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朋友
“哈哈,哈哈哈……好口才呀。”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传了过来。
扭头一望,只见来人面冠如玉,眉长入鬓,鼻梁坚挺,眼睛不大而狭长,俊秀尔雅又英气勃发,看上去也就二十一、二岁左右,身形若松,洒脱如风,还有些痞痞的味道,这几样特质糅合在一起,使他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魅力。
“……”我眼睛瞬间睁大,半晌,愣是说不出来一个字。
哎,怎么这些唐朝男人,一个两个的都长的比大姑娘还好看。
“文通,果然如你所说,米公子真是文采不凡呀,连骂人都如此绝丽。”他用玩味的目光盯着我,笑眯眯回头说着,声音清新冷洌,还带着几分冷静成熟。
这个人看样子有点来头。
“米兄。”张璪闪身出现,笑嘻嘻一抱拳,对我说道:“这是朋友路剑客,字懿。咸阳名门。”
果真如此,我判断准确。
路剑客?没听说过……好象在唐朝的艺术界没有这个名字呀。
想不起来!
“幸会,幸会。”我连忙拱手。
三个人一番寒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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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临应,你们为何在这里?”路剑客冷冷地回头,一脸阴沉的扫视一圈。
唰……那个精瘦的三角眼男人,脸变成了猪肝色。
而他那几个手下,远远地的站着,一副想跑又不敢跑的样子,不知道何时一个个竟然额头满是细汗。
“小人在,拜见路公子。”硬着头皮双手一抱拳,三角眼上前一步,急急的应着。
“哼,你很忙阿。”路剑客剑眉微蹙,一道凌厉的目光射了过去,道:“一千两是怎么回事?!”
“一个丫头跑、跑了,我就,就……”刘临应一个哆嗦,顿时缩回脑袋,刚才的凶悍转眼化成惊恐。
“这一回,不知你是敲诈勒索,还是巧取豪夺?!”路剑客冷着脸,一双精悍锐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字字掷地有声,道。
这个人,果然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小人……”三角眼依然战战兢兢。
“又想故态复萌!”路剑客话一顿,一板脸色,声音犹如裹了三层寒冰,道。
“不……不敢。”
眼神好凌厉啊,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凶狠。
一时间,那些人脸色泛白,紧张莫名。
小韩悄悄往我身边靠了靠,同时,偷眼瞄了瞄我。
张璪却一脸轻松,好似看戏观礼一般,完全是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警报解除了。
这帮人刚才还来势汹汹地要讨伐我们,转眼就变成被讨伐的败军了,快哉呀快哉!
“嘿嘿,算了算了,都是熟人。”看形势已经发展的差不多了,我不失时机的做起了和事老。
事情还没有解决,不如抓紧时间。在现代不是讲和谐吗,唉,还是以和谐为重吧。
况且,小姑娘总不能老是这么躺在地上吧。
“只是,这小姑娘的事……”我故意停顿了一下,笑眯眯的看着他。
“啊,卖,卖给你。”刘临应冷汗满面、点头哈腰,又看看路剑客依然故我的冷脸,身体竟有些发抖,连道:“不、不卖,送……给米公子,送给米公子。”
“那怎么行,说好是卖的嘛。”我手轻轻一挥,赶紧拒绝,正色道:“你重新开个价吧。”
谁信你,以后还不知会不会找我们麻烦哩。
“那,那就十两,不不,五两。”
“如此呀,那多不好意思,各位真是义气!”
“应该,应该的。”
“这样啊,谢谢,谢谢,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赶紧掏钱,轻轻放在那人手中。
“一共十两。这多的五两,就请几位喝茶,谢谢了。”总算是帮小姑娘解放了,我长嘘一口气,随口道:“童鞋们,你们知错就改,真令人高兴呀。”
“我、我们……不叫童鞋们。”刘临应疑惑不解,小心翼翼道。
啊,说顺口了。
我悄悄吐一下舌头。抬眼一看,张璪正看着我,弯眼一笑,一笑间仿佛春风化雨。
路剑客依然星眸冷凛。
“那个,路公子……告,告辞。”可能实在是受不了他凌迟般飕飕地眼神,刘临应迟疑片刻,拱着手,磕巴道。
“如有下次,定不饶!”路剑客道。
“是,是。”那些人如蒙大赦,唯唯诺诺,慌乱的起身就走。
“且慢!”我急忙拦住。
众人皆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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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身契拿来。”我伸手道。
在路剑客冰冷的目光下,那些人认命的递上卖身契,赶紧灰溜溜走人了。
小韩忙去扶起小姑娘,把她搀到客房休息。
我赶紧到厨房盛了满满的一碗饭,端了一盘熟菜出来,连托盘一起递给她。
“吃吧。”我微微的笑着,轻声道。
“……”小姑娘眼睛一亮,咽了咽口水,随后胆怯地看我们一眼。
“吃吧,不怕。”我弯腰拍拍小姑娘瘦弱的小肩膀,安抚道。
她迟疑片刻,端过碗,低头狼吞虎咽地一阵风卷残云,差点没把我吓住。
韩儿又端来一杯水。
暗叹一口气。这哪里有生病,明明是饿昏了。
“你家在哪里?”张璪淡淡一笑,若有所思地望着她,问。
“……家,没有了。”她先是一惊,随即满眼含泪地垂下头。
唉,又是一个无家可归的苦孩子。
“那,你想走还是想留下?”停顿片刻,缓缓吸了一口气,我慢慢撕碎了卖身契,问道:“想一想,你自己作主吧。”
转身,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路剑客仿佛洞悉一切的眼里,隐约着一丝欣赏赞扬。
我不由得一怔。
“文通,路兄,走吧!我们喝酒去!”我连忙相邀,他们倒不客气,也不推辞,一起来到堂屋坐下。
小韩看看那女孩,犹豫片刻,小声告诉我,想先照顾她一会。
小家伙,估计是联想到自己的身世,有了同病相怜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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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画箱和调色板还没来得及收拾。
我赶紧让了座。
他们脱了鞋子,穿着袜子,走到坐席前,再谦让一番,神态自若的双膝跪下,正襟危坐。
啧啧,这种正襟危坐的方式,难道就是传说中最隆重端庄的坐姿……跪坐。
我则一阵手忙脚乱的收拾画具。
“你手上是何物?”张璪探究地盯着我手上的东西,忍不住开口问。
“哦,画画用的。”我随口道来。
他顿时眼中精光一闪,精神一振,连忙要过调色板仔细看过后,。拿起几支油画笔,瞅瞅这个,瞧瞧那个,还用手摸了又摸。
传说张璪刻苦勤奋,嗜画成癖,看来果真如此。
“画痴一个。”我心中默念着,轻轻一笑,干脆不收拾画箱了,任凭张璪去捣腾研究。
取出新买的茶具,给他们沏上了茶。
然后,我咬咬牙,学他们有样学样的也双膝跪坐下。
路剑客先是环顾了周围一圈,最后,盯着门帘上写的“风”、“雅”、“颂”三个字看,不知想些什么。
这两个人看来都比较爱思考,是好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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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炉子的炭火早熄了,不过,陶锅还很烫。
拿过杜康、葡萄酒,问了他们,路剑客选杜康,张璪和我喝葡萄酒。
给二人斟酒、布菜。举杯,干!
葡萄酒味道不错,入口绵绵,清香袭人,比现代的纯度低得多,正对我的脾胃,只可惜没有高脚杯和冰块。
“何为高脚杯?”张璪眨动着新月眼,好奇地问。
路剑客也瞄了我一眼,嘴角勾着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唉,又是我一个不留神,随口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高脚杯是一种酒器,透明如琉璃一样好看。”我笑了笑。略显迟疑地道。
不知道唐朝有没有玻璃器物。
酒过三巡。
张璪一边喝酒,一边继续折腾我的画具。无意间,竟然翻取出油画箱夹层里我给学生作的几张风景和人物的范画,而且刚好都是写实风格。
“这个……”他张大了嘴,不敢置信地瞪着手中的画,模样分外傻气可爱。
我心里暗叫糟糕,怎么就忘记了这几张画。
忙伸出手,慌乱的想将画收回。
谁知,旁边的路剑客轻轻一抬手,几张画转眼间又落入他手中。
“确实,惊才绝艳。”路剑客一双眼睛马上也瞪得老大。半晌,才啧啧赞叹道。
“只……马马虎虎。”我抽动嘴角,打着哈哈,摇头道。
张璪眸子亮了又亮,嘴唇动了又动,肩膀抖了又抖,还将画凑到鼻息处,闻了又闻,纠结了半天,终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错乱的神经慢慢理顺了。
他忍不住用手摸着那几张画,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
“真是……维妙维肖、身若出壁。”他声音涩涩,只差点泪光莹然。
“……”我身体一僵,暗叹了口气;不会是刺激太大,让他的自信心受到打击了?
顿时,我如坐针毡,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米兄的画技,只怕我朝,无几人能及了。”他的目光投在我脸上,很久都没有移开。
“不,不是……”我急忙摆摆手,一时竟无言以对。
在张璪炽热的目光中,我有些手足无措,不由悄悄动了动保持正坐姿态的腰。
跪坐了半天,早就已腰膝酸麻。唉,这种坐法完全是一种自虐呀,这腿部肌肉压迫血管造成过造成的后果,还真不是闹着玩。
以前看韩片,怎么就没有感觉那些男男女女的坐姿如此难受。
暗暗打量他们,依然是轻松舒适,表示毫无鸭梨。
我一阵羡慕,一阵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