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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剑附琴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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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霄阁,天气淡淡,秋月发毛、发晕,看来明日又是一个阴凉天。

夜风很疾,吹淡了连那日的战斗都未曾停滞过的热闹气氛。

站在街头,与晚归的几名达官贵人行了礼,晓公子无聊地拍着自己那配剑,发出清脆的声响,在空旷而冰冷的夜街中,传得很远。

灯笼渐熄,有点点吠声传来。

观玉蟾已至半空,远处守夜人三更报时,已近子时。

闻后方几声脚步轻响,晓公子知道来人,没有转身。

“少爷,那李少侠还未到吗?”

来者是三位护卫了他数年的老者,其中一人道。

晓公子摇了摇头。

“李少侠对我等甚是小心,恐怕..”

又一老者道,他家排第二,刚才开口的是他大哥,皆姓绝,跟随晓公子师尊多年,早已忘记当时闯荡江湖的名讳,为了好记,便有一绝、二绝、三绝之称。

他所述之言意义明了,怕是李庆有所顾忌,不会来了。

也是,不久前才吃了如此大的亏,一般武者都会是如此心态。

不过,晓公子却并没有未等到客人的难堪,而是神秘一笑,对三老轻声道:

“也许,他已经来了。”

说过,便朝云霄阁中走去。

在此寻乐的人士诸多,日夜似不曾停歇,所有人都习惯了昼夜开户。

灯火通明的华丽正堂内,晓公子疾疾向楼上行去,楼梯为一道分三式,从堂央延伸到上头的左右中三方,他踏上了左方的木梯。竟没有注意到与他打招呼的人群。

他似有十足的把握,李庆就在房间中。

到了金兰阁,三位老者自觉离开,晓公子顿了顿,心情有些复杂的喜悦,脑中辗转反复几句话语。

“李兄已经到了吗?”

晓公子开门,笑眯眯地道。

果然,就见李庆单手撑着一只黑色剑匣,大马金刀地坐在位子上,见到是他后,冷凛的目光闪了闪,没有应声。

还是当初的模样,桌子上是琳琅满目的美食,但细心的李庆却发现桌上自己嗜好的食物似乎占了大部分。

“什么..”李庆开门见山,问道,顿了一下,他才又开口:“李家庄的事?”

“哦,看来你真的是忘记了。”

晓公子如星辰的眸子似是黯了,继而他又言:

“不过,还请听过词曲,才下结论。“

说着,掀开了奏琴隔室的帘子。

却听李庆冷哼一声。

他苦笑,知道李庆不喜的原因,但还是挥袍坐下,抚了抚琴,调试了一下琴弦。

音起,澜澜声,若清泉开始叮咚。

鸟鸣,兽吟,自然,妙趣。

这时,晓公子沉浸里面,开始吟起歌来,沉沉的男声,淡淡地诉说:

“天渐变,云雾卷,百灵悠然兮,忘图所欲;

道兮武兮,归欲之途;友兮友兮,抒我心胸,

吟吟歌于灵韵中。”

前曲吟颂,如友人互诉,始毕。中曲昂,琴声疾,酬志满于怀,晓公子声音高昂了起来:

“风起石沙落,林海复涛涛;

足下江水曾几斗,如今已作猛煞神;

昔时两人志何存,而今位居何处志?

苍茫茫连一线天,琴与羌笛舞林间。”

李庆的心似乎被琴声感染,似位居高峰面朝江水,畅饮杯中酒,与友壁上歌。

可也于这最激昂时,琴声猛地落下,一颗心也随之沉入谷底,晓公子的声音开始轻叹,开始悲伤:

“古道行风,瘦马知秋。难驭大势之潮,动辄复舟之危。

惜昔,昔兮。天兮,岂欲亡吾兮。志兮,何时畏之兮;覆危兮,亦甘重来!”

琴音开始凌厉起来,如银瓶乍破,如铁骑刀枪明,浓浓的不甘,浓浓的不屈油然而发。

晓公子弹到至情之处,一腔情意似难以抒怀,疾疾奏响琴中音乐,青发乱舞,没了平时的谦谦模样,却自有一股潇洒之意。

李庆亦被感染至深处,曾几何时,在梦中,他会回忆起儿时的乐趣,朦胧中似复了往昔,两壁山头,音乐交错,感情所至,情意满腔。从旁边的剑匣中,取出一柄细长精钢剑,手指微曲,弹在剑身上,发出震颤之音,清脆的附和了起来。

琴声哀,剑鸣悲,余音绕梁,传出了房间。

在外听闻者,无论做何事,也于此刻痴了,伤了。一颗颗心被音乐中的情绪所包裹,随着奏乐者的曲子高低起伏,喜怒哀愁。

三名绝姓老者当场便觉不对,暗自警惕之时,却又闻之是从“金兰间”传出,顿时放松了许多。

一绝沉默了片刻,感觉其中的意境,喃喃道:“原来晓..公子他对宗门用情如此之深,唉。”

忽然,似此处天地都被感染,风开始吹,细雨沙沙,落于青石上,在夜里,只映下更沉的黑。

但奇怪的是,在弹到动情处时,那琴的弦丝,似是经不起拨弄,嘣嘣两声,便有两弦断开。

也就是这一杂音,李庆控力不当,叮地一声,钢剑折断。

所有人也于此刻,晃若如梦初醒,震惊于刚才的美妙处,更是有豪爽者,开始叫嚷着要重重打赏奏乐之人。

在三老苦笑地带领着众侍员,去安抚了下去。

呼—

李庆与晓公子同时长出一口气,齐齐睁开眼,都可见到对方目中的喜色。

“晓兄!”

李庆起身,抱拳,他记起了十数年前,那常常与父亲附乐之人身边的童子,便是眼前这人。

“李兄客气!”

晓公子连忙站起,心中喜悦言表,满怀悲殇不知被抛向了何处。

两人深情对望,久久再无语言。幸好无好事者窥见此态,否则定会认为两人有断袖之癖。

话语尽数堵在了胸口,良久凝望终是化作一声唏嘘。

一齐坐在位子上,倒酒,举杯,共饮。

倾刻,两人便已干掉了数坛五十年以上的好酒。

喝得自是兴高采烈,兄弟重逢,好胜新婚!(这个比喻,貌似不太恰当。)

这时,李庆畅饮一坛后,开始问道自己的一些疑问:

“晓兄,为何你知我已至此?”

晓公子很高兴,俊脸上尽显红润,出声道:

“这便是我两家心法之力,都是修行的剑,与剑相呼,便能彼此相应,如此而已。”

李庆点了点头,忽然皱起了眉头:

“当日..。那次你所说的,要从我这处借一样东西,是何物?”

晓公子也在此刻顿了下来,轻叹一声,道:

“我能感觉得到,我师尊宝物的气息,你身上,有我师尊的遗物。”

“遗物?”

李庆一惊,自他全身经脉尽数贯通之时,下丹田处便已纳气入体,有了真元,介子戒,也早已开启了。

他凭着比普通灵觉还要强大的六觉,在这介子戒中感觉到了一种与晓公子身上的气息相近的东西。

介子戒中所存之物本就只有两样,一个拳头大小的精致碧玉葫芦,一根通灵卷轴。

所以,他一并将两样都取了出来,放在桌上,他宽大的袖袍遮住了他取物的过程,也无人知晓介子戒的存在。

看着这两样东西,他依稀地记得这葫芦曾经在李家庄之役所发的神威,自其中喷出的九道幻形剑气,硬生生破掉了一千五百名悍士和十数名有气掠山林之能的高手的围攻。

当然还有自那卷轴之中通灵出来的一头九丈长的火蛟,浑身焰流迸射四方,曾经护住了大部分亲友。

可现在,全部黯淡无光了。

晓公子轻轻抚摸着碧玉葫芦,连心尖都在颤抖,这可是师尊的遗物啊!

摸着,他似乎重见了生前师尊的模样,想去触碰,却害怕这泡沫般的景象过早消散,所以他忍住了,表面上忍住了,可心底却早已哭成了泪人。

他想起了当初师尊拼死护着他逃命的情景,他也死死地记住了那在远方讥笑的军官,那个追杀他们的军官。他发誓,一定要杀了他!

凸地,他低下了头,如扔开一块烙铁般将葫芦放开。良久后才抬起头来,面色无常,声音却有些沙哑:

“这东西还有用,既然已经赠送与你,我便绝不会要回的,这可以以我师尊的法门打开,是融入了小剑山的修炼之法,与你应有用。”

说着,以密语传音,告诉了李庆“先剑一清”的开启方式。

“这卷轴..”

晓公子沉吟一番,道:“其中灵力不散,应该还能用,滴血认主,用你的血气蕴养,将来有大用!”

说完,他又闭目养神了起来,刚才的东西似乎对他触动极大。

李庆默然,郑重地收了两件物什。叹了一口气,再看借酒浇愁的晓公子,心中突然想起了七年前的大祸。

“晓兄,你可知当年你我两家为何会被诛族?”

晓公子喝着酒,顿了一下看了李庆一眼,沉沉地道:“小剑山表面上是因反抗大彻查而遭横祸,其实..”

说着,他一挥袖,扔出八枚奇异铜钱,小心翼翼地在房间中布了一处禁制。

“他们觊觎的乃是我门修炼的传世之秘!”

“传世之秘?!”李庆腾地从凳子上站起。

“可我李家庄乃区区一小小二流世俗家族,又如何..。”

本能的,他突然觉得这其中似是有别的原因..

“别再多想了,快来陪我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

看见李庆紧缩住的眉头,晓公子将他拉到座位上,劝着喝酒。

李庆顿了顿,知道这个问题现如今想不得,便将它藏在了心头。

一切疑问,只要等救出亲人后,就会自动解开。

也就在这几息的时间,晓公子又复了原来之态,积极地灌着李庆的酒。

说什么喝不过他便去跳清水湖。

说话时的他,舌头都僵硬了,伸不直了,不过片刻,便咚的一声倒在地上,鼾声如雷。

李庆有些苦笑,没想这叫嚣得如此厉害的晓公子,竟连自己都喝不赢。

摇了摇头,他自斟自饮,思绪却早已不知飞到了哪里去。

整个房间,也只有晓公子时不时地梦语。

张虬啊张虬,这是你逼我的。

昨日那好不容易,本可斩杀张虬的机会,却被那张德阻挠了。看来,那敲钟的多半是他的上司黄护院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惹到我!

李庆心底发狠,捏着玉杯咯咯作响,武考结束,他现当务之急是要选择去何处争取军功,没功夫与张虬干耗。

仇肖鹤那处,对于他来说倒是不错的选择。

天渐明,李庆来到窗前,凉风抚面,一眼便望见了荒凉的头陀山山顶。

那山上的五十个石包在黎明中格外清晰。

五十个石包?不对!

李庆再次皱了皱眉,张虬破坏了三个,不应该还有这么多的。

他再次下细数了数,还是五十个。

难道是人为的?

他甩了甩头,酒精让自己的脑袋有些发晕,可他还是在猜测。

或许是其它什么?

李庆突然想起丧命于那山上的武者,心底窜出来一股凉气。

不过,他也并未恐惧,冷哼一声,诡异又如何,他还不是一样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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