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早朝时，吏部尚书胡金坪上奏道：“圣上，捉凤之事四海流传，人尽皆知。四凤入宫之后，百姓翘首，苦等天音。如今四凤在侧，时日迁延，还望圣上早作决断。”
“四海流传、百姓翘首，天下人对朕果真如此关爱乎？”皇上笑道。
“皇上真命天子，化育天下，百姓信之赖之，关爱皇上实则是关爱他们的生身之本、福乐之源。”沙丞相说道。
“哦，众卿教朕，如何做才能不负天下人之关爱？”皇上环视朝堂，问道。
“皇上，正所谓水到渠成，皇上梦见四凤，派人捉凤，四凤还朝，如今顺理成章，自然是应该册封四凤了。”兵部尚书阎祯说道。
“皇上，万万不可！”礼部尚书张翼进言道，“盛世见祥瑞，皇上梦凤捉凤，乃天德所钟。皇上拔救四凤于草莽，使其羽显四方、德扬天下，此时理应推德与人、推恩于下，水到渠成也。皇上若真能舍弃小爱，成就大德，天下谁人不服？谁人不感恩圣德？相反，皇上若是纳四凤为妃，天下人定会误以为皇上乃恋色小德之君，此举实属不智，还望皇上明鉴！”
“张尚书之言，臣不敢苟同，”阎祯说道，“四凤情恋皇宫，皇上拔救四凤，此乃人间美事，只有宵小之辈才会认为是恋色小德。”
“天德化身天子，四凤情恋皇宫实则是情恋天德，皇上拔救四凤也是在激扬天德。圣君以德为宝，以无私无我为贵，若是见美色则纳入后宫，这不是贪色小德又是什么？”张翼反驳道。
“张尚书，你也说了四凤情恋天德，换言之，四凤亦是天德，皇上纳天德于后宫，这也应当是激扬天德，而非贪色小德吧？”阎祯又言。
“皇上，微臣以为，张尚书的天德之说并无不妥，但是他在应用时却犯了大错：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天性，圣人礼赞，此为内德，若将作为外德的天德强行套进来，无疑是大错特错。”胡金坪说道。
“发乎情，止乎礼，内德外德皆是天德。胡尚书有意混淆视听，莫非是想陷皇上于不义？”张翼说道。
“张尚书，龙配凤，天经地义，欲陷皇上于不义的应该是你吧？”阎祯说道。
“咱们这些人身在朝堂是尽忠，四凤侍奉皇上也是在尽忠，敢问张尚书，到底是百官无德，还是四凤无德？”胡金坪说道。
“如今已有三家之言，其它人也不妨各抒己见。”皇上说道。
皇上金口已开，其它官员纷纷开言，有站在这边的，站在那边的，也有分不清站在哪边的，还有就是为了说话而说话的……一时间朝堂莺乱，有如街市。
“沙丞相，你德高望重、真知灼见，为何一语不发？”皇上问道。
“皇上，老臣昏愚，不知何为真知灼见，只知一心忠于皇上。”沙丞相说道。
“众位爱卿，此事朕自有明断，无须再议。”皇上说道。
退朝之后，耐着性子处理了一些政务，半晌午的时候，皇上来到了四凤殿。
“总算是来个人了，我们在这里都快要闷死了。”五姑娘说道。
“怎么会闷呢，这里不是有很多下人吗？”皇上笑道。
“他们那些人只会嗯嗯啊啊的，还不如没有他们呢？”五姑娘说道。
“皇宫龙威之地，免不了规矩众多，你们可以去御花园散散心啊。”皇上说道。
“巴掌大的一片地方，有什么好散的？”五姑娘没好气地说道。
“五姑娘的性子不仅直，还很野！”颜如笑道。
“颜如，你还真说对了，本姑娘就是又直又野！”五姑娘笑道。
“看来是朕梦错了。”皇上笑道。
“皇上何出此言？”颜如问道。
“朕梦见四凤向往皇宫，实际上并非如此。”皇上笑道。
“要怪就怪陆言之好了，是他没找对人。”五姑娘说道。
“要想真正找对人，恐怕只有皇上亲自出马才行。”颜如笑道。
“还真是不假，别的事都能找人替，这事可不行，下次一定要记住啊。不过你最好还是不要再做这样的梦了，太那个什么了！”五姑娘笑道。
“太哪个什么了？”皇上问道。
“去，伴君如伴虎，我才不会给你留机会呢。”五姑娘笑道。
“五姑娘能说出‘伴君如伴虎’这样的话来已经很不容易了。”颜如笑道。
“当然不容易了，没看见云寒都快病死了吗？”五姑娘说道。
“皇上政务繁忙，五姑娘，你就不要再给皇上添堵了。”颜如说道。
“他政务繁忙，咱们也不是供人消遣的啊？”五姑娘说道。
“朕从未想过消遣各位姑娘，今日过来是有正事要谈。”皇上说道。
“苏玉懂正事，我们俩可不懂。我们俩只会歪事，吃吃喝喝、胡说八道什么的。”五姑娘笑道。
“咱们虽然不懂，当朋友总会吧？”颜如说道。
“这活你还是留着自己干吧，我能做到不添堵已经很对得起你们了。”五姑娘笑道。
“今日早朝，有大臣上奏，让朕册封你们四人为妃。”皇上说道。
“什么狗屁大臣，出的这叫什么狗屁主意？他认识我们几个是谁吗，知道我们本人是怎么想的吗，凭什么说这样的混账话？”五姑娘气呼呼地说道。
“五姑娘，你别太激动，皇上圣明之君，咱们应该相信皇上，他会帮咱们主持公道的。”颜如说道。
“是吗，先听听也行啊。”五姑娘说道。
“朕……一时间还真是难以抉择。”皇上说道。
“看到了吧？皇上，我可是早就把话给你说明白了，你爱册封谁册封谁，反正你别想打我的主意！”五姑娘说道。
“皇上，颜如出身低微，无才无德，见识浅薄，也没有宏图志愿，不敢奢望忝列后宫。”颜如说道。
“皇上，你要真是强人所难的话，我宁愿以死明志！”五姑娘发狠说道。
“朕乃当今天子，用得着强人所难吗？”皇上故作轻松，笑道。
“五姑娘，千万不要有以死明志这样的念头，你要真是这么做了，那不就等于毁了皇上的一世英名吗？”颜如说道。
“我都被他逼死了，还想着他的一世英名呢，我脑子生蛆了是吧？”五姑娘说道。
“朕几时逼过你？”皇上笑问。
“不是几时，是一直都在逼我。你要是不承认现在直接放我走好了？”五姑娘说道。
“听五姑娘的意思，是朕把你们给软禁起来了？”皇上笑道。
“你觉得呢，真是皇恩浩荡，骗谁呢？”五姑娘嘲笑道。
“皇上，我们都是草莽出身，平日里无拘无束惯了，又从没学过什么大道理、严规矩，皇上刚才也说了皇宫是龙威之地，规矩众多，我们来了之后不免会有压抑束缚之感，相信皇上能体会我们的处境和心情。”颜如说道。
“进宫之后，你们的生活跟以前相比有天壤之别，一时间难以完全适应，朕当然能够体谅。朝臣们说梦凤捉凤，如今四凤还朝，册封四凤顺理成章，朕尊重你们各位，想到云寒身体不适，也想到你们其它人生活上的不适，因此并未当场答应。”皇上说道。
“你当场教训他们就是了——不适就说明不合适，不合适就说明不对啊，不对当然应该教训他们了。”五姑娘说道。
“朝臣们有一颗忠心，我们也有一颗忠心，这件事我们几个才是主角，理应让我们把我们的忠心摆到前面，把他们的忠心摆在后面才对。”颜如说道。
“朕乃一国之君，一举一动、一毫一发皆关乎国家福祉，大臣们忠字当头本属正常。”皇上说道。
“我说皇上，你就别耸人听闻了、自卖自夸了——一举一动、一毫一发皆关乎国家福祉，你放个屁就天崩地裂了？你掉根头发百姓就遭殃了？”五姑娘嘲讽道。
皇上听了之后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镇定之后说道：“也有朝臣说朕拔救四凤于草莽，使其羽显四方、德扬天下，龙凤相配，此乃人间美事。”
“我听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想懂。”五姑娘说道。
“皇上，满朝文武，群贤毕至，颜如相信肯定有更高明的声音出现。”颜如说道。
“颜如姑娘果然聪明过人！这正是朕要说的：礼部尚书张翼等人认为盛世见祥瑞，各位姑娘乃天德所钟，朕应该推德与人、推恩于下，这叫舍弃小爱，成就大德。”皇上说道。
“张尚书高瞻远瞩、忠心耿耿，颜如认为他不仅帮了皇上，也解救了我们。”颜如说道。
“哦，他又是从何人的手中将你们解救了出来？”皇上笑问。
“这……”颜如不知如何作答。
“从你的梦里把我们给救了出来。”五姑娘说道。
“梦中？妙，果然是梦中。”皇上笑道。
“颜如多谢皇上！”颜如叩头道。
“谢朕什么？”皇上笑问。
“对啊，你谢他干什么？”五姑娘说道。
“颜如知错了。”颜如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