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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是谁给了我一片奶酪(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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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格非一般都要在学校里呆到学生全部睡下后才回来,学生10点40分下自修,11点10分睡觉;徐树芬每个星期也有一天做值日,值日这天从早上学生起床到晚上学生睡下,都得看着守着,生怕有什么闪失。徐树芬回到房里,胸腔里还有窒息的感觉,呼吸有些吃力,便没有急着取衣服洗澡,而是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房子的窗户开着,他们居住的小区在一个小山坡上,房子又是在5层,从窗户往外望,可以将半城的风景尽收眼底,城市的夜景很美,到处是灯光点点,一缕轻风从窗户悄然飘进,但没能拂去徐树芬胸腔里的那股窒息感。医生说母亲的病需要长期吃药治疗,病情也会反复,现在已经用去了七八千块钱,今天医院里又催交医药费了。母亲还得住一段时间的院,徐树佰来看过一次母亲,给了500元钱徐树芬,说,姐,我们没什么钱了,妈治病的钱你先垫着吧。弟弟的生活也不好,徐树芬点了点头,她能说什么呢,母亲的病总得医治的。他们前年交了房子的首付后,家里就没有什么积蓄了,为了把母亲的病治好,母亲入院的时候,郑格非跟同事借了3000块钱。他们的工资收入,目前只能维持正常的供房和日常生活,母亲下一步的治疗,必须继续举债。举债徐树芬并不害怕,他们夫妻俩都有工资收入,迟早会把钱还了。可你想举债有时候也并非易事,有句话说“要继续做朋友就别问借钱。”钱是不容易借得到的。当初房子首付,还欠一万块起付的底线,可就是为了筹这一万块钱,徐树芬碰了不少壁,人家不是说刚刚买了房,就是借给某某人了,说如果你早来几天就能把钱借给你了。你借不到钱还要感激人家呢。被借方的担心不无道理,你想想,你要供房子,要供孩子读高中上大学,需要多少钱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把钱还给人家?

钱钱钱!要是自己有很多钱就好了。徐树芬倒不寄望有花不完的钱,那样钱对于一个人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了。钱到用时方方够,或者说努力一下,就不愁生活的问题,就可以将生活的问题应付过去,那用钱挣钱就是一种幸福的事情。郑格非做了十年的校长,徐树芬不希望他能捞什么油水回来,那样的抹心钱总有一天会被吐出来的,不吐出来也会在良心上遣责自己一辈子。可是,那还有来钱的路子呢?徐树芬脑子里忽然出现了李博的影子。“有什么事儿打我电话。”李博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

电话,电话,李博的电话在哪了?徐树芬记得那晚家长会回来后,顺手把李博的名片放到了抽屉里,便打开抽屉,翻找了好一会才把他的名片找到。徐树芬拿起手机,按着名片上的电话号码,按了两位数字便停下了,呆呆地看着手机发愣。学校里一再告诫,不能向本市外的职校送生,如果这样做,不是明知故犯吗,不是与自己的丈夫唱对台戏吗?那样做算不算犯法?

“法律上可没有这个规定,而且选择什么学校去就读,学生有选择权。”老陆的话又在徐树芬耳边响了起来。

徐树芬犹豫着,不知打还是不打李博的电话好。这时,手机却响了起来。徐树芬一看,是李博打来的。

徐树芬理了理情绪才接电话。李博在电话那头客气地问候了一番,然后话题一转,说:“徐老师,上次说的事情你还是考虑一下,我们学校的资料我已经给寄过去了,你查收下。”

“哦。”徐树芬应着,心里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放下电话,徐树芬看着窗外,外面的灯光点点装饰着夜空,高遂的夜空下繁灯闪烁,看上去是一种华丽的美。然而这样的夜晚,在每一个人的心里,它都是美丽的么?

这一晚,徐树芬一直到凌晨三点都没有睡意。

郑格非差不多12点才回到家里,比往常迟了40多分钟。徐树芬洗了澡,把衣服放进洗衣机里洗了,就到客厅里看电视。徐树芬平时不大喜欢看电视,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没有时间看,中午吃了饭,小睡一会又得去上班了;晚上也没什么时间,一周里她有两个晚上有自修课,有两个晚上要开会,一个是学校教师会,一个是科组教师会,有一天是值日,一周5个晚上都得在学校里,余下的两个晚上,晚饭后她就去散散步,到9点左右回来洗澡,休息一会就睡觉,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的,那还有什么心思去看电视呢。看也是看那么半小时几十分钟,一集电视剧都看不完。看那些电视剧也特麻烦特恼人,没时间接着看不说,一集电视剧本来就是三、四十分钟,中间插播几次广告,每次七八分钟,那不叫电视剧时间了,应该叫广告时间,广告插播电视剧。但回到家里,徐树芬还是喜欢把电视机开上,有时候是放音乐频道,听听音乐;有时候不管它什么,点到那就放那。电视机开着,有声音飘出来,那说明这个家里不死气沉沉,是有生气的,是有生活气息的,是有人在这个小屋里过着日子的。

电视里是一个娱乐节目,徐树芬不时地看上一眼,她的心里乱糟糟的,洗衣机咚地响了一下,提醒她洗衣程序已经结束。徐树芬起身去晾了衣服,回来时看了看电视上的时间显示,已经11点30分了,郑格非还没回来,徐树芬就给他打了个电话。郑格非说学校开行政领导会议,马上就结束了。

“开什么会?”进入卧室的时候,徐树芬随意地问道。

“还不是中考和中职招生的事情。”郑格非淡淡的说。

“年年都是这样,你们还有什么要研究来研究去的。”徐树芬笑着说。郑格非好像不愿多说,也可能他有些累了。中考的压力很大,学生考不上市里的重点高中,说你管理不好;上了么,你又得想着怎么去突破,年年突破那也是一个困难,突破不了,同样说你管理不力。其实考试这个东西,不是学校用力抓了就行的,它还有个生源质量的问题,总不会年年你的生源都有质量吧,有好的老师好的教学管理,但朽木也是不可雕的。从上到下,大会小会都说什么素质教育,可到头来还不是以考试指标来看成败,考不好,做了再多的工作也归于零。这个 压力年年有,加上丈母娘的住院,郑格非心里的压力肯定不小。

郑格非说:“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老生常谈么。但老生常谈也得常谈,多谈了就是重视了。”

上了床,郑格非侧向一边,徐树芬看了看他,心里生出一丝爱怜来。这些年,他打拼得也确实不易。一个学校就是一个小社会,老师一百多号人,学生两千多,各项工作多如牛毛,教学质量要管,老师的课程安排要管,纪律要管、思想要管、收费要管、食堂要管、卫生要管、睡觉要管,眼一睁、手一抓,都是要管的事儿,官不大要管的事儿却不少。

徐树芬靠过来,身子贴着郑格非,自从母亲来住院后,他们再没有过亲热。她把手搭到郑格非的手臂上,轻轻地摇了摇,这是她发出的爱的信号。以往,只要她有这个要求,郑格非就会侧转身,爬到她的身上。这次郑格非没有动,徐树芬知道他是太累了,就说:“睡吧。”

郑格非却慢慢地转过了身,捏着她的手,似在对她表示歉意。徐树芬用力握了握郑格非,说:“时候不早了,睡吧。”

郑格非说:“医院又催交钱了吧。”

徐树芬点了点头:“嗯。”

郑格非看着徐树芬,说:“今天我都忙着,中考和中职招生的事情,明天我再想想办法。”

徐树芬说:“嗯,我们一起想办法。”

郑格非仰躺着,看着天花板,转了话题:“你班上有多少人报名去职校了。”

徐树芬说:“只有几个,看来30个的任务难以完成。”

郑格非“哦”了一声。

徐树芬又说道:“上面把任务越分越多了。完不成不会扣钱吧?”

郑格非伸了伸腿:“现在什么工作不分任务的?要是样样完不成都扣钱,这工作还有人干吗?”

“嗯。”徐树芬把手指与郑格非的手指交叉握着,两人不再说话。不一会,郑格非就打起了鼾声。徐树芬侧向一边,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似有千头万绪,却是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怎么理也理不顺。

徐树芬就那样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出神,两点多的时候尿泡涨涨的,就上了一次厕所,回来睡下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的了。

因为晚上睡得不好,早上起得迟了,徐树芬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上早读的时间了,便直接去了教室。

每天早上,班主任都要去看看早读的情况,学校里有什么事情和要求也跟学生们说一说。徐树芬的课在第三节,下了早读,徐树芬就往办公室里走。

没走出几步,一个叫宁波的学生跟了上来:“徐老师。”

听见叫喊,徐树芬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说:“宁波,有什么事吗?”

宁波来到徐树芬的跟前,说:“宁老师,我想问问,是不是去读中职的都可以得到3000元的国家补助?”

宁波的学习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在徐树芬的班里是可以考上重点高中的三个同学之一,但他的家庭条件不好,父母都没有正式的工作,平时靠打散工挣钱,不幸的是他母亲去年又出了车祸,至今都不能工作。宁波在读初三上学期的时候就有了缀学的念头,徐树芬多次去动员才把他劝回学校。为了让宁波安心学习,学校将宁波列为重点扶助的对象,按国家政策给他申请了住宿费和生活费的补助,不足的部分学校里也给他进行了减免。国家实行了九年义务教育,对小学和初中免收学费、杂费,贫困学生还有国家的扶助资金支持,但高中阶段的费用要比初中多许多,

徐树芬点了点头:“是的,国家对读中职的学生每年补助生活费1500元,共补助两年。”徐树芬看着宁波,疑惑地问道:“你想读中职?”

“嗯。”宁波点了点头。

这是,几个同学也围了上来,询问报读中职学校的情况。

“去哪个学校读好呢?”宁波又问道。

上课铃响了起来。徐树芬说:“你们先上课吧,这个问题到班会课的时候再给你们说。”

回到办公室,老师们都去上课了,徐树芬还没坐下,就发现桌子上放着一封信。来信是个大信封,很厚,没有落款。这是谁的来信呢?徐树芬突然想到了李博的电话,急忙取过剪刀剪开封口。果然是李博寄过来的学校宣传单,徐树芬取出来看了看,宣传单印刷得很精美,学校也建得很漂亮,比市里的那两间职校要好多了。东方市只是一个县级市,有两间职校,一间是上世纪七十年末初建起来的,有兽医、模具、家电修理寥寥的几个专业,学生人数都是三几百人,这两年才慢慢多了起来,去年达到了1000多学生,但由于缺乏投入,基础设施也很落后,不少学生来了没多久就走了;另一间职校是由一间初中改建的,条件也十分简陋,而且还没走上正轨。市里对于职校的重视,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在投入上依赖国家的投资,比起创业职校这些市外的民办学校来,条件要差多了。因为要争取国家的投资,学生人数上不去就不行,据说省教育厅已经答应,只要职校的学生达到了一定的数量,教育厅就会拨钱下来搞建设,所以市里对职校这一块抓得紧,层层分配了任务。但这样师资不足、教学设备不足、专业不对口、环境又不好的破烂学校谁想去呢?要是学校好,不用你发动,学生也会主动去报读。一个很简单的道理,越是不好的东西越是要落实任务。 就像某些地方,为推销出去自产的烟酒,层层下发文件,把烟酒作为接待用酒,把推销烟酒作为一项工作的指标。徐树芬觉得这种做法真是好笑。现在给学校给老师下达为职校送生的任务,也有些推销烟酒的味道。

门外传来脚步声,徐树芬把宣传单放回信封,迅速地放进抽屉里,然后假装着整理桌面上的东西。进来的是老陆,他坐在徐树芬的对面。老陆在椅子上坐下,拿过一张今天送来的报纸。老陆在取报纸的时候看了徐树芬一眼,他的目光只是在徐树芬脸上停留了一下就收回去了。徐树芬感觉得到,老陆看她的目光里有一种异样,那意思好像在说,看到信了吧?

徐树芬心里怵了一下,低下头,翻开课本作备课样,但她什么也看不下,眼前一片空白。老陆去年教的学生也有去李博那学校的,是不是老陆介绍去的,还是像他所说是学生的自由选择?老陆是不是看到李博寄给她的信了?

徐树芬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学校的老师经常收到各种各样的资料,有出版社寄的,有教育科研机构寄的,况且李博寄的信件上又没有落款,老陆又没有穿透纸张的眼力,他怎么可能知道是李博寄的呢?这样想着,徐树芬心里就踏实多了。

在这一点上,李博想得还真是周到。徐树芬心里不觉就对李博产生了好感。

学校里召开了一次初三教师会议,会议的主题有两个。一是由郑格非部署中考最后的复习冲刺和迎考工作;二是由分管中职招生的副校长对中职送生提出要求。会议足足开了两个小时,郑格非讲了半个钟头,副校长讲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他把中职招生政策、形势、要求等等讲了一大通,还照念了他去教育局召开中职招生会议时局长的一个讲话稿。他特别强调,不能把学生介绍到市外的职校去,否则一经发现,要严肃处理。至于怎么的严肃处理,副校长没有祥细说。很多事情一说到纪律上,没有不严肃处理的,可到头来就是出了事儿,也没见处理过几个人。而且很多事情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就说这个职校招生,有的学校领导,甚至教育局里的一些人,也是说一套干一套,暗地里不偷偷地往外地送生呢。所以副校长说的时候,下面就有人开小会,有人打瞌睡,还有人传字条。对这些框框套套老师们都烦透了,他们更关心的是发动一个学生去读职校能得到多少提成上。当知道每送一个生还是300元时,下面发出了一片嘘声。

副校长说完后,郑格非就叫大家自由发言,谈谈对复习和发动学生读职校有什么意见和要求。老师们说的最多的是中职招生,有的说提成太少了,有的说分配的任务过重,恐怕难以完成。徐树芬一言不发,她说什么好呢?表态支持么,人家会说她说的不是真心话,而是在帮学校帮她老公郑格非打球;不赞成么,显然又是在与郑格非唱对台戏。会上不发言的,还有老陆。老陆坐在徐树芬的旁边,中间隔着一个老师,徐树芬拿眼偷偷的看了他几次。老陆手里拿着一本教育理论类的杂志装模作样地看着。徐树芬想,老陆一定是在打他的小九九呢。平时她也听到其他老师议论老陆,说他拿了多少多少中职生的回扣,全校就数他最狠了,把学生介绍到其他学校去,钱全是自己一人拿。说归说,拿不着老陆的把柄,也是毫无办法。

听着老师们的议论,副校长有些生气,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他就说道:“任务已经下达,这个任务是经校行政会议研究定的,大家有意见也好,有想法也好,都请自己集保劳,希望大家能够积极地想方设法去完成。”

会议结束后,学校在饭店里安排了一个饭局。徐树芬扒拉了几下,就让服务员打了两盒饭送去医院。到医院的时候,比平时迟了半个多小时,他们显然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了。父亲说以后要是没空,打个电话过来,我们到医院的食堂里打饭就是了。

徐树芬歉意地笑着说,学校里开会,误了时间,让你们饿了肚子,明天我给你们加个菜,搞个水鱼汤什么的给你们补偿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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