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同窗室友
晚上八点，宏伟的盛远大厦中只剩下几盏灯还亮着。
何芮回到五十五楼的工作间，在台灯柔和的光芒中看到王叔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红酒。
何芮调笑道：“王叔，诗人月下独酌是为情调，而你灯下独酌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和夫人吵架被赶出家门了？”
王叔放下酒杯，摆了摆手，直截了当地说：“组长，我不相信那个小子。”
“难道他今天表现得还不够好么？”
“表现得好不好倒是其次，但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他突兀地出现，加入我们，然后红蜘蛛从商业间谍手中夺走闪存盘，随后却又交给他——据我了解，红蜘蛛可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大方过，所以我认为他们相识，而这件事就是他们合伙导演的一场戏。那小子接近我们，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何芮苦笑，“但小林子从来也没有要求加入我们，反而是我主动向他提出邀请。”
“高明的捕猎者，会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引?诱猎物上钩。”说着，王叔将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然后将显示器转向何芮。
王叔接着说：“刚才我在小其的鹰网系统里检测了这小子的身份证信息，发现照片与户政系统中的记录不一致，这张证件的原主人是个孤儿，好几年前就和身边的人失去联系了——职业罪犯最喜欢盗用的就是这种人的身份信息。新来的这小子将盗用的身份信息用在入职资料里，难道还不能证明他别有用心吗？”
王叔的话没有让何芮感到意外，注视着显示屏上的身份证信息，她不为所动。
王叔疑惑地望着何芮，加重了语气：“组长，我不管你是不是想瓮中捉鳖，但这样做很危险，甚至威胁到公司的根基！我们可以把他交给警方来处理，没必要跟一个国际大盗近身相搏。”
何芮就像没听到王叔的劝告一样，说：“那么你再查查林宇这个名字。”
王叔没有动，各大电视和平面媒体这两天争相报道校园毒枭林宇的新闻，他都快能背诵其中的内容了。
“查林宇干什么？”
何芮淡然一笑，“如果我说小林子就是林宇，你信吗？”
王叔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像被烫了似的，“什么？不……这不可能！相貌和身材都不一样，不可能的……”
何芮吁了口气，说：“我能记住见过的每个人的语言习惯和神情姿态，即使改变了面貌，这些特征也很难改变。”
王叔满脸惊诧，“那么……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死者还魂？全身整容？”
“我不知道。”何芮正色道，“但我相信他，他不是那个国际大盗，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而已。”
王叔眉头紧锁，陷入深思。充满阴谋味道的校园毒枭案、重生的“毒枭”，即使他这一生到过不少国家和地区，听闻甚至亲眼见识过不少玄奇的事，一时也难以接受何芮的结论。
何芮保持沉默，给了王叔充足的时间来理清这其中的逻辑。等到王叔的眉头渐渐舒展，她才继续说：“王叔，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那么相信小林子么？和我看到校园毒枭案新闻的第一时间就认定这是个阴谋的理由一样，我相信那个身材瘦弱、有点儿闷骚的学生即使有贼胆也没有贼心。”
“其次，那天傍晚我们遇见他时，我在他的眼里看见了一种渴望——遭遇了巨大的变故之后，他比任何时候都渴望生存。这份渴望是一种强大的力量，正是它深深地打动了我，让我在刹那之间就决定下来，给他一份工作，也是给他一份生存的希望。我看人一向很准，心理学博士的学位可不是白拿的哦。”
王叔舔了舔嘴唇，“那么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何芮瘪了瘪嘴，“王叔，也请你和我一起为小林子保守秘密。”
王叔叹了口气，揉揉太阳穴，苦笑道：“做这一行最大的负担就是秘密太多，人老了，快扛不起那么多秘密了。”
……
回锅肉、红烧牛肉、水晶肘子，外加两瓶德国黑啤酒——望着油腻腻的餐桌上的美酒川菜，连吃了整整两天方便面的林夕顿时感动得鼻尖发酸，眼眶发涩。
这不仅仅是一顿晚餐，而是标志着穷苦生活正式结束的里程碑啊！
这一刻，林夕情不自禁地想了很多很多，他沉浸在对过去的遗憾和对未来的憧憬里，辛酸的、快乐的、虔诚的、倔强的表情像走马灯一样不断变换。
林夕的复杂表情最终引起了小饭馆老板的注意，他抱着个已经被茶垢染黑的玻璃茶缸来到林夕身旁，意味深长地说：“兄弟，这又不是断头饭，你不用看得那么动情吧？”
林夕恨不得把老板生吞活剥了，这么美妙的气氛，竟被他一句话毁得尸骨无存。
老板摆摆手，改口道：“嘿嘿，我不是那个意思。难得有人在我店里吃饭还那么感动，我看了也高兴啊。小兄弟，你等着，我去叫厨房给你加个菜。”
说完，老板面向厨房，大声吆喝道：“师傅，给二号桌的客人加一碟花生米。”
“哇靠，真大方！”林夕没能忍住，脱口而出。
老板解释道：“嘿嘿，你都点了三道菜了，我怕你晚上吃太多油腻的东西会消化不良。”
林夕下意识地摸了摸裤子口袋，胀鼓鼓的钱包还在。这种陌生的手感让他的嘴角难以控制地上扬，满脸洋溢出幸福的笑容。好不容易从穷鬼升级为伪土豪，消化不良他也认了。
下午离开公司之前，王叔将一个厚厚的信封交给林夕，他本以为其中装的是公司规章制度之类的又臭又长的文件，谁知道漫不经心地撕开信封，呈现在眼前的竟是一叠崭新的粉红钞票。
当时林夕都懵了，这笔钱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他都不敢去想这是属于他的，还以为是新任务需要用到的道具。
随后林夕追着王叔询问新任务的细节，把王叔弄得一头雾水。王叔耐着性子再三解释这是今日的任务的分红，他才艰难地接受了这个美好得一点儿都不真实的事实。
躲在办公间角落，林夕一遍又一遍地享受着数钱的乐趣。五千，整整五千，除了大学这几年每年交学费的时候，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
气氛已经得到足够的烘托，林夕打开啤酒，拿起筷子，开始享用这顿油水充足的晚餐。
这时候，一道略显疲惫的身影走进饭馆，接着是林夕极为熟悉的嗓音：“老板，来份炒饭，打包带走。”
听到这个声音，林夕连忙抬头向那道人影望去，霎时间差点就要喊出对方的名字，话到了嘴边却被他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唐东，林夕的室友，同窗两年多以来两人的关系一直不错。
林夕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熟人，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双眼注视着唐东，表情渐渐由迷惑转变为惊喜，并轻松地喊道：“喂，好久不见。”
唐东显得有些失神，听到林夕的声音，又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在叫他。他打量着林夕，奇怪地问：“我们认识？”
“你忘了？你们刚到学校报到那天，是我们班去迎的新生。当时你带了好几个行李箱，还是我帮你提的呢。”林夕才加入游枭一天，说谎的功力就上升了好几个等级。
唐东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噢，学长，不好意思，我都记不清了……”
记得清才怪，那时所有男生的注意力都在前来迎接的漂亮成熟的学姐们身上，压根儿就没把学长们放在眼里。当然了，故作勤劳善良的学长们也在抓紧机会物色小学妹，根本就没有在学弟们身上浪费多少时间。
“我可记得你呢。”林夕站起身来，热情地与唐东握了握手，然后故意问：“你还没吃晚饭吧？”
“没呢，刚叫了炒饭。”
林夕拍拍唐东的肩膀，“炒饭就算了，正好我也刚要开始，干脆我们一起吃吧，就当我请客了！老板，麻烦把菜单给我，我们再点两个菜。”
林夕的盛情如暴风雨一般来袭，唐东连推却的机会都没有。为了方便说话，林夕又特地让老板给他们换到楼上雅间。
林夕的攻势很快就赢得了唐东的信任，这小子也不客气了，抱起啤酒瓶一口气就喝掉了一小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