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莺
清晨，城门刚刚开放，就有许多在城外过夜的商人陆陆续续拔营进城，凡间一行在约修亚的带领下并没有费什么力气就进入了这个号称最严密的要塞，****海因将军在城主府中准备了简单的早餐招待远来的客人，或者说是分别多年的挚友。
当年和凡迪埃尔并肩作战的朗德贝尔大公已经去世，他的孙子是现任的朗德贝尔大公，也已经五十多岁了，不过好在年轻的时候曾经在王城住了一段时间，常去皇家图书馆向凡迪埃尔请教，所以双方还保持着很友好的关系。
****海因是现任朗德贝尔大公的儿子，年仅二十七岁，却已经继承了朗德贝尔大公除了爵位以外的一切，现在整个朗德贝尔要塞都在他的指挥之下，与南边奥斯曼帝国的数次冲突都应对得当，已经渐渐显露出一位优秀将领的天赋。
凡间离开菲因之前在朗德贝尔生活了几个月，与当时年仅十七岁的****海因相处的非常融洽，几乎是兄弟一般，每天那个少年白发的小家伙来向自己请教武技和兵法，凡间都会认真的与他研究和讨论。尽管年龄很小，但是****海因在用兵上非常有天赋，而且具备想象力和创造力，即使以凡间的经验和阅历来看还稍显稚嫩，但已经具备了一个名将的雏形了。
凡间在这种讨论中并不藏私，****海因的风格中受到了凡间很多影响，真要论起来，凡间几乎算是****海因的半个老师，而****海因作为弟子，即使凡间刻意抬高标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他十分满意。
其中****海因最让凡间惊叹的手笔就是秘密情报组织“夜莺”的建立。
凡间曾经和****海因探讨过贵族战争和菲因的未来，在两个人面前摆着的前景十分悲观，朗德贝尔的特殊性导致其限制过多，无力参与到未来菲因革新的进程中去，而一个覆盖全菲因甚至全大陆的情报组织可以从某种程度山削弱这种限制的影响。
更早的获取情报，更早的分析局势，更早的做出应对，甚至通过暗杀或者信息的贩卖和传递影响整个事态的发展。
即使是两个人探讨过这个情报组织的结构和职能，凡间却并没有打算帮助****海因建立这样一个游离于体制和法律之外的组织，而且凡间并没有在朗德贝尔停留太久，随即南下奥斯曼帝国。
事情的转机是由于西方邻国利贝尔组织的一次访问。
虽然利贝尔的圣海姆郡与杰鲁拿接壤，可以直接得到从帕拉奇利亚运过来的奥斯曼货物，然而利贝尔的商人们仍然希望能更多地从朗德贝尔通行。
一来这条路直达利贝尔的首都格兰塞尔，再者菲因的商人从中转运或者利贝尔的商人通过朗德贝尔贩运货物比奥斯曼的商人直接带着货物进入利贝尔境内更让人放心，所以前来朗德贝尔商谈的官员级别相当高，当时还没有成为利贝尔将军的随团武官卡西乌斯带来了自己的养子约修亚。
那时的约修亚虽然年龄非常小，但却是一个罕见的灵魂觉醒者，拥有比别人多一世的记忆，年仅七岁的他居然是一个精通暗杀，隐蔽和情报的大师，虽然因此遭到家人的恐惧和遗弃，不过有幸得到了卡西乌斯的收养和庇护。
他和****海因相见恨晚，两人的友谊最终促成了夜莺的建立。后来利贝尔王国和朗德贝尔签订了相当友好的贸易互助条约，卡西乌斯作为双方的联络官员，约修亚就顺理成章的留在了朗德贝尔城，在****海因的权利支持下建立了令人恐怖的情报帝国“夜莺”。
凡间知道这件事情，是因为某一天夜莺的触角延伸到了凡间旅行路过的城市，他在那里与约修亚第一次相见，后来得知夜莺的全貌时也是惊讶的无以复加，恍然觉得当初那个十七岁的****海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终于成长到了连他也无法预测的程度。
说起来夜莺不算是一个很严密的组织，它的核心成员很少，一个大型的城市可能只有三五个人。但它几乎整合了所有的情报拥有者，隶属于不同组织不同势力的情报机构都与夜莺有交集，一旦有需要，夜莺可以通过各方关系在任何一个城市调动百人以上的外围力量。
而且长时间来，夜莺都是以一个公正中立的情报中转站的身份出现，所以各方对夜莺的态度也并不排斥，各种各样的信息从夜莺的终端发回朗德贝尔本部，为朗德贝尔的决策提供分析材料和依据。
不像绝大多数情报组织那样，钟情于高官的秘辛和绝密的文件，夜莺并不纠结于极端重要的情报，很少涉及特定人群的切身利益，反而是对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非常感兴趣，它被要求传回本部的信息并不是哪个势力要对哪个势力用兵，哪个公爵参与暗杀哪个官员，而是各地区的实时物价，特产品信息，最新的技术改良和一些或大或小的聚会里人们议论的话题。
这些消息传回朗德贝尔，在朗德贝尔的情报分析机构——有“夜莺之心”美誉的情报分析机构“血蔷薇”进行分析，在一群天才的不懈努力下，不同的情报相互印证最终还原出深层次的决策。
可以说夜莺是一个不同于以往的全新的情报组织，这一点甚至超出了凡间对夜莺的期待，也恰恰是凡间最佩服****海因的一点。夜莺实在是太成功了，以至于直到今天，除了少部分的夜莺核心成员以外，没有任何势力知道夜莺真正的主人，绝大多数的情报组织对夜莺的描述都是神秘而公正的旁观者。
是的，就像朗德贝尔是整个菲因内战的旁观者，夜莺就是整个菲因地下情报世界的守望者，它没有自己的态度，没有自己的倾向，只是在一边冷眼的看着一切。但这是一个错觉，除非某一天夜莺的底细浮出水面，否则这种错觉还将延续下去，继续迷惑所有的敌人和朋友。
凡间是幸运的，他得到了****海因的友谊，因此也就得到了一个几乎无所不能的情报网络。不过对****海因而言，幸运的说不定是他自己，凡间的一切都只存在于传说中，罗兰转世也好，摄政王也好，一个少年所有的梦想和浪漫无非就是这些，****海因是凡间的铁杆支持者，并不仅仅因为凡间是他的半个老师，也因为****海因从心底深深地崇拜着凡间，或者说摄政王凡迪埃尔。
这点并不是从****海因才开始，当年和摄政王并肩作战的朗德贝尔大公也许就已经有了这种情怀，不然也不会让自己的孙子特地去皇家图书馆向被囚禁中的凡迪埃尔讨教。从某个角度来说，如果没有那场悍然的刺杀，朗德贝尔大公说不定真的会一路拥戴摄政王坐上至高的宝座。尽管那样的机会已经错过了，但在****海因的眼里，属于他的机会来没有到来。
朗德贝尔家族已经为菲因王国守卫南方门户近六百年了，不断地边境战争使得很多朗德贝尔家族的优秀青年为国捐躯，而国内一日差过一日的形势让朗德贝尔家族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他们不断寻求着改变家族现状的方法却又像无头苍蝇一样没有方向。
直到凡间的提醒和****海因的尝试，终于让朗德贝尔家族看到了一丝希望。也许****海因不介意未来与这位曾经的摄政王死死地绑在一起，不过这样的心思并不适合表露在外面，至少凡间现在并没有什么进取的打算。
这次有关于谏山辽的信息也是夜莺传回来的，他们甚至传回了一些对当地局势的判断，尽管不能全盘相信，至少有很强的参考价值。
凡间等人和****海因在餐桌上交换了信息，聊过了这些可能的判断，对整个裴扬的局势有了初步的了解。出发的时候下人们已经准备好了供四人前往裴扬的马匹和装备——约修亚也会陪同凡间等人一同前往裴扬。
按****海因的说法，约修亚以后就是凡间专属的情报官，将会负责往后所有的联络事项，同时会提供给凡间依托于夜莺的全部信息支持。这是一份真真正正的大礼，以至于凡间不知道该不该收下。
皇室对凡间有很深的成见，一旦夜莺与他的关系暴露，对双方都是难以承受的麻烦，不过及时的信息支持对凡间来说的确是非常重要，不仅仅因为凡间想要掌握周围发生的重大事件，更重要的是凡间很无聊：
分析情报是个打发时间的好方法。
估计会这么想的也只有这个在图书馆一坐五十五年的超级大宅男了。最终凡间还是收下了这份大礼，毕竟是隐蔽的情报组织，哪那么容易暴露。何况对凡间而言，夜莺也拥有重要的意义，他对未来菲因的形势感到担忧，如果能早一些发现端倪做出准备，对很多人来说会产生极大的影响。
也许有些人会因为他的准备而活下来，尽管几个人的生死对大局无关紧要，但对凡间而言却很重要。每一个生命得到尊重和保护，都能令他感到由衷的快乐。毕竟他曾是整个国家的摄政王，每一个生活在菲因的人民，在他眼里都是珍贵而重要的。他由衷的爱着这个国家，爱着生活在这国家里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