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驿站小憩
拱门处一块巨岩向外挑出岩壁，岩石顶部修磨平整，形成30平米见方的坪台，外侧有一道样式简朴的石栏杆将坪台三面围护。整个坪台悬于半空，距离下方水面约近百米，贴着岩壁一侧连着拱门，前方和右侧临空，左侧接着岩壁内开凿的台阶。
坪台上空空荡荡，向外眺望，只见圆柱似的石厅空旷宁静，四周及穹顶皆是灰白的岩石，岩壁水磨般光滑润泽，下方留有许多暗色的水痕印迹。此时水面已经恢复平静，三只牯犸水兽早已不见踪影，只有几条彩色的小鱼和一两个水母在水中悠悠地摇晃着。
那三人来到拱门前，倚靠着栏杆在坪台上开始休息梳整。
他们个个身型高大，四肢修长，肌肉健硕，穿一件兽皮缝制的紧身连体衣裤，戴着裹头的帽套，身后还背着一个皮背囊。那皮衣和头套将人全身紧包，只露出手脚、双眼和口鼻，此刻湿气已经挥散干净，皮面上竖起驼灰色的细绒。身后背囊的皮质同样绵软细腻，但皮面却无细绒，棕黑油亮。
他们摘下帽套，解开背囊，从里面取出一双灰蓝色厚皮面的硬底短靴和一件长绒里的软皮短袍，将干了的帽套放入背囊中。短靴倒也罢了，只是那软皮的短袍却是稀奇，衣襟没膝，窄袖及腕，皮面细腻光滑，内里是两分长的绒毛，但并不显厚重，卷叠收起之后如手臂粗细，展开穿在三人身上却十分舒展，更无任何皱褶，衬着三人更加英姿飒爽。
其中一人黑发及背，浓眉深目，方面隽朗，唇颏间留有粗短髭须，年纪约莫三十多岁。其余二人与他年岁相近，一人高鼻大眼，面皮白净，黑发曲卷至肩；另一大汉虎背熊腰，筋肌遒劲，面色赤铜，棕色短发又粗又密，皮帽似的贴在头上。
他们来自班卡纳塔星球古老的海底城堡——特兰巴特亚，那个长发黄肤的青年人名叫巴赫鲁图曼，是卡塔人。他是特兰巴特亚城堡领主巴赫朗杰的弟弟，奉兄长之命前往“呼吸圣殿”——哈瓦索夏斯乌图勒，参加一个十分机密的重要会议——“七堡主大会”。
巴赫鲁图曼精明强干，擅长军事指挥和对外交往，算是巴赫家族中难得的领袖人物。相较于弟弟，领主巴赫朗杰性格温和稳重，长于执政，兄弟二人之间关系亲密，和睦互助，特兰巴特亚在巴赫兄弟的治理下日渐繁荣兴盛。
巴赫朗杰委派巴赫鲁图曼参加“七堡主大会”，一来表示巴赫家族对此次会议的重视，二来也是想对他进行历练培养。
由于“七堡主大会”甚是机密，巴赫图鲁曼与兄长商议妥当后又选了两人随从前往。一人叫克洛泽丹，是特兰巴特亚城堡守备军的作战参谋。此人与巴赫鲁图曼从小一起玩耍长大，关系甚笃，那同族的卷发男子便是。另一位短发的彪形大汉名叫德赛奇，是特兰巴特亚牯犸战队的战队指挥官。此人虽然是阿都纳塔族人，但与巴赫家族颇有渊源，与克洛泽丹和巴赫鲁图曼的关系也甚好，更是巴赫家族治下唯一的阿都纳塔族重臣，负责海区内阿都纳塔人部落的治安和牯犸战队的训练。
他们三人轻装简行，扮作渔货商人，驱驶牯犸水兽，秘密前往“呼吸圣殿”。
班卡纳塔星球体积庞大，特兰巴特亚虽然相距哈瓦索夏斯乌图勒最近，但直线距离也有近四千公里的航程。一路上他们驾着水兽沿着深海航道上浮下潜，连续航行三天才到得此处，现已是人困兽乏，饥肠辘辘。
他们又从背囊中取出一条宽皮带，拢住短袍，系在腰间，找了一处干净的空地，席地围坐，又从背囊中取出装有淡水的皮囊和剩余不多的鱼肉干。德塞奇抽出短剑将鱼肉干切成片，三人从各自的乌黑短棒中抽出一枚长针似的鱼枪，用枪头扎起肉片，就着水囊中的淡水边吃边聊起来。
德赛奇说道：“我给你们常说的德吉布叔叔，就是这所维护站的驿站老板，可惜我们来的晚了，错过了他们吃饭的时间，只好先解决这些干粮，垫垫肚子，要是等萨娅婶婶把饭做好，只怕我会饿的晕倒。”德塞奇讲话本来声音洪亮，现在听起来却有些中气不足，想必旅途艰劳饥苦，这铁打似的壮汉也有些经受不住。
克洛泽丹一脸的牢骚，抱怨说道：“早知道受这份罪，我不和你们一起来就好了。还说什么回归自然的旅行，能够品尝到地道的阿都纳塔美食，天呐，这能算是旅行吗？连着三天都是白水就鱼干，我都快要吃吐了！哼，都怪你们这两个大骗子。”
巴赫鲁图曼和德塞奇二人相视一笑，巴赫鲁图曼拍了拍克洛泽丹的肩膀，笑着说道：“好好好，都怨我，好吧？我也没想到驾驶牯犸远海航行会这样辛苦，我现在吃这鱼肉干也觉着恶心，要不你那份给我吃算了，就算帮你分担一下痛苦。”
“你想得美。”克洛泽丹继续埋怨道：“我还是自己吃完的好。一整天啊！就今天早上只吃了一餐！已经前胸贴后背了，要不是吃腻味了，倒了胃口，我能把你俩的也吃掉。”说完，他赶紧往嘴里又塞了几片鱼肉干，生怕被别人抢了似的。
“泽丹，我可没骗你啊。”德塞奇说道：“地道的阿都纳塔美味，保证让你们今晚吃到嘴里，那叫一个好吃。”德塞奇吧嗒吧嗒嘴，回想美味，充满享受的神情，好像那些入口的鱼干都变成了萨娅婶婶做的美食一般。
克洛泽丹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最好别让我失望，上次吃你做的菜，味道的确太一般。该不是你们阿都纳塔人的品味都和你一样吧？”
德塞奇哼了一声，不去理他，向巴赫鲁图曼问道：“鲁图曼，你怎么不让尊主安排一艘潜航船啊？像咱们这样驾驶牯犸水兽去‘呼吸圣殿’，少说也要20多天的航程，我也担心你们两个会吃不消啊。”
巴赫鲁图曼略微沉吟，说道：“七堡主大会，要求保密，这你俩都知道。不过我向尊主说了，想借此机会体验一下阿都纳塔人的生活，顺便了解了解情况，所以就没有申请潜航船。”
克洛泽丹摇了摇头，说道：“真是没事找罪受，干嘛不要一艘潜航船？又快又舒服。我在牯犸水兽的肚子里从没待过这么久，真是要命啦，我到现在还觉得晃晃悠悠的。”
巴赫鲁图曼说道：“行了吧，泽丹，别抱怨了。这才航行了三天你就吃不消了？阿都纳塔的渔民那可是常年累月地趴在牯犸水兽的腹中航行渔猎啊，我们还差得远呢。再说了，咱俩向德塞奇学习了这么久，也算是牯犸战队的一员，你可别太丢脸啊。”
克洛泽丹悻悻地回道：“我们卡塔人和阿都纳塔人身体构造本来就有差异，怎么能放在一起比呢？再说了，咱们和德塞奇一起练习的是战斗攻防，也总算是紧张有趣；现在可倒好，闷在水里，漆黑一片，又挤又热，无聊透顶。时间一长，全身酸痛，睡又睡不实，真是受罪。当初可是你和德塞奇说旅途上景致美丽，又可以捕猎抓鱼，结果你们又要赶路，我可是被你们俩个忽悠惨了。”
德塞奇喝了一口水，就着嘴里的肉干咽下，慢悠悠地说：“我们阿都纳塔人是海洋的生灵，就像牯犸水兽一样，但是想要在大海里远航跋涉，那也不是轻而易举，人人都行的，也要经过长期艰苦的训练才能做到。我们常说一句话——‘只有真正的牯犸勇士才能在大海中远航’。你就当这是一次远航训练吧，适应下来就好了。”
巴赫鲁图曼也安慰道：“是啊，泽丹。你想想看，等咱们经过这次远航训练，驾驭牯犸水兽的能力肯定会提升不少。你不仅熟悉咱们的舰船作战，更懂得如何指挥牯犸水兽作战，咱们再成立一支混合作战的特战队，我一定推荐你当队长。到那时，你多威风啊！是不是？”
“你俩就继续编吧，还远航训练呢，还混合作战呢。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特兰巴特亚。”克洛泽丹虽然十分不情愿，却也无奈，毕竟还要执行任务，不过嘴上仍就埋怨不断。“鲁图曼，亏你想得出啊。混合作战？怎么混合？潜舰和牯犸水兽怎么可能混编呢？武器和作战样式完全不一样的。”
巴赫鲁图曼反问道：“你问我啊？亏你还是作战参谋呢。德塞奇，这次任务完成以后，你好好熟悉一下潜舰，准备准备，到时候特混战队你来当队长。泽丹呢，看样子还要到牯犸战队再好好深造一下。”
德塞奇知道巴赫鲁图曼在施激将法，故意表现得非常兴喜，“好嘞！泽丹呀，回头牯犸战队我就托付给你了啊，咱们这可就说定了啊，千万不能反悔啦。”
克洛泽丹有点着急了，急忙咽下嘴里的食物，喊道：“哎哎哎，别着，别着。我可不想在牯犸水兽的大肚子里待一辈子。关于特混战队，我还真有好主意……”
聊了一会儿，三人吃完起身，巴赫鲁图曼将长发扎成一束，随便在脑后绾了个发髻，说道：“按计划我们明天在这里休息一天，后天出发，过了此处，大概有四天的航程才能到下一个维护站，明天打算怎么过，你们有什么安排吗？”
“捕鱼！捕鱼！”克洛泽丹兴奋地说着，“总算能有机会好好玩一下了，怎样？德塞奇，大家一起去吧？”
德塞奇回应道：“我不去，我要好好休息，还要赶四天的海路呢，顺便多吃一些萨娅婶婶做的菜，我馋了蛮久。”
巴赫鲁图曼看到克洛泽丹神情有些失落，微笑着说道：“明天我陪你去好了，不过咱们都要注意不能暴露身份。让德塞奇休息吧，要是遇到阿都纳塔渔民请留意多探听消息。”
他们将乌黑短棒收好插在腰间，拎起背囊搭在肩上，走向拱门。德塞奇拉开拱门内厚重的防波活门，三人快步进入门内甬道。甬道绵长曲折，昏暗湿冷，竟比门外洞厅还要阴冷几分，好在那皮袍保暖效果奇佳，反倒觉得凉爽。到了甬道尽头，是一处十米高的宽大石阶，石阶尽头的岩壁上设有一扇硕大的圆门，大门紧闭，门的正面凸出一个金属质地的机关圆盘。
走到门前，德塞奇将左手伸入门侧的一个方形小岩洞内。只见一道绿色的荧光从下向上扫过德塞奇的手掌，荧光熄灭，德塞奇收手等待。只听得门内机关“嘎嘎嘎嘎”的一阵响动，门上的金属圆盘自动旋转起来，转得几圈，“咣当”一声响，圆盘停止，大门的机关锁扣已经打开。德塞奇缓缓拉开大门，三人迈入门内，又将门关闭，那门自动上锁封闭。
门后是条走廊，没走几步又是一扇透明的隔门，来到门前，德塞奇说了句“阿都纳塔”，那门自动向两边滑开，待三人进了门，那透明的隔门随即合拢关闭。
透明隔门后的走廊宽敞明亮，比之甬道内也暖和了许多，转过一个拐角，隐隐约约传来阵阵琴声。三人放慢脚步，又转过几个弯角，到了走廊尽头，只见两侧的墙上设着十几个门洞，但都房门紧闭。
德塞奇领着二人径直走到左侧第5间房，门未锁，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