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陆奇得知消息后，飞马回府，京城名医董友正已经到了。那董友正出身医学世家，不到二十岁已名震京师，此人又好孔孟之学，是李廷懋唯一的关门弟子，跟陆家人自然十分熟络。
“董兄，小儿究竟得了什么病？”陆奇急躁不堪。
“陆兄，实不相瞒，我行医二十年，从未见过如此怪病。”董友正曾被人诬陷勒索，是陆奇出手相助。此番陆家有难，董友正无能为力，不由地心生愧疚。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此时的陆奇不堪一击。
“陆兄请放心，小弟回去一定遍翻医书、求师问友，誓要找出解救之方。”
“董兄，会不会……言之只是睡得太死……太沉了，说不好……说不定再睡一会就醒了？”
“小弟也希望是这样……”
“夫人，岳父什么时候能到？”
“应该快到了。”
“董叔叔，你一定要救救我弟弟！我以后的零花钱都给你，等我长大有钱了，会还你很多很多钱的……”
“董叔叔不要钱。放心吧，绪儿，董叔叔会让弟弟尽快好起来的！”
“谢谢董叔叔！”
董友正不语，而是摸了摸陆绪的头。
“娘，二哥好懒！”陆凌微又告状了。
“凌微乖，等二哥睡醒了就陪你玩好不好？”陆夫人勉力维持坚强。
“我不，我要跟大哥玩，二哥什么都不会。”
陆奇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他不知道怎样才能突出重围。
李廷懋到了，听众人说明了情况。“友正，医书里全无此类记载？”
“恩师，弟子斗胆夸口读遍各类医书，确实没见过，也从未见过此类病例。”
“但凡有半点希望，就算有再多的险难我陆奇也一定不胜不还！”
“陆兄说得对，咱们所有人群策群力、分头行动。”
“岳父，您见多识广，多费心！”
“将军，父亲对言之疼爱有加，肯定会不遗余力的。”
“夫人说的是。”
“看来言之这孩子真的是命相非常，所以才会受这非常之苦……”李廷懋自语道。
一下午过去了，陆言之还是昏睡不醒，众人更加苦闷。董友正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其它的医生听说董友正都回天乏术，根本就不敢登门。在义兄沙中海的帮助下，把宫里的御医也请来了，还是没什么进展。今天就这样过去了，全家人都是在愁苦中度过的。第二天，各种办法都想尽了，用尽了，还是没有半点起色。到了第三日，大伙心急如焚自是不消说，陆夫人变得哀怨自伤，陆奇则变得愤怒，开始仇恨包括神佛在内的所有幽冥力量。
“言之，今天是你的生日，快起来看看哥哥给你买的礼物吧。”陆绪把东西放到弟弟手里，憋住了眼泪。
“这黑玉灵芝哪里来的？”李廷懋把东西拿在手里，研究了一番。
陆夫人三言两语就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岳父说这是黑玉灵芝？”
“这黑玉灵芝，上古符书中有粗略的记载，然而几千年来却从未有人见过。这东西跟符书中的记载完全吻合，应该不会有错。”
“如果这真是黑玉灵芝，言之就有救了！”陆夫人喜出望外。
“岳父，真是这样吗？”
“这黑玉灵芝乃是远古神物，萌芽于盘古开天辟地以前，内充混沌天元，故质如黑玉，相传它能开人灵窍，还能令人起死回生。”
“父亲，如何服用符书上有记载吗？”
“书上只写了两个字——‘望食’。”
“岳父，这‘望食’又是怎么个吃法？”
“莫非与‘秀色可餐’类同？”陆夫人自以为得了灵光。
“暂时我也想不出其它的解释。”李廷懋碰到了一生中最难解的学题。
“可言之一直在睡着，根本就不睁眼，怎么‘望’呢？”
“爹爹，我有办法。”陆绪冒出这么一句。
“快说！”
“去找那个下人帮忙。”
“那个下人只在你面前出现过一次，我看比鬼还难找。”陆凌微听母亲说有鬼，吓得赶紧躲进母亲怀里。
“绪儿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李廷懋打开了思路，“他来送灵芝，必是提前预料到了言之得病之事。绪儿，他可曾留下地址？”
“有，他说他住在承露县望城里青阳台上，让时机成熟了去还钱。”
“怎么不早说，这孩子……”陆夫人明气暗喜。
“应该怪我们，没听绪儿细说就急于下结论。小婿征战四方，熟知各地地名，印象中并无承露县之说。岳父，难不成是古地名？”
“不，不是古地名。那人自称‘殷之语’，当是‘隐之语’，他所说的地名乃是虚指隐语……‘承露’，史书上记载汉武帝曾作承露盘，高二十丈，大七围，以铜为之，目的是与天神交接……‘望城’，难不成是‘王城’，‘望城里’就是‘王城里’，是绪儿听错了？……‘青阳台’，我朝高祖未称帝前确实曾在王城内建有青阳台，以祈求天和地顺。”
“父亲，不知青阳台现在何处？”
“七十年前，青阳台曾遭遇一场天火，土石如干柴，火光冲天，三日不熄。顺帝以为不祥，命人掘地成池，赐名‘起龙池’，龙生水，水克火。”
“原来青阳台就是现在的起龙池，只是不知该如何救言之？”陆奇思问道。
“可还记得那八句真言的前四句？”
“小婿岂敢忘：‘父子缘三年，非病亦非愆。龙云迎祖归，相送莫迁延。’”
“如今全都应验了！”
“确实如此，想来真是惭愧悔恨！‘龙云迎祖归’应该就是救言之的关键，既然有龙云相迎，咱们就应该先招徕龙云。”
“此言不差。祭天地神明少不了礼器和三牲，既然言之乃人仙之祖，聚天灵地秀，那么招徕龙云当用灵秀之物。”
“岳父请说！”
“天地人为三才：天之灵为鸟，灵中之灵为赤乌；地分山林、河湖、平陆，山林中灵物当属通天猿猴，河湖中灵物以不老仙龟为首，平陆当推百羽灵蛇；人本万物之灵，天性通达、慧明先识者可堪此任。”
“赤乌、通天猿猴、不老仙龟、百羽灵蛇这些灵物，小婿是闻所未闻。”
“将军有所不知，这些灵物均出自一本名为《申天记》的古书。”
“夫人，书中可提到这些灵物的居处？”
“有提到，只说是在灵台府。”
“岳父可知道这地方？”
李廷懋摇头叹息。
“父亲，可否用其它东西代替？”
李廷懋不知如何作答。
“夫人，这黑玉灵芝也是上古灵物，如今主动现身，我看那其它四样灵物也大可不必担心。岳父博古通今、仁智双全、德名远播，可手持黑玉灵芝为言之解困。”
“为了言之，老夫甘受天火焚身！”
“谢岳父！”陆奇跪谢。
“只是有一事，那起龙池乃皇家禁地，你我如何能随便出入？”
“岳父不必担心，沙贵妃如今独得圣宠，她能帮助我们。”
“此事关系重大，沙贵妃未必肯帮忙，再说那沙中海貌忠实奸，必定从中作梗。”
“岳父不必担心，小婿自有办法。”
陆奇去找沙中海，打点好了一切。第二日正午时分，陆家人来到了起龙池边，李廷懋手持黑玉灵芝，怀抱陆言之，开始绕池祷祝：“天父地母、八方神灵在上：言之小儿，幼祖人仙；遗世罹难，三载苦满；挥泪割舍，不敢迁延；万灵汇聚，龙云迎还。”三圈九祝之后，只听乌啼一声，起龙池里波涛翻滚，继而升腾出一面万吨巨石，悬于水面之上。那巨石呈乳白色，形如祥云，边角上刻的四条石龙呼之欲出，龙头分别指向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李廷懋近前将陆言之轻放在祥云石上。这时，从南天飞来一只赤乌，羽如烈焰，体如流星，落在了南方的龙头上；从西方飞来一只通天猿猴，长臂短足，声如急川，坐在了西方的龙头上；从东方飞来一只不老仙龟，无目无尾，油头湿身，趴在了东方的龙头上；从北方飞来一条百羽灵蛇，彩羽香鳞，轻飞慢舞，盘在了北方的龙头上。四灵物到位后，与四条石龙合为一体，驮着石云朝西南方飞去，直至消失不见。待李廷懋缓过神来，发现手中的黑玉灵芝早已不见了。
“我这个当爹爹的愧对言之啊……”
“言之儿啊，娘情愿受一回生你之苦，情愿陪你一直傻下去……”陆夫人泣不成声。
“弟弟，别忘了我是你哥哥啊，别忘了赶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