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真的是孙猴吗
突然眼前一个黑糊糊的东西掠过，接着脖子一凉。什么东西？张三连忙用手去摸，还没伸到已经窸窸窣窣向全身爬开。不一会胸前、背后，头上、胳膊上爬满了黑压压的小蚂蚁。
张三赶忙脱掉褂子，上下跳着，左右抖动着。又将衣服叠了叠，使劲前后抽打，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清理干净。
看小猴吱吱拍手蹦跳，小野孩嘿嘿直笑，张三急了，破口臭骂道，“操你大爷，你个猴崽子敢背后捣鬼，以为我好欺负是吧，现在就让你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说着张三对准小野孩一脚踢过去。
就在马上接触到的时候，只见眼前一闪，小野孩遽然消失，他扑了空。
“吱吱，吱吱。”小野孩站在他左边几步外，也发出如同猴子的叫声伸手挑衅着。
瞅准，蓄足力量，张三一拳击出，嘿，又扑空了。
我就不信了。张三连拳带脚加挥刀，连续十几下还是连小野孩的毫毛都没碰到。
又是爬山又是上树，加上这番打斗，体力消耗不少，张三扶着一块大石头直喘粗气。
心里琢磨着，为防万一不能再拖延下去，必须尽快解决他们。打不到小野孩，他的歹念转往旁边的小猴，干掉一个是一个，不信你还躲着不管。
想到这里，张三佯装进攻几招，距离小猴不远的时候，他指东打西一道亮光闪过去。
小猴只顾着看热闹，没有任何防备，等柴刀来到面门前的时候再躲已经晚了，双手抱头吱吱乱叫着。
戏耍般躲闪的小野孩瞧出不妙，急速冲过来，挡在小猴的前面，刀子也来到了，正砍在他的右肩。
看小野孩手按伤口，还是有鲜血涌出，张三冷哼道，“看你还敢不敢拦老子的路。”
砍了树又伤了人，张三不敢再停留了，也不管桃子多少了，背起筐小跑着往回走。
跑出二里路，张三正想回头看有没有追兵，突然左耳边脸颊剧痛。
原来小野孩追来了，先给他脸上留下五行深深的血道子。
“你——”张三捂着脸，骂人的话还没冒出口，右脸又是一阵疼痛。
接着胳膊，腿上，胸前都被抓破了。
张三无论怎么躲闪都避不过，无奈只好扔下背上碍事的竹筐，挥动柴刀乱舞一气。
顺着山势，竹筐还有里面好不容易摘下的鲜桃咕噜噜滚下山涧。
几分钟后，张三实在累得够呛，抡刀稍微慢了一点，只见眼前黑影一闪，一团黑糊糊的东西打在身上。
难道又是蚂蚁，张三就地打滚。
马上他后悔了。这次是一堆虫子，挤破后黏黏糊糊全身都是。粘在还渗着血的伤口里，奇痒无比，说不出的难受。
抓，挠，在石头上蹭，都没用。张三躺在地上卷缩着身体，望向小野孩以及刚跑过来的小猴，苦苦哀求道，“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救救我吧。”
或许看他的可怜像，小野孩真的不忍心，从旁边山石缝里扣出一块泛黄的小石块，在大岩石上磨成粉末，捧着来到张三面前，缓缓洒在张三的伤口上。
嘿，真管用，马上不痒了。“谢谢，谢谢。谢……谢你、姥、姥——”
张三从万分感激瞬间变化到咬牙切齿，牙齿上下抖动着好不容易才骂出声。
痒确实止住了，变成了痛，火烧火燎的剧痛。石头末洒过的地方发出嗤嗤的声音，如同在灼烤他的肌肉。
只怕小命要丢在这里了。张三呲牙咧嘴叫痛的间隙，心里暗叹。
都怪自己不听家里老辈的叮嘱告诫，非要到花果山上逞强。再说要是自己不得罪小猴，以及这个小野孩，也不会这么惨啊。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张三想起疼爱关心他的家人，嘴里喃喃道，“爸爸，妈妈，爷爷，孩儿无法孝敬你们了。”
小野孩蹲在他旁边，嘻嘻看着。清晰听到张三最后冒出的话语，眼前一亮，不停重复着，“爷爷，爷爷……”
说着跑开了，不一会拿来几颗草药，使劲嚼着涂到张三身上，还给他嘴里喂了一些。
疼痛减轻，一阵凉丝丝的感觉传出。
张三还以为又要受捉弄，感觉身体越来越舒服，不可置信地望向小孩。听小孩期盼地望着他，还在重复说着“爷爷”字眼，张三明白了，原来转机在这里。
在黄泉路上走一圈又重新看到希望，张三快速转动脑子琢磨着，“这小孩应该是附近村里丢弃的，或许还残存着和他爷爷在一起的部分记忆……”
“啊——”张三大叫一声。
他想起隔壁疯疯癫癫，一直在寻找孙子的老孙头。
难道这小野孩就是‘死了’六、七年的孙猴。
张三家和老孙头前后紧挨的邻居，两家的关系一直都不错。平时各种红白喜事，都常来常往。
孙猴出生的时候，张三约十三、四岁，跟着父母喝过他的喜面，还抢着抱了抱孙猴。
看这小家伙有一丝尖嘴猴腮像，张三冒出一句“真是人如其名”，回家被老爹狠揍了一顿。
之后孙家的遭遇张三也都知道。孙猴一直有病，家里弄得一贫如洗，孙哲冒险捕鱼再没有回来。终于受不住，孙猴母亲将孙猴扔到外面，带着一个小包袱走了。
据说她没有回娘家，到现在还下落不明。老孙头不甘心孙猴暴尸野外，一门心思要将孙猴找回来……想到这里，张三目光聚焦在面前小野孩的脸上。
将他散乱的头发剔除，对比轮廓和猴子有几分相似，似乎也有几分老孙头的特征，难道这真的是孙猴。
要真的是他，自己有救不说，孙爷爷也可以安心了。张三兴奋地“啊”一声大叫。
就在他想进一步提醒的时候，刚才落在后面的小猴跟上来，对着他踢了一脚，拉着小野孩向后退了几步。
张三使诈打伤孙猴，小猴看同伴发呆，害怕又受到算计，拉着小野孩跑开了。
进花果山一趟什么都没捞到，还落得一身伤痕，张三无比沮丧。又一琢磨能保住命已经万幸，不敢再想爬起来向着山外飞奔。
离开花果山一里多路，确定没有追兵，张三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一天消耗太多，他要歇一歇。心里却泛起嘀咕，刚才的小屁孩是不是孙猴呢？
别说，还真让张三猜准了，这个小孩就是老孙头的孙子，被母亲丢在山边的孙猴。
打问周边乡邻，孙猴母亲带着孙猴来到一个著名的大夫家。这位名医摸过脉象，问过病史，对孙猴的病束手无策，又不想推到别处，免得助长别人的名声，于是很严肃认真说道，“已经病入膏肓，别做无用功了。”
听到大夫的话，再想想自从孙猴降生之后，孙家就没消停过，好好一个家都是他毁的，孙猴母亲含着泪一狠心，将还有一丝气息的孙猴放在山边的一块石头上。
就当没有这个孩子，随他去吧。
一岁的孩子，得了重病裹在包被里，在荒郊野外可以说只有等死的命。飞鸟野狼，风雨雷电，等等任何一个都可以要了他的小命。
这不，两条野狗闻着味溜溜达达跑了过来。
自从花果山上猴子一家独大之后，野狗豺狼的日子都不好过。看到散发着奶味的孙猴，两条狗乐坏了。
争抢着叼起包裹连同孙猴，来到山石后面僻静的地方，张开大口亮出细长白亮的狗牙……
就在这时，几个石块飞袭，一阵吱吱声响后，两排猴子冒出来站在路两旁，手里拿着整齐划一的桃木棒。
这不是猴兵吗，难道花果山的老猴王来了。
两条野狗赶紧趴在地上，头垂在前爪上，身体不停地打哆嗦。
花果山被猴子盘踞，势力逐渐扩大，但四分五裂内斗也很厉害。直到二十年前，一个老将军家的宠物猴跑来改变了这一切。
在将军府待了几年，老爷出征的时候还跟着去过军营，潜移默化学到不少行伍知识，猴王将这一切都带到猴群里，打造兵器组建队伍，很快制服了所有猴群，统一了花果山。
吱吱呀呀、颤颤悠悠中，几个健壮的大猴子抬着一座藤蔓编造的轿子来到近前。
落定之后，一个胡须花白、满脸皱纹的老猴子走出来。
嘿，穿着鹿皮衣裳，头上还像模像样戴着金冠。
或许注定孙猴命不该绝，或者他命中就和猴子有着莫大缘分，他刚被扔下，正赶上老猴王破天荒巡山来到。
看老猴王挥手示意，手下赶紧跑过去将孙猴抱过来。
“爷爷，爷爷。”孙猴这时醒了，小手拍着，对着老猴王稚嫩的声音喊道。
这一笑，让老猴王想起在将军府的往事，想起待他非常好、最后还放他离开的小主人，挥手示意，“带他回去吧。”
别说，名医、大夫救不活孙猴，在花果山上吃着各种瓜果梨桃，经受着风雨袭击，孙猴的身体反而越发好起来。
跟着猴子们在树林里穿梭攀爬，不经意间练就了快速敏捷的身手。
还有就是掌握了好几门外语，能够熟练顺畅地和猴子，以及林中各种走兽飞鸟沟通交流。
和猴子们在一起，无忧无虑，孙猴过得很惬意。
可他总是被一个模模糊糊的梦惊醒。
梦中好几个陌生的面孔围着他，他还不停地喊着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