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爷孙相认
老孙头从山石下面挖了一些湿泥，依着面前小猴的模样，耐心仔细地捏起来。他脑子里也没敢停顿。
本以为找到孙猴万事大吉，领回家就可以了。现在才发觉，这仅仅是好的开始，如何和孙猴有效沟通、带他离开还是问题。
从其他猴子的恭敬神情，以及主动让路可以看出，面前这个小猴的地位不一般。以人情世故推论，应该是花果山大官的孩子。它和孙猴的关系很好，只要能吸引小猴，应该能留住孙猴。
想到这里，老孙头更用心了，很快捏好一个栩栩如生的小猴，笑着轻轻递过去。
小猴接过来捧在手里，高兴地直转圈。停在孙猴面前，指指泥塑，又指向自己，吱吱几声，“看，像我吗？”
趁热打铁，老孙头从树上掰下一些杂生的小枝条，撸去叶子后互相缠绕一起，手指上下飞快拨动，很快编成一个小提篮。
要递给小猴，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收拾东西向猴群示意闪开，他要离开。
正在兴头的小猴不依了，扯住老孙头的衣服不放，又示意孙猴一块拦住他。
这正是老孙头想要的结果。好不容易见到盼了好几年的孙子，他哪舍得离开。
老孙头抬头望了望天，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半天没吃东西了，饥肠辘辘恰好发出咕咕叫的信号。
小猴应该听懂了，向猴群摆摆手，猴子们马上都散了。又拉着孙猴到一旁嘀咕几句，看孙猴不依它又是蹦又是跳撒娇，直到孙猴点头才作罢。
然后过来牵着老孙头的手，顺着蟠桃林旁边的一条小径，向山里走去。
看路边有熟好的苹果青瓜等，孙猴摘了几个，用手擦了擦递给老孙头。
“真是乖孙子，谢谢你。”老孙头接过来，说道。
虽然孙猴听不懂，老孙头还不时和他说几句。
孙猴的言语发育还停留在一岁的阶段，必须让他多听多说才有可能恢复。
吃过瓜果歇了一会，他们继续前行。到处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老孙头不晓得时辰，辨不清方向，只知道他们在下行，脚下的磕磕绊绊也越来越多，亏了孙猴机灵几次回头掺住他才没有摔倒。
终于停了下来，借着石壁上发出的些微淡绿的光芒，老孙头这才意识到，他们进了一个十多平方米、椭圆形的小山洞。
小猴吱吱叫几声，提着小篮子走了。
老孙头打量山洞里面，靠着山壁放着一些枯草，旁边有几个果子，半个鸟身子，地上渗着血迹，旁边还有个豁边的瓷碗。
孙猴指了指枯草堆，在另一边靠着石壁躺了下来，不一会睡着了。
这就是孙猴的住处，躺在冰凉的地上，过着饮毛茹血的原始生活，真也不知他这几年怎么度过的。老孙头心里发酸。
再想到宝贝孙儿就睡在旁边，又兴奋了。
翻山越岭老孙头累得一把老骨头要散了，但没有一丝困意。好不容易熬到石洞口出现亮光，他咕噜爬了起来。
他忍不住要打探周围的环境，还有就是口渴难忍，除了几个瓜果他快一天没喝水了。
走出洞口才发现，这原来处于两道垂直的山壁之间，往上只能看到一线青天。
顺着狭小的山谷向里走，里面不少白骨，枯树枝，咦，还有一把锈迹斑斑的斧头。
或许上山砍柴不小心掉下来了。老孙头猜测。拿起发觉斧柄松动，倒过头使劲磕了几下，重新掂在手里，还能用，太好了。
将几根大点的木头费力拉出来，用斧头尽量劈成均匀的木板。
整天躺在地上伤身体，他要给孙猴做一张床。
小心翼翼拉到山洞中平铺开，上面再铺上枯草，还有外面捡来的羽毛，一张简易的榻榻米做好了。
“爷爷——”孙猴醒了，看到这惊讶不已。
不知老孙头说着什么，又连拉带比划，孙猴只好躺了上去。
嘿，真的又暖和又舒服，孙猴咧嘴笑了。
老孙头在花果山耐心待了下来。
他知道孙猴一直在山里，跟着猴子等动物们长大，人的各种生活习惯都不知道，只能逐步适应。
至于言语这一块，更急不得，必须慢慢来。
做好床铺，老孙头又开始打造桌子、凳子等各种家具，将孙猴的山洞收拾的如同家一样。
还有吃，总吃瓜果梨桃营养跟不上，肉类必须配上。
正当他发愁来源的时候，见识到孙猴的身手。瞅准后一个纵跳，山鸡野兔定保抓在手里。
“孙猴，等一等。”看他直接往嘴里放，老孙头赶忙拦住。
开膛破肚将野兔的皮剥去，找山上流下的潺潺溪水洗干净，串在一个木棍上。
然后捡柴火树枝堆起来，掏出兜里的火折子点着，‘哄’一声柴堆很快燃起来。
孙猴看不懂他要做什么，正在瞧稀奇。望见火“啊”惊叫一声，拉着老孙头要躲开。他和其他动物一样，没有学会用火，而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不用怕。”老孙头笑笑，挑起野兔翻转着烤起来。
很快烤肉的飘香散发出来，孙猴接过来尝一口，嗯，确实比原先的好嚼可口，不一会半只野兔下肚了。
播下的兔皮老孙头都留了起来，很快，孙猴穿着一身兔毛衣衫神气无比在众猴子面前显摆了。
一项项将孙猴带上做人的轨道，必须持之以恒的就是发言说话的训练了。
晚上不冷，白天不饿，身体越发茁壮，孙猴觉得生活越来越滋润，对老孙头也充满崇拜。对老孙头的指示，孙猴不再偷懒，对着口型踏踏实实练习着“啊啊啊喔喔喔呃呃呃……”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几个月过去，来到了寒冷的冬季。
老孙头推开木门走出山洞，看到飘落的点点雪片，不由着急起来。
按照往年推算，见到雪也见到年。每天陪着孙儿，没想到时间过这么快临近春节了。
他要回家一趟，老孙家即使只剩一个人，也要回去打扫房屋，将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张贴桃符拜财神，为新的一年留下好兆头。
还有，当地有年关去祖坟祭拜的习俗，给老辈及流落在海上的儿子送去纸钱。
老孙头将平日里偶然碰到积攒起来的山参，何首乌放在一起捆起来提在手里，告辞说道，“孙猴，爷爷有事要走了，过年后再来看你。”
“爷爷，下雪天猴子都不敢……乱动，您老腿脚不好，不能出去。”孙猴拦住他。
经过辛苦不懈的练习，他基本听懂谈话的内容，也能够说出简单的句子，综合论达到中文四级的水准了。
“孙猴，爷爷会注意的。”老孙头执意离开山洞，还没走几步扑通滑倒在地。
不顾疼痛，不顾一次又一次的摔倒，老孙头执意往上爬着。
“爷爷，您小心点。”孙猴赶忙跑过来将他扶回山洞。
歇过一阵见老孙头还要离开，孙猴干脆不拦了，“爷爷，我陪着你一起去。”
“好吧。”老孙头意识到自己肯定爬不出花果山，只好依了他。
这样也好，让孙猴去祖墓拜一拜他的父亲，再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
想到这老孙头坐下来，又指了指身旁的凳子，“孙猴坐下，爷爷给你讲个故事。”
“啊——”孙猴不理解老孙头刚才还着急出去，怎么又自己停住，但还是听话坐下来。
“这还要从七八年前说起，离花果山不远有个小山村，叫三里坡村。就在村东头，一个小孩哇哇叫着诞生了。”老孙头话匣打开，慢慢讲述往事，
“这个小孩的体质不好，经常有病，还好父母以及他的爷爷好生看护，才没有七、八年前，一个小村口，一个小孩哇哇哭着诞生了。但体质不好，经常有病。还好有父母好生看护，爷爷也很疼他，逐渐好了。小孩逐渐长大，能蹒跚着跑几步，会叫爷爷了。就在这时候，家里一场变故，小孩的父亲出海打渔没有回来，小孩的病又犯了。大夫束手无策，无奈的母亲将他丢在山边……”
孙猴先开始没在意，后来越发觉得这场景很熟悉，慢慢站起身来，两眼用处泪水。
孙猴听出了，说得正是他。怪不得自己在花果山中很另类，无父无母没有同伴。
他扑通跪倒，当当磕了几个响头，“爷爷，您就是我的亲爷爷，对吗？孙儿不孝，没有一直陪着你。”
“乖孙儿快来，这不能怪你，要怪就怪造化使然，怪老天爷吧。”
“怪老天爷？老天爷是谁，我去找他算账。”孙猴怒道。
“别乱说。”
听爷爷讲述不一定有老天爷这个人，大家幻化出来的，又叫玉皇大帝，孙猴摸着头皮嘿嘿笑了，又不服气补充道，
“不管他叫老天爷还是玉皇大帝，不管他是人是神，反正让我碰到了，一定棒打他一顿。谁让他不罩着咱们，给咱孙家带来这么多磨难。”
真别说，后来他还真碰到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老天爷。他的儿子就是当朝天子李世民……
哈，不小心说多了，咱们还是看眼下。
孙猴扶着老孙头，小心翼翼从谷底爬上山顶。想到自己也是父母所生，终于不再被嘲笑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了。胸中的郁闷一扫而空，一股豪气直冲上来，孙猴张嘴喊道，“啊——”
回声在山壁碰撞传播，经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