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上昆仑虚
过了青丘泽，很快就到青丘国国界。不知道是不是穿上腾仙云靴的缘故，丹原决觉得自己真是健步如飞，似乎比以前快了无数倍。
丹原决出了青丘国国界，身体忽然轻如叶片，被一阵清风吹起，悬浮于空，飘飘然过了无数座山无数条河，到达东海之滨。他从没见过如此博大的水域，浪涛声让人分外宁静。
如此美景，如果橘蜜也在身边，就好了。他想。
赤脚踏进海水里，近处有乌贼、海蜇、螃蟹在身边游动，挠得脚背痒痒的；远处海豚在海上跳跃，不时发出迷人的叫声。海面金光点点，大概这就是它最大的财富。
他正在捡些漂亮的贝壳擦干了放进包裹，忽然一片金光照透苍穹。举目望去，一身着冕服配道冠的难辨年龄、须发灰白的男人立在空中，竟是比常人大去数十倍，脚下还踏着一青一黄两条龙，甚是威严。
丹原决不便后退离水，只能就地站好行李：“老神仙，在下丹原决向您问好。”
老者微微点头：“我是东华帝君，你叫丹原决，出家前住在哪里？”
“我在青丘国长大。”
东华帝君翻开手中簿子，拿笔勾了下，说：“这就没错了。我掌管的仙录名籍，显示你应在今天得到成仙。时辰一致，我就先登记了，正式入仙籍将由天帝亲自宣诏。祝贺丹兄弟成为仙界一员。”
“多谢东华帝君。”
“嗯……我让大成龙将飞扈送你到仙门界堡。”
“多谢。”
东华帝君与丹原决互相行礼后，就消失无形了。
随后一条浑身玄色的水龙从海里跃起，龙须变得长长的，卷住他的腰部就要托起。他慌忙拎起云靴，抓好包裹，再看时，已骑在龙背上。
大成龙将飞扈载上丹原决先王东北海面辟水而去，后又腾空往西北去，再乘上气流一直向西。
丹原决远远看到了湛蓝天空下一圈乌云密布之处，其中电闪雷鸣。雷声隆隆，粗大的闪电不时劈将下来，下面沼泽地上布满闪电引起的火团，星星点点。这大概就是老师说过的雷泽了。
离雷泽越来越近了，飞扈却没有减速转向的意思。它长吟一声，加速笔直地钻进了这片阴郁的区域。浓重的雾气逼得他只能闭眼屏息。不得已换气时，却觉得空气异常清亮舒爽，睁眼望去，四周安静清澈，也无风雨也无雷电。想是这龙有消雷灭电之能，不然怎么把恶劣天气净化得如此安详，犹如仙境一般。
他摸了摸飞扈的脖子，以舒适的姿势躺着。飞扈低吟一声算作回应。
他望着似无穷尽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仙门界堡。算下来今天已经过了几十万里路，这升仙之路还真不是一般的遥远啊。
“呼哧，呼哧，噫——”
“呼哧，呼哧，噫——”
丹原决赶紧起身，循着声响望去，望见一座青色石堡悬浮于云雾之中，石堡前有人在用哨子状的东西发出声音，想必是在招呼飞扈。石堡后是一条仿佛山阶一般的东西一直向上，望不到头。但那台阶造型又不同于普通山阶，它毫不蜿蜒，却是笔直的一条线。大概这就是通往仙界的最后一条路了吧。
飞扈减慢了速度，沉下头去，最后降落在石堡前的巨型云朵上。巨云上马上出现了一个道童打扮的男孩，搬来了一个箩筐，里面盛满了仙果。
丹原决谢过大成龙将后，随道童一同进入石堡大门。一位武将打扮的中年男子坐在大厅中央，两边是装备森然的神兵队伍。
“祝掌印，新进初仙丹原决到了。”
“哦。赐座。”
中年男子起身走过来，身上带着一股风雅与其打扮不服的风雅气度。
那位祝掌印和丹原决对面而坐，简单问了个人情况，命人呈上一套青色冕服，说要穿着这冕服去朝见天帝。
丹原决换上冕服，系上老师送的腰带，竟是格外的合身。
祝掌印手下又奉上三颗丹药，说是有助于之后注入仙元和神灵的，也能帮助他克服因为天太高而难以适应的问题。他遂随茶服下。
祝掌印频频称赞：“丹兄弟年纪轻轻，就能在昆仑虚外修炼成仙，前途不可限量。而且丹兄弟相貌堂堂、气宇轩昂，是仙界上等面相，在仙界好好干啊。到时候录了仙籍，可要好好选师门啊，这可是你的第二次出生，很重要哦。”
丹原决不甚明了：“烦请掌印大哥说得详细些。”
“哦，这很简单。不是生在昆仑虚的神仙，神位自然比生在昆仑虚的要低，这是不成文的规定。虽然天条没写明，但是实际上大家都很遵守的。如果要改变命运，就要好好找个显赫的门派，这样还有翻盘的机会，不然，就只能永远当个小仙咯。”
丹原决原以为仙界是一片净土，看来纯粹是自己想得过于美好了。这样想来，还不如上原村有人情味呢。
“不知丹兄弟是由谁导引入道的？说出来说不定我也认识呢。”
这个掌印颇为多嘴，丹原决原也准备如是相告，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所称的枯木老师，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老师的真实身份。
见丹原决迟疑不决，祝掌印冷冷说算了，我也忙，你赶紧登天阶去吧，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叙。
丹原决辞别掌印一干人等，登上起自石堡大厅、穿破石堡屋顶、一路向上的天阶，往仙庭走去。
背后，是祝掌印等人的冷笑。一个神兵说：“架子还不小，我打赌，这小子过不了几年就会在这混不下去。”随后是一片冷笑。
……
丹原决走了一阵，由于那掌印告诉他在一万八千级天阶后，遇到岔路要走岔路，先去九重天第一境界——大赤天，那里被称为太清境，是道德天尊居住的境界，兜率宫就是其道宫。
他在修道时听过，天共有九重，每重天又分四个境界。仙界真正的核心所在全部集中在第九重天。九重天中里也有四个境界，第一境界是太清境，居道德天尊；第二境界是上清境，居灵宝天尊；第三境界是玉清境，居元始天尊；第四境界是大罗天，天帝就住在那里，仙界的中枢天庭也在那里。
今天的行程原是去天庭，中途又要去太清境，尽管守仙门界堡的祝掌印没说明，他估计是去见道德天尊，或许还要进行类似于考核之类。
果然，岔路没走几步，就有道童自报家门后给他带路，通往太清境的天阶与之前的没有什么差别，只是还没到牌坊前，远远就闻到一股药味，他不好多问，跟着道童默默走进了兜率宫。
由于紧张，他目不斜视地往前看，压根儿没心思留意宫内摆设。过了几进，入了主殿，他才见到大名鼎鼎的道德天尊。见到本尊后，他反而没有了原先的忐忑。那道德天尊也不过常人般高矮，除了身上一套八卦道服实在特别外，论相貌，还不及枯木老师清朗端正。他以此来提醒自己，不要紧张，并且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道德天尊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他与丹原决打过招呼后，由其一名童子出题，丹原决回答。题目共十二道，测试时间经过了个把时辰。内容基本与枯木老师出的试题没什么差别，丹原决就对答如流，还稍微发挥了一下。测试完毕后，童子让丹原决在帛卷上签字，自己也在上面签了字，还从大厅左侧的巨型案桌上拿起一方小玺印，封卷后在上面盖了章。
之后是道德天尊亲自出题，共三题，分别是关于神仙应当遵守的道德规范、应当具备的基本操守和应当培养的当职理想。丹原决都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答完后，童子请丹原决入座休息，并奉上了茶水。
最后，童子从后厢带出一名着青衣，长得像个鸟的道童。那鸟状道童递上一个帛卷，道德天尊在上面写了个“可”，他的童子接过，也在上面盖上玺印，和原来的帛卷一并交给鸟状道童。
道童谢过后告辞，不久门外传来一声低沉浑厚的鸟鸣。丹原决透过窗户的隔栅看到一只巨大的金鹏腾空而起，平稳地飞走了。
喝完茶，他知道这边的事已经走完过场了，他站起来恭敬地告辞。道德天尊略为点头，表示道别了，仍旧坐着。
测试的童子领他出了主殿，之后仍是由原先带他进来的道童引他出去。道童一路带到天阶主道上，才与丹原决告别后离去。
马上要见到天帝了，却并不兴奋或紧张。大概是经过了又一场考试，他有点累了，况且见过了道德天尊这种档次的大神，对神仙也就有些审美疲劳了。他还有一处不解：当个神仙还挺困难的，关卡重重。不过堂堂一位与天地齐寿、地位和道行甚至高过天帝的道德天尊，为什么会负责测试新进初仙这种小事，真是匪夷所思。
他低着头往上慢慢走，突然绊了一跤，差点没从望不到底的天阶上算下去，吓得他心跳骤停。他的身体分明腾空后翻，却是被定在半空中了，动弹不得。他发觉有异样，料定是有谁在自己身上施了法术。
“请问阁下高姓大名，丹原决是否有冒犯之处？”
“你叫丹原决，是青丘国来的丹原决吗。”
“是的。”
“你在凡间的师父可是个弹琴高手吧，弹的是什么琴？”
“老师说是凤鸣琴。”
“好，好，好，你就随我到府上，喝杯清茶吧。”
对方话还没说完，丹原决周身法术已消失，还让他稳稳地立在了天阶上。丹原决打量对方，是个老人，身穿一套玄色道服，头上戴的黑色道冠的质地说不上来，像是黑玉，又不太像。老人这身衣服简洁干练，若是走在青丘国的寻常巷陌，怕是只会被人当作是个练拳脚的普通老头罢了，丹原决却总觉得老人长得和刚才那位传说中的道德天尊很像。
丹原决又问了一次：“不知老神仙怎么称呼?”
“随便称呼吧。走，到我殿中去坐坐。”
正狐疑，老神仙数丈外伸出手来，丹原决就被扯了过去。老神仙在身前一比划，面前空中出现了一个黑圈，那黑圈越开越大，中间还有五彩光芒闪耀。丹原决一头雾水，被老神仙一拉，两人就钻进了黑洞。
耳边风声猎猎作响，丹原决对此人的身份已有五分把握，看这作风，不是好惹的，按这天阶的距离，大概就是那个人了……
眼前天光骤亮，两人降落在了一个牌坊前，牌坊上书“上清胜境”，果然是灵宝天尊的地盘。今天真是有意思，不仅见到了道德天尊，还见到了灵宝天尊，仙界三位同门大佬，就差没喝过最显赫的元始天尊家的茶了。
丹原决若有似乎地笑笑，随灵宝天尊进了大门……
出来时已是两个时辰之后，再等个把时辰，他才到了南天门。之后由通报神兽带领进入南天门，一路走到灵霄殿。殿外等候片刻后觐见天帝羲皇。
对于座上的羲皇，丹原决没有过多打量，大概是今天见了太多重量级大神了，天帝也就难以引起他最大的好奇心了。
羲皇说:“这次就不进行师门选徒了，青丘国人士丹原决，入道初成，由紫微星君黎录亲自考核通过，破格提早入仙籍，拜入北极宫紫微门下。丹原决可有异议？”
丹原决在这天庭谁都不认识，两眼一抹黑，反正拜入谁门下都没差，他当然没有意见，于是他摇了摇头。
台上礼官拖着长音唱道：“丹原决回话——”
丹原决跪在地上，头赶紧更低下去：“没异议。”
“请起吧。”
丹原决起来后，看到侧前方有个老头对自己微笑，啊呀，他不就是梦里面出现的那个老头吗，原来他就是自己接下来的师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