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鹅湖别院里。
“云寒姑娘，册封大典将近，我在这里已无用处，明日便不来了。”董友正说道。
“是功成身退吗？”云寒轻声问道。
“不，不敢言功……”
“是明哲保身？”
“不……是……知进知退。”
“此……跟棋艺不同。”
“云寒姑娘，能与你对弈实属三生有幸……”
“我是云寒，有幸的不只是你自己。”
“终有曲终人散时，棋……”
“那好，请陪云寒下完这最后一局棋。”
“……遵命。请先落子。”
“‘女之耽兮，不可脱也’，还是有劳先生先落子吧。”
“没有开局，就不会害怕结局。”
“若是你我都已在局中呢？”
“人生如梦，且当它是梦中之梦吧……”
二人对坐无语。
“这是怎么了？”苏玉走了进来，笑问。
“没什么，我有些累了。”云寒答道。
“这么容易就困了，董先生，你还不赶紧瞧瞧？”苏玉装出一副正经模样。
“是药三分毒，还是善自将息为好。”董友正说道。
“将息之法是不是也分个三六九等，董先生还是多费些心思吧。”苏玉劝解道。
“苏姑娘教训的是。”董友正听出了苏玉的弦外之意。
“云寒本是孤寂之人，犯困实属正常，二位大可放心。”云寒说道。
“册封大典在即，云寒你还是打起精神为好。”苏玉说道。
“云寒只想过得如意随性，根本不在乎公主之名。”云寒说道。
“地位越高、能力越大的人，所受的限制就越小，离你所说的如意随性就越近。”苏玉说道。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到最后只落得个‘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董友正说道。
“你恐怕忘了，唐明皇要不是皇帝，压根就没有这段爱情故事了。”苏玉说道。
“大典之后，若是皇上许可，我愿老死在这别院之中。”云寒说道。
“别傻了，皇上肯定不会答应的。再说了，就算皇上答应了，陆言之也不会答应的。”苏玉说道。
“陆公子他不必在乎对我姐姐的承诺，更没必要对我负半分责任……我意已决。”云寒说道。
“那你这不是等于从一个冷宫走进了另一个冷宫？”苏玉说道。
“云寒命该如此。”云寒说道。
“别胡说八道了！咱们四人亲如姐妹，我们其它人又怎会眼睁睁地看着你独自受苦呢？就算这是你的命，我们也会齐心合力帮你改过来，对不对，董先生？”苏玉说道。
再说沙延祺，跟陆言之商量完事情之后，她去了陆夫人的房间，陆凌微也在。
“延祺来了？”陆夫人说道。
“我听说你受了惊吓，特地来看看你。”沙延祺说道。
“延祺姐还真是有心。”陆凌微笑道。
“是啊，我还打算待会去看看你呢，这下一箭双雕啦。”沙延祺笑道。
“这孩子……就是个开心果。”陆夫人笑道。
“只要您开心，我以后天天来！”沙延祺笑道。
“那多麻烦啊，干脆你搬过来住好了！”陆凌微开玩笑道。
“这丫头，说什么疯话呢？”陆夫人教训陆凌微道。
“娘，延祺姐家可比咱们家有钱多了，她要是搬过来咱们不就赚大了吗，这事我得跟二哥好好商量商量。”陆凌微不顾母亲的“责怪”，越说越来劲了。
“没想到我还生了个小财迷！”陆夫人见拦不住，也就作罢了。
“原来凌微的软肋在这啊，我可算是抓着你的把柄了。”沙延祺笑道。
“对啊，我的软肋就在这，最怕的就是金银珠宝了……”陆凌微笑道。
“在哪？是这吗？……”沙延祺开始胳肢凌微，二人打闹了一回。
“这两个疯丫头……”陆夫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对了，延祺姐，我二哥说的是不是真的？”陆凌微问道。
“他……说了什么？”沙延祺问道。
“看你，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我说的是树果的事。”陆凌微说道。
“哦，是真的。”沙延祺说道。
“你都还没听，怎么就知道是真的？”陆凌微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
“他是亲身经历过的啊，怎么会是假的呢？”沙延祺说道。
“我觉得他骗我。”陆凌微说道。
“你还怀疑你二哥的为人呐？”沙延祺几乎要嚷起来了。
“我就说这丫头鬼迷心窍了。”陆夫人说道。
“才没有呢。活的树果真跟咱们人一样，还会说话，你也亲眼看见了吗？”陆凌微问道。
“当然了。我们刚到衮州的时候就遇到了一个，当时把我也吓了好大一跳。后来我们救了他们，你哥还做了八只石虎去保护他们。没想到他们现在又遭大难了，真是够悲惨苦命的！”沙延祺说道。
“那哪是什么树果，明明就是一个小人儿！”噩梦在陆夫人的眼前重现了。
“我们也不叫他们‘树果’，而叫他们‘树人’。你哥说女娲娘娘甩泥造人，后来把用过的仙条随手插到了地上，再后来仙条就长成了好大好大的一棵树，上面结的就是树人。”沙延祺说道。
“真有仙人谷？仙人谷里真有仙人树？”陆凌微问道。
“可不是吗，仙人树上还能结出树人呢。”沙延祺笑道。
“这么说咱们人跟树人一样，并不比他们高贵。”陆夫人说道。
“咱们只是个头比他们大些。”沙延祺笑道。
“他们要是住在仙人谷里永远不出来就好了。”陆夫人说道。
“那里本来是天然的禁地，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秘密外泄之后，很多人打起了树人的主意。他们想出了各种各样的手段去抓捕，像什么火攻啊，引诱啊，设陷阱啊……简直就是无所不用其极。”沙延祺说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树人的事在衮州想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吧？”陆夫人问道。
“谁说不是呢，传得可邪乎了！有人说是神药，有人说是补品，还有人当成宠物来养，也有人当成神物崇拜……”沙延祺说道。
“都说红颜祸水，我看呐，所有的好东西都是祸水。”陆凌微说道。
“红颜不一定是祸水啊，就拿颜如五姑娘她们来说，都是多好的人啊。”沙延祺说道。
“祸水都在人的心里，红颜什么的不过是替罪羊罢了。”陆夫人说道，“多可怜的小人儿啊！”
“对啊。言之我们收拾了成琰，也把树人保护起来了，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真没想到他们竟然遭受了更大的灾难，连家都给毁了。”沙延祺说道。
“真有人能把山谷给填平了？”陆凌微问道。
“言之说他会处理这件事的。”沙延祺说道。
“确实该早点了结，不然的话，长此以往，人不都变成禽兽了吗？”陆夫人说道。
“娘，哪像你说的那样？”陆凌微埋怨道。
“确实不像那样，我说得太轻了，简直就是禽兽不如！畜生还不吃同类呢！”陆夫人大为光火。
“多少人想吃还吃不到呢……”陆凌微继续说道。
“你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陆夫人陡然站了起来，喝责道。
陆凌微从未见过母亲如此动怒，赶紧赔礼道歉：“娘，我说错话了，我错了。”
冷场了一会。
“全都怪那个姓阎的坏蛋！算他走了****运，我要是在场的话，一定要他好看！”沙延祺骂道。
“早知道请你当护院了。”沙延祺一本正经的模样令陆夫人忍俊不禁。
“要人家好看，你还想给人家化化妆，买身新衣服呢？”陆凌微开玩笑道。
“你们这娘俩，还都朝我发威来了。”沙延祺笑道。
“孙刘联合抗曹，赤壁之战。咯咯”陆凌微笑道。
“三个女人一台戏，还真是大有道理哦！”沙延祺笑道。
“绪儿说得对，以后跟他们阎家人接触我还真是得闪到一边。”陆夫人说道。
“人家也是好意，心想着送最好的东西过来，咱们不领情就算了，怎么……”陆凌微止住了话头。
“我不管他是不是好意，反正陆家不想跟不仁不义、惨无人道的事沾边！”陆夫人义正辞严地说道。
“人家哪里不仁不义、惨无人道了？”陆凌微反驳道。
“他们把人当礼物，不，是拿人的尸体当礼物，这还不是不仁不义、惨无人道？”陆夫人想不到女儿会因这件事忤逆自己，她感到了无力和莫名的忧恐。
“好啦，你们俩又开始打仗了。”沙延祺赶忙制止。
“还真是女大不中留啊……”陆夫人叹道。
“娘，我没有别的意思……”陆凌微一时不知如何说才好。
“罢了……”陆夫人摆了摆手。
“凌微，咱们到你屋里去吧，不然又要惹你娘生气了。”沙延祺说道。
“那也好，你们俩去她那屋里玩吧。为娘累了，想一个人待会。”陆夫人说道。
“那娘你别生气了。”陆凌微说道。
“跟你们生气，我才气不过来呢。”陆夫人笑道。
“这就好了。走，凌微，最近又做了什么女工，让我开开眼。”沙延祺拉着陆凌微说道。
“你什么时候开始对女工感兴趣了？”陆凌微笑问。
“你连我也想管是吧？”沙延祺开玩笑道。
“怎么，也想让我好看？”陆凌微笑道。
“没问题，说吧，你想要哪种好看？”二人打打闹闹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