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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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车夫一溜风地把两个大屁股女人推到了全鱼宴。Du00.coM全鱼宴实际是个酒楼,就在上午她们路过的西街里,外边紧靠着城湖。车夫把三轮车停在路边上,两个女人先后从车上下来,花子说,就这吗?车夫指了指路南的酒楼说,就那。她们看到楼前的空地里停着一片小轿车,花子不但在那些车中看到了那辆蓝色的轿车,还认出了去他们镇上抓人的白色面包车和镇上派出所里的吉普车,她显得很兴奋,她指着那几辆车对郑凤兰说,你看。郑凤兰说,走。可是她们还没有走两步,就被身后的车夫叫住了,哎,钱!她们停下来,一齐回过身来看着他。花子说,你说啥?车夫说,钱!郑凤兰说,你还要钱?车夫说,笑话,我不要钱要啥?你以为我这是学雷锋呀?花子说,公安局里找的车也要钱?车夫说,公安局里是爷?他们又不管我吃渴。郑凤兰说,他不是给你说好的吗?车夫有些不耐烦,他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说,给谁说好了?谁给我说好了?快点快点,掏钱!我还等着做生意呢?郑凤兰对花子说,给他给他。花子一边摸兜一边说,多钱?车夫说,四块。一听说四块花子伸到兜里去的手又抽了回来,花子说,你拿刀把俺杀了吧!四块?俺从颍河镇到城里四十里路人家才要两块钱,你推了鸡巴一拃远就要四块?
一些路过的人都停下来看他们,车夫有些不自在,他说,好好,你给碗烩面钱算了。花子说,大碗小碗?车夫说,大碗!花子说,你说那没说,一大碗三块,不中,不少给你,两块钱。车夫说,不中,至少也得两块半,一小碗烩面。花子说,多一分也没有,就两块。
一个路过的络腮胡子说,哎呀,五毛钱,挣啥挣?花子把眼一瞪说,你以为五毛钱好挣?那个络腮胡子骑在自行车上,双腿支着地,他看着花子说,谁说好挣了?他对车夫说,好男不给女斗,算了算了,两块就两块,你还能在她身上挤出个啥油水?说完,双脚一收,车子就走了。花子朝他走去的方向吐了一口吐沫。
郑凤兰说,花子,给他两块钱,咱还有事呢。花子这才从兜里掏出钱来,她手里现在总共有四张钞票,两张一元的两张两元的,那是黄明亮找给她的。由于她们来的慌张,郑凤兰的兜里一分钱也没有带,只有花子带了十元钱。现在花子从那四张钞票里抽出一张两块的丢扔在三轮车上,气昂昂地穿过街道朝路南走。郑凤兰一路小跑跟上去,郑凤兰说,花子,你记好,借你三块了。
她们一块儿来到全鱼宴的门前,还没有进去,就被一个小姐迎住了。那个小姐穿着一身蓝衣服,脸蛋白白的,嘴唇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小姐说,对不起,我们这儿没有零餐。
花子说,我们不吃饭,我们找人。
小姐说,找谁?
公安局长。花子指着郑凤兰说,这是公安局长他姐。
小姐说,噢,恁去吧,在二楼。花子和郑凤兰就进了门,一进门,她们就傻了,不知道往哪儿去。她们回身看着那个小姐,小姐忙走过来,她说,往这儿走。她们跟着那个小姐穿过一条长长的光线暗淡的走廊,她们听到每个房间里都传出来唱歌的声音,花子往一个敞开的门里看一眼,她看到有一个男人正和一个女孩子在跳舞。花子想,乖乖,这哪儿是吃饭?到了楼上,那个小姐指着右边的一个门说,那里。说完转身走下楼去,留下花子和郑凤兰傻在那里。花子看着郑凤兰,郑凤兰看着花子,两个人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那门关闭着,但她们听到屋里有一个男人在唱歌,还有两个男人在划拳。
郑凤兰小声说,好像是来中?
我咋听着像老郑?花子说完伸手给郑凤兰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油汗说,你进去看看。
我进去说啥?郑凤兰说着也伸手给花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然后推着她说,你去,你会说。
花子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小肚子沉得要命,她说,不中,我得去尿泡。郑凤兰说,你去我也去,我也憋得慌。花子说,咱都去咋弄?两个人正犹豫不决,有一个小姐端着一盘菜走过来,郑凤兰看到那个盘子里卧着一条浇灌了红汁的大鱼,她们给她闪个空,小姐就把门推开了,随着推开的门,屋里的声音加着香气和酒气猛地一下涌出来,扑到她们的面上。她们看到来中端着一只酒杯正给一个坠肚子脸让酒,花子就冲着来中叫了一句,来中。来中听到喊声,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花子和郑凤兰。来中就放下酒杯走出来,临出门的时候他顺手把门也关上了。她们听到屋里的声音一下子又坠到峪底去,离她们远了。她们看到来中似乎很生气,来中甄着脸,嘴里喷着酒气对她们说,过来过来。来中一边说一边就往楼下走,两个女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知所措地忙跟在他的后面往下走,她们一直跟着来中走出了全鱼宴酒楼,又跟着他来到了湖边上,来中这才停下来。来中仍不放脸,说,谁叫你们来的?
郑凤兰说,公安局的。
来中说,哪个公安局的?
郑凤兰说,看门的。
来中说,你们就没长脑子吗?这也是恁来的地方?
花子说,咋,这是金銮殿,俺不能来?
来中说,我和老郑正跟局长说他们几个的事呢,你来说啥?哪儿有你说的话?
花子说,咋就没俺说的话?
你去说吧,只要能把他们放出来,只要不罚钱,你去说吧。来中一句话就把花子噎了个大红脸,她尴尬地站在那儿,吱吱语语地说,来中,你咋这样......花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来中打断了,他说,我就没有大名吗?在哪儿都来中来中的叫,你也好意思?来中说完回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别上去了。那语气就像吵他家的小孩,就像她们丢了他家祖宗八代的人一样。
两个女人愣愣地站在那儿,她们突然觉得秋日的阳光穿透她们的衣服仍然显得那样强烈,她们看着来中走到酒楼边,一磨墙角不见了。郑凤兰说,这人咋这样,你起名不就是让叫的吗?
花子抹了一下紧巴巴的脸皮说,这会儿他像个人了,小时候他病得像个豺狗,我跟他妈一块背着他到祝庄去看病,他还屙过祝老仙一桌子屎呢。
郑凤兰说,你说那,他小时候还吃过我的奶呢,他会记得?
两个人说着一前一后走下湖堤在水边蹲下来,掬起湖水去洗脸。郑凤兰一边洗脸一边说,咱咋弄?回去吗?花子说,回哪去?咱就在门口等着。两个人洗完脸回到街道里,她们穿过街道,花子一屁股就路边的砖地上坐下来。花子说,累死了。郑凤兰说,花子,你先看着,我去上厕所。花子说,你不说我都忘了,你这一说我的小肚子又憋的慌了。花子朝着郑凤兰一走一磨的屁股说,你快点,慢了我就尿裤裆了。
郑凤兰一会儿就匆匆忙忙小踮着跑回来,把胸前的两个奶子都跑得直跳动。花子忙从地上站起来,花子说,还是你的水门大,这么快就完了?郑凤兰说,哪呀,人家要钱,不给钱说啥也不让进去。花子说,这熊鸡巴城里,尿个屌泡也要钱。郑凤兰说,有零钱没有,再借我一毛。花子说,你那尿主贵!不给,就在湖边尿。花子说完就穿过马路到湖边去,她下到湖底,看到前面不远有一座拱桥,就走过去,她往桥墙边一靠,把裤子一褪,就蹲下来,她白花花的屁股像湖里的水波一样在日光下耀眼,她尿击黑泥的声音把从桥上传来的汽车声都盖住了。
花子和郑凤兰轮换着在湖边撒完尿,就在街边坐下来。郑凤兰说,你饿吗?我有点饿了。花子抬头看看头上的太阳说,还会不饿,都晌午错了。
郑凤兰说,花子,再借我一块钱,我去买几个烧饼。花子就把那三张票子从兜里掏出来,她从中抽出一张两块的,递给郑凤兰。郑凤兰说,一块的就中,算我借你四块。花子说,也给我捎一块钱的。郑凤兰一边接钱一边说,我想你肚子里有狗宝呢。而后她到不远处的烧饼摊子上买来八个烧饼,她递给花子四个,自己留下四个,两个女人就在砖地上坐着,就着秋风吃烧饼。花子突然想起了家,花子说,不知道二妮喂罢猪没有。
郑凤兰说,我淘的麦子还在河边晾着,不知你家的猪又跑出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