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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鬼探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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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在城市的人群中发现鬼踪,普通法器是不行的。

七孤路爷有一件秘器,玉石雕刻的盒子。与鬼伏尘、小簸箕、铜镜合称鬼手四庋。

单说这个石盒,椭圆形,中间通透,注入碧蓝的水,拧上盖子,密封极好。

关键是水面漂浮的东西。

两颗鹅眼。

鹅眼凝聚着力量,是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刹那,用竹刀剖出的,并无痛苦。

正因为鹅眼蕴藏了力量,它能够窥破鬼迹。

而且剖出鹅眼的手法奇特,虽然分离于身体之外,不会因血脉失和,使得能量消解。

换言之,鹅眼已经封存,达到了永固。

眼球表面盘绕的血丝,看起来十分残忍,却是必不可少的防护。

据传说,此物原是祖龙的镇殿法宝。祖龙统一六国,杀伐过重,他又不相信任何人,偌大的宫室,只有他一人独居,足以想像他的恐惧。

深夜,鬼影环伺。

幸有方士献上此物,祖龙一试,大喜。

静静浮在水面的鹅眼是安全的,假若其中一颗鹅眼沉入水底,表明鬼物逼近。鹅眼在哪个位置沉下,鬼物就来自哪个方向。

至于鹅眼石盒的起源究竟与祖龙有没有关系,这个不好讲,但鹅眼确实灵验,这是事实。

我曾问过七爷:“假如两颗鹅眼都沉了呢?”

七爷的脸色微微一变,嘴唇紧抿。

“很难发生那样的事。”七爷抬起脸时,已然恢复了平和。

“哦。”我探究着七爷的表情。

七爷把石盒递给我,让我用心体会。

透过石盒,能够清晰地看到水面的鹅眼。奇怪的是,无论我怎么摇晃,鹅眼纹丝不动,两个圆溜溜的东西仿佛冻住了一般。

虽然有此宝物,但要追踪那个鬼并不容易。原本我以为只要盯住太平间的尸体,她就能自投罗网。不料那个法子不仅没成功,还让女鬼有所察觉,开始变换出行的地点和时间。

除了傍晚这个时间是固定的,具体一周出来几次、在外边停留多久,我们都不清楚。

后来我们又从街边那些受伤的车祸者入手,希望一个个排查,找到她的附身,但目标杂乱,一无所获。

剩下只有最笨的法子:守株待兔。

……

三天后的傍晚,我们再次来到路口。

七爷斜靠在树下,手上端着石盒,显得漫不经心。我蹲在不远处,咕嘟咕嘟喝着汽水。

我忽然感觉后脑勺唰地一下,汗毛乍起,浑身一激灵。

扭脸看七爷,他像没事人似的,丝毫没反应。

后脑勺的感觉消失了,我用力揉着脖子,是我神经太紧张了?

周围人来人往,穿梭不停,路口的红绿灯不断变换。我傻呆呆蹲在那儿。天擦黑的时候,七爷朝我点点头,示意我一起回家。今天落空了。

“阿路,沉住气。”归途,七爷只说了一句话。

回到租屋,随便吃了晚饭,七爷在桌上铺开一张手绘地图。

图纸很旧,边角残破,曲曲弯弯的线条有粗有细,仔细辨别,线条颜色也不同。我凑过去看了看,上边标注的地名是西安的,文字古怪,勉强认出几个,但是整个地图又不像西安。

我在城里生活了二十来年,别的不说,起码认识主干道,比如说朱雀大街,它虽然在图上,但位置有点问题,它和友谊西路本该交叉为十字口,却在即将交集的地方,拐向了东边,居然和友谊西路平行了一段路,然后又往北一拐,形成一个U字型,直接穿过了小雁塔。

图上还有很多细线勾画的地名,足有几十个,线条极为复杂,其中有些地名的笔迹特别深。我瞅了半天,明白那都是西安的老街。西安的老街太多了,图上有些街名我认识,像是马厂子、后宰门等等,还有些地名我压根没听说过,比如枣刺巷、辇止坡等等。

“师父,这是哪个朝代的地图?”我百思不得其解,师父盯着过时的地图看个什么劲儿?

七爷全神贯注地盯着地图,没搭腔。

我给他倒了杯茶,指着小雁塔的位置说:“要搁在古代,咱就住在这儿。”

七爷瞥了我一眼,说:“这不是古代,咱脚底下踩着的,就是这张图。”

“啊?”我吃了一惊。

七爷又把注意力集中到地图上。

我眯缝着眼睛,仔细看了半晌。“师父的意思是,西安还有个地下城?”

“我以前跟你讲过。”

七爷告诉我西安有个通道,连通了东西两端。我们现在就站在三角轴上。可这张地图和捉鬼有什么关系?

“这叫鬼方。”七爷缓声说。

说着话,七爷一抬手,把灯关了。屋里顿时黑下来。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用力眨了眨眼,忽然发现桌上的地图有了变化。

原本黄褐色的纸面泛起一层幽幽寒光,恍惚间,那些曲曲弯弯的线条变得越发清晰,竟像是立体的。

人有人道,鬼有鬼途。

“明天去这里守候。”七爷指着朱雀大街的U型拐角。

……

第二天起个大早。下雨了,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现在干活儿还太早,女鬼到傍晚才出来。我下楼买早点,顺便买了《西安晚报》和《华商报》。我习惯研究报纸中缝,看看寻人启事。有些失踪的人,恐怕已经变成无名尸了。想到这里,眼前又浮现出冰柜里的女尸。我总觉得那具尸体有点奇怪,可是哪里怪,实在说不上来。我也没敢和七爷讲,怕他责备我少见多怪。

吃早饭时,我翻到报纸第八版,有个小新闻,我指给七爷看。新闻上说:昨天傍晚,一个骑自行车的人逆行,撞到马路牙子上,把一个行人碰倒,他自己伤了腰椎,行人则伤了手腕,目前二人都在某某医院。

事发地点距离我们昨天守候的路口,大约隔着二公里。

七爷的目光从报纸上移开,若有所思。他又把那张老旧的地图铺开,低头琢磨起来。

我似有所悟,对七爷说:“女鬼又找到新的附体了。”

七爷点点头。

“咱今天傍晚还去路口守着吗?”

七爷思忖片刻说:“情况有变。趁现在时间还早,咱俩分头行动,你去医院看看。”七爷边说,边用小拇指轻敲着地图,在上面划了个圆圈。

我问:“你估摸那个女鬼去了医院?”

“嗯。”七爷慢慢叠起地图,“你记着,要是发现了鬼踪,别轻举妄动,只要跟着,看她到了啥地方就行了。”

“你不去医院?”

“我出去找个人。”

出门前,七爷把鬼伏尘和铜镜交给我。目前我只会用这两件法器,还用的不老练。七爷叮嘱我只能防身,不到万不得以,不要轻易使用。我在这上头吃过亏,自然明白。

前往医院途中,雨还在下,忽大忽小,街边有了积水。那家医院的名称我就不说了,住在附近的居民都了解,医院诡异的事特别多,据说是因为院址下边有东西。

一进医院,我听见几个病人家属轻声议论,商量转院的事情。我发现他们表情惶恐,便凑近一些,从他们断断续续的谈话中得知,昨天医院出了件怪事,住在四楼的病人,用一根鞋带,把自己挂在病房的门框上,活活勒死了。医院压住了消息,严禁外传。

我突然打个激灵,一个想法冒出来:女鬼会不会把那个自杀者当作新的附体?

她先借助车祸受伤者来到医院,然后附在了自杀者身上,这符合她“踩石头过河”的行为习惯。但师父也说了,她一向寻找的附体都是轻伤者,现在突然改变了方式,难道她已经达到了目的?

我进了电梯,准备上四楼看看。

电梯里只有我一个人。角落竖放着一把黑伞,伞下的积水凝固着,伞布却还在滴水,看不出放了多久。

四楼本该一眨眼就到,我却觉得漫无边际。我的手插在口袋,暗暗握紧了铜镜。

终于,电梯叮地一声响,金属门缓缓打开。出去时,我随意往后瞥了一眼,角落的黑伞还在滴水。原先凝固在地上的积水,多了一道分流,慢慢滑动着。

出了电梯,站在走廊入口,四周静得邪乎。我的印象中,医院总是人来人往,可眼前一派凄冷,加上空气中的福而马林味道,更像太平间。

我多了几分警惕,进了走廊,寻找自杀者的病房。

天花板上的灯泡忽明忽暗。

转过拐角,我停下步子。前方的墙壁上,整整齐齐挂着一排雨衣,每件雨衣的帽子耷拉着,如同干瘪的尸体。雨衣下摆滴着水珠,发出微弱的啪嗒声。

我从雨衣前缓步走过,仍在寻找病房。

我忽然觉得不对头,本来往前走着,不由得倒退两步,但我没敢直接扭脸,装作低头看裤脚,一边蹭着鞋跟上的泥,一边用眼角余光捕捉墙上的东西。

其中有一件雨衣,看起来并无异常,但在雨衣下摆露出一道花边。

紫色的裙边。

我没有多想,直接抄起铜镜,对准雨帽的位置照了过去。

黑洞洞的雨帽里,倏地闪过一张脸。

突然间我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我一直觉得冰柜里的女尸有点奇怪——

是她的脸。

太平间那具尸体的五官比例不对,可我当时并没有多想,毕竟她是被车撞死的,脸庞扭曲、五官挪位的现象很常见。

但其实她的脸庞扭曲得有点假,好像有人用白色橡皮泥重新捏了鼻子和嘴巴,粘在尸体的脸庞上,也就是说,女尸的脸像一个粗糙的面具。

此时此刻,雨帽里露出了那张脸,但是上半部分什么都没有,是平面的,下半张脸挤缩着一堆东西,仿佛蛇蜕皮一般,揉皱的皮挤压在鼻子下边。

我挥着铜镜,光泽闪烁,可惜没有命中目标。

墙上的雨衣猛然间鼓了起来。接着所有的雨衣都鼓起来,剧烈抖晃。

我一惊,往后退了几步,后背顶到墙上。趁这空档,雨帽里的脸伸了出来,可我还没看清楚,一道影子晃过,那张脸消失了。

我拔腿就追。一边追,一边掏出鬼伏尘的盒子。

追了几分钟,我发觉出问题了。无论怎么跑,前方都是窄窄的走廊,望不到尽头。走廊的地板是倾斜的,脚下仿佛踩着泥浆,我跑起来也是歪歪斜斜。我明白了,女鬼是顾忌我身上的法器,不敢直接向我进攻,又不愿我追踪她,便给我使了迷障。

我停下步子,按照七爷教我的,左脚进二、退三,右脚划半个圆弧,脚尖朝内,推碾四步。我一边念着口诀,一边缓步前行,但不知是我道行太浅,还是哪一步踏错了,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珠帘。起初珠帘静静垂着,我伸手去抓,不料,从我眼前一直到走廊深处,到处都是珠帘,无风自舞,相互碰撞着。每颗珠子都是一枚白骨。

我索性闭上眼睛,深呼吸。

大约五分钟以后,眼前恢复了正常。

女鬼早已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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