎呀，怎么会是这样？”徐介近乎绝望了。
“皇上怎么这样相信言松他们对他是忠心耿耿哪！”章居正叹息连声。
“六儿，事已至此，你说下一步该如何挽回这种局面？”黎时珍相信六姐应该有了应对良策，这样问道。
六姐沉吟了一会儿，才说出她的挽回败局之良策：“师傅，两位大人，事已至此叹息无用，为了大明朝亿万百姓的安居乐业，更不能绝望放弃。所以，我想好了一个以毒攻毒的计策，把小黄公公和张天师请了来，一同商议。”
首先，六姐分析说：“言松、吕洪的模拟演习登基大典过程中，有一个大漏洞：他们不该事先将嘉静毒死再宣布遗诏，那样绝对难令满朝文武大臣信服，明日一定会有所改正。他们会如何改正呢？我想，最有可能的是，用一种慢性毒药保住嘉静剩下一口气，让他到朝廷上亲口承认禅让皇位给言松是他的本意，那样，百官们方得心服。”
“往下呢？他们便让皇上死在朝堂之上不成？”徐介担心地发问。
“我想他们还会有更残酷的安排。”六姐回答道。“刚才，我见到了从福建来京城的钱伟星总督、刘大为将军，他们告诉我杨金水、李文军接到言松要举行登基大典的通知，也都赶来当朝祝贺了。并且秘密带来了齐澄宇少帅。”
“什么？”徐介、章居正同声大惊。“齐少帅也被他们捉拿到押送来京了？这可是全盘皆输了啊！”
“两位大人请不要惊慌，齐澄宇少帅被杨金水‘捉拿归案’，是齐少帅与齐家军几位将领商定的以毒攻毒之计。”六姐笑着解释。“所以，言松这个新皇帝一定会充分利用捉拿到了齐澄宇的事实，在朝堂上大做文章。我呢，与小黄公公、张天师合计了一场好戏，让那个昏到了极点的嘉静皇帝，亲眼看到他的大明江山改换成大严朝廷，看到他认定的里通倭寇、殴打钦差、撕毁圣旨的齐澄宇，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这样，我相信他一定会大彻大悟知道我楚六儿绝没有对他使障眼法。所以，明天，小黄公公和张天师按照他们的安排，喂给嘉靖皇帝服用毒丸。徐大人章大人你们也不必惊慌反抗，他言松要登基当皇帝就让他登基当他的‘严太祖’，他那个新皇帝要审判齐继光大帅、海睿大人，就让他审判。对齐澄宇少帅也由他们审问定罪——”
“那怎么行！”
“不行不行！”
徐介、章居正情不自禁地反对道。
“我说两位大人，你们难道也跟你们的皇上一样，怀疑我别有用心不成？”六姐下凡来即将一年了，人间的人事见多了，尤其是最近几天嘉静的反反复复令她开始懂得遇事应该用用机巧。她明白徐介、章居正的心情，也知道空口无凭很难说服他们完全相信自己的安排。于是这样反问。果然她这种态度起到了比耐心说服更有效的作用，问得徐章二人慌忙解释：
“不不不！哪能呢？我们是完全相信贵师徒的。一切都全靠二位神医了！”
“既然如此，我们便继续商议吧！”六姐见自己的激将法成功，这才继续说明她的全盘计划。
六姐布置了针对第二天言松正式登基改朝换代的应对方案，徐介、章居正、黄群、张天师等各自分头准备去了。六姐留下黎时珍师徒俩仔细把整个过程重新梳理了一遍，觉得应该没多大问题了，两人才放心去歇息。
当晚，皇宫内嘉静在他的龙床上闭着双眼，反反复复想着楚六儿领着他在言松府中、天牢里看到的那两场“戏”，实在没法断定那些令他惊心动魄，有时又感动得他荡气回肠的“剧情”，究竟是真还是假？是他的“六公主”使的障眼戏法，还是言松他们真个找谁借了十个胆策划的阴谋？与言松、吕洪朝夕相处几十年了，特别是他们为了实现他长生不老的愿望，千方百计替他请天师，建炼丹炉、练功房的近十多年，他已经习惯地确认他们为股肱之臣。可黎时珍师徒一来，立刻正反倒置，他最信任的股肱忠臣一变成了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加上他发觉所谓的隐身符根本没有隐身的神效，更相信自己的慧眼绝不会看错人，必定是黎时珍师徒受了何人指使前来诬陷言松、吕洪。可是，当他转念一想，黎时珍师徒耍障眼戏法骗他，究竟是何居心呢？即便黎时珍老谋深算老奸巨猾居心叵测，但那么天真可爱的楚六儿，万万不该也是阴险小人！何况，已是他如同亲人的小黄子（小太监黄群）亲口告诉过他，确确实实是徐介请来的黎时珍师徒，把他从即将气绝时救转回来的。他们师徒俩既然受人指使来骗他蒙他，无外乎想置他于死地，好让他们的后台老板篡位夺权。可他们又为什么要救他起死回生呢？——他实在想不通了，只好告诫自己：“来，咱且把在言松府中看到的那场戏，从头到尾重捋一遍，且看是否能找到破绽！”
说也奇怪，嘉静刚刚到他睡在龙床上，张天师给他送来金丹的情节，张天师突然真个捧着金丹来了。嘉静心想：“这场戏开头倒是大同小异。待看往下如何？”
往下也是大同小异。
“万岁爷！您服用金丹的时辰到了，待奴才扶您坐起，请天师喂您金丹。”小黄子在嘉静耳边请示。
“万岁爷！”张天师也喊了一声万岁爷。“郎道长说这两天正是您脱去凡体更换仙骨的最后关键时刻，绝不能延误片刻时间。”
“好吧！你们扶朕起来。”嘉静装作有气无力的吩咐道。
小黄子和张天师费了好大劲才把嘉静扶起坐好。
躲在寝宫门外的言松，看到嘉静成了这副模样，心中大喜，但也想出了另一种方案。悄声对在他身旁的吕洪说：
“吕公公，昨日咱们拟定的那套方案中，就在此时用毒药丸送嘉静上天的安排，似乎有些不妥。你想，徐介等人何等精明，仅凭一张遗诏恐难令他们心服口服。不如将时间来个小小的调整，让郎道长换一种能暂时保住嘉静生命的灵丹，留着让他到金銮殿上当着文武百官承认遗诏确实是他的本意，镇压住了徐介那班军机大臣，保我登基后再让他死不瞑目。那样，换汤不换药，殊途同归，岂不更好。”
“不错。不错！”吕洪回答道。“关于这个问题，我也同样考虑过，原来的这一步是有些难令人心服口服。你这样把时间一调整，便更天衣无缝了。”
吕洪也同意了调整毒死嘉静的时间，言松急忙发暗号将张天师唤了出来，命他去找郎千军讨换毒丸，将嘉静的死期往后延迟几个时辰。张天师唯唯诺诺地去了，不过没有去找郎千军（他也没胆量下地狱去找对方），而是去找黎时珍与楚六儿。楚六儿不在，他只好对黎老神医说，言松果然正如楚小神医的判断那样，决定换一种能使嘉静多活几个时辰的毒丸，让嘉静当着满朝文武大臣，亲口同意将皇位禅让给言松。
“这孩子还真有先见之明哪！”黎时珍听了言松改变了计划，不由得夸了六姐一句。然后说：“楚小神医不是已经把吕洪交给你的毒丸来了个偷天换日，换成了让皇上虽然像极了中毒垂危不能动弹，却暂时还能说话也听的见别人说话的丸药了吗？你按照她的吩咐给皇上服下便是。”
“老神医，令徒楚小神医呢？她去哪儿啦？我想问问她，倘若言松他们还有什么临时的改变计划，我该如何应付？”张天师心中还有些不踏实，想见六姐一面。
“天师尽管放心大胆按计行事。我听说贵教开山祖师张真人已经告诉你我那徒儿的真正身份，难道你还有什么顾虑么？”
“不是，不是！瑶池宫的六公主法力无边，贫道哪里还有什么顾虑。只是——只是——，好了，老神医您就在此坐镇指挥，贫道这就去按计行事。”
张天师回到嘉静寝宫，他拿出一颗丸药交给言松，说：“禀相爷，哦。启禀皇上！郎道长已经按照您的圣旨，改换了这颗毒丸，请陛下检验！”
言松接过那颗毒丸看了看，闻了闻，说：“对！果然气味与先前那颗有所不同。郎道长呢？他怎么没与你同来参拜朕？”
张天师心里说：“你很快便会跟那狼妖去十八层地狱相会了，还要他来做什么？”嘴里却回答说：“郎道长说他正在祈求上天玉帝下旨在人间历代君王的名册上添上您的名字。祈求完毕后就来向您祝贺！”
“难得他一片忠心，朕登基以后一定重重赏赐于他！”言松眉飞色舞地将那颗丸药交还给张天师，吩咐道：“你就按朕的旨意去办吧！”他对张天师下了旨，转对吕洪说：“吕公公，既然我们调整了时间，那就烦你去通知在殿外等候圣谕召见的徐介他们，让他们明日早朝到金銮殿上叩见圣躬吧！”
嘿嘿！看来，原来言松他们还是按照模拟登基大典中的步骤，将徐介、章居正等大臣传旨召唤到了嘉静的寝宫之外，等候嘉静咽气后进去恭听他们伪造的遗诏。
吕洪去通知徐介等人了，言松又问他儿子：“杨金水他们全都安顿好了？”
“我这边的事，你尽管放心。杨金水、钱伟星他们的一切的一切，儿臣全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了。那个齐澄宇小儿，我给他安排了一个单间，派有八名高手日夜护卫，没饿着他也没虐待他。只要明日金銮殿上不出差错，管教他们爷儿俩，还有那个刺儿头海睿，见不到后天的太阳。”言世藩拍着胸部打包票，他负责的那一块万无一失。
“嘿嘿！”言松得意地笑了。“你说，这‘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还真是颠扑不破之真理。你看这个杨金水，平日纵然碌碌无为，在此刻为父我正急需扫清一切障碍顺利登基之紧要关头，他竟然把我的心头大患拥兵在海岛上的齐澄宇，给我逮住送来了！他这不是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吗？藩儿你看，明日给他封个什么官才好？”
“既然他如此全心全力辅佐你登龙位，那就封他个军机大臣补上徐介的缺好了！”言世藩还颇懂用人之道。
“好！我儿果真有太子之才！就这样吧！”言松手一挥，一切便这样定了。
这样一来，言松府中那场当时毒死嘉静，龙床前宣读遗诏的戏，调整到了十个时辰之后。
京城内外传遍了一则特大新闻：十多年未曾出现在金銮宝殿上的嘉静皇帝，突然降旨要上朝理政了！
文武百官中议论纷纷：
“难道皇上的长生不老金丹已经炼制成功，他已经凡体换了仙骨，返老还了童，又可以大展龙威治理天下了！”“不知这位返老还了童的皇上，用人方面是否也拨乱反正，将言松那班奸党清除掉，还二十年前大明盛世？”
“不知关押在天牢里的齐继光、海睿会不会释放出狱？”
“恐怕还是个问题。你没见昨晚京城内九门提督的兵马闹腾了一夜，今儿早上满街上都是全副武装的巡逻兵丁。听说，驻扎在城外的周昌明将军的队伍也被调进城来了，这不是将有大事发生是什么！”
“我刚才去几处溜达了一会儿，你说有意思不？好像每个衙门口都站上了岗哨，而且一半是九门提督的人，一半是城外来的周昌明的兵。你说这是要干什么呀？”
“管他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待会儿上了朝不就知道了吗？”
这些个大臣们被眼前发生的变化闹得莫名其妙，只有那些得到了言世藩通知的“大严朝”开国功臣们，才知道内幕真相。不过他们谁也不敢泄漏一字天机。
这一天的五更到了，满朝文武百官早早在大殿上分班站齐。
掌印太监吕洪出来了，他手持拂尘高声宣告：“圣天子嘉静吾皇驾到，百官跪迎！”
嘉静出现了，但并非有些大臣想象的那样脱了凡体换了仙骨，返老还了童，而是躺在龙床上被抬着来上朝的。
原来正大光明匾下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移到了一旁，躺着嘉静的龙床搁在了原来龙椅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