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皇家关系
果然是皇家秋闱，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爹作为当朝一品丞相，车驾自是靠前的，我同苏云瑶同乘一辆马车，许是她已很久没有出过城，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好不聒噪，我心中甚觉烦躁，便是假寐着不理会她，哪知竟是当真睡了过去。
因着宫里头会随带很多丫鬟，故而我们这些官家女子皆是独自出行，到了上林苑自会有服侍的丫鬟前来，这倒也合了我的意，若是让青烟跟着我，这一路上我就甭想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了，她定是罗嗦个没完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尚还未睡饱，耳边却是传来苏云瑶的唤声。
我睁眼对上她的大眼，有些烦躁的问道：“做什么？”
她似有些委屈，抿了抿嘴，道：“姐姐，我肚子有些许饿了，走的时候太匆忙，竟是忘了备些吃的，你那可有？”
原是如此，她不说我倒还不觉得，掀开一旁的窗帘子朝外探了探，日头正好，股股轻风很是宜人，瞧了瞧天色，该也是晌午了吧，怎的还不停下传午膳呢？我本就是个吃货，自是会备足吃的，只是走的时候硬是让青烟给拦下了，说是又不是去逃荒，带那么多吃的作甚？还怕到时候饿着肚子啊？我是强不过青烟的，想想也太不符身份，便是烙下了。
“急什么，待会自会有你吃的，饿不死。”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回了苏云瑶，她脸上一阵落寞，随即又想说话，却在此时马车停了下来，我朝她摆了摆手，又道，“瞧着没？这不停了嘛，等着便好。”
她这才低低应了一声，又坐会了对面。
果不其然，才小半会的功夫，便有宫人带了吃食过来，却是只有一份，那宫人将点心摆至马车内的小几上，跪着朝我道：“太后着奴婢来请姑娘过去一同用膳，姑娘这便随奴婢走吧。”
对面正含着一块糕点的苏云瑶略略一愣，随即抬头朝我望了望，那一闪而过的疑惑眼神里竟是带了几丝不易觉察的恼怒。
我自是不理会她，只转头朝了那宫人笑道：“既如此，那我便随你过去吧。”
不理会苏云瑶，径直随了那宫人往车驾前方而去。
一路上我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太后对我是再熟悉不过了，然我对这位位高权重的太后姑妈当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也好在来之前自青烟那了解了些许，左不过恭恭敬敬的侍奉着便好了，我小魔女难道连个老人家都忽悠不了吗？笑话。
不过几十步的距离，便是瞧见一辆比之我的大了一倍多的金丝凤车，玲珑八角之上皆是挂着金丝滚边的球形宫灯，底下的流苏在细风中微微荡漾着，煞是好看，底盘亦有普通马车的两倍高，这样一来，也免去了几分颠簸。果然是太后的座驾，就是与众不同。
“姑娘，太后娘娘唤您进去呢。”宫人已先我一步回了话，眼下正挑着帘子唤我前去，我在另外几位宫人的搀扶下终是上了马车。
车帘很高，我便是站直了也能进去，微微低了低身子，进去后也不敢随意抬头，只轻跪拜在地朝了前方道：“臣女苏羽歌参见太后娘娘。”
“你这孩子倒是比往年懂事多了，好了，就别见外了，赶紧过来。”只听闻几声笑声，我进来时也没细看，眼下看来这车里头应当不只有太后一人啊。
我小心翼翼的起了身，这才抬眼去瞧，便是我不认识太后，只身份地位自可以从她的穿戴上瞧出个大概，正中间坐着的妇人该是太后了，只是，却同我印象中的有很大的不同，我只想着即是爹的姐姐，该也是跟娘的岁数差不多的，只眼前的人却是瞧着也不过三十出头，今日着了一身玫瑰紫牡丹花纹锦宫服，许是因着出行方便的缘故，样式倒并不繁琐，窄袖之上描着几蹙金丝凤尾，摆手之间竟当真跟着一同飞扑起来，足见宫廷刺绣的绝妙。厚重的青丝高高隆起，绾成高椎髻，发髻之上镶着一对赤金凤尾玛瑙流苏步摇以及一对金丝香木嵌蝉玉珠钗，环佩相错，玲珑作响。
“怎么的，竟也学会局促了？”我正愣着打量，耳边却又传来她的问话，我忙的收回眼神，急急上了前，在她的示意下往一边的软垫上坐去。
待得坐定后，我才抬了眼，酝酿了一番后回道：“多日未见太后娘娘，难免有些许紧张罢了。”
太后朝了身边一华服女子笑着道：“你瞧瞧哀家可有骗你，疯丫头及笄了也稍稍收敛了些许性子，倒真真是件好事。”
我方才注意到正对着的美人儿，此时她正闪着晶莹剔透的桃花眼瞧着我，我脑子一个激灵，此人好似在哪见过，只是当真记不起来她姓甚名谁，听闻太后话中之意，似乎我与她还很熟稔？
我细瞧了瞧她，圆润细腻的脸面上是一双迷人的桃花眼，花容月貌，娇资艳质，我越发觉得眼熟，半晌后才恍然大悟，原是她的面孔同太后有那么几分相像，脑海中细细忆起之前娘给我梳理的关系表，难不成，眼前这位是去年作为和亲公主远嫁塞北的安心然长公主？
那人笑声双靥，温然道：“母后说的极是，这才一年不见，想不到竟有了此番变化，倒当真是应了那句时光荏苒，物是人非啊。”
不知是忆起了什么伤心事，话才落，她便敛了嘴角的笑意，垂了眸子，抬了手帕掩去失态的神色。
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见太后眼中亦有了几分戚戚然，更是紧闭了嘴巴，只脑中不觉有些疑惑，塞北那般偏远，安心然又怎会出现在这里？爹可并未同我说这些。
“好了，你难得回来，不开心的事儿暂时别想了，趁着秋闱好好乐呵乐呵，你皇帝哥哥已经同塞北王通过书信了，你就放心的在这里待上一两个月，也可同那些个姊妹兄弟好好聚聚。”太后轻拍着安心然的手安抚道，看来，这和亲公主在塞北的生活也不是特别如意啊。
“羽歌，你们姊妹两个小时也曾同床共枕过，如今然儿虽已出嫁，然到底还是女儿心，你呢，鬼点子一向又多，正好帮着你皇姐姐好好排遣排遣心里的不快，可明白了。”
才刚一回神，就听到太后这般说着，我自是应了下来，嬉笑道：“姑妈跟表姐别嫌我闹腾就好。”
大概是早就熟知我的脾性，她们两人一听这话都噗嗤笑了出声，安心然边笑边道：“母后可瞧瞧，哪里是转了性子，还不是泼猴一个。”
“本性使然，倒也无可厚非，能逗了你笑，说明她这只泼猴还是好的，便是撒泼些吧，倒也无碍。”
我不知自己给她们制造了什么笑点，竟让她们这般欢快，只是，好在也缓解了些许本有些沉闷的气氛，再者，眼前的安心然倒也同我有眼缘，至少我瞧着她，心里竟隐约有些同情，若是当真能排解了她心里头的不快，也不枉为好事一桩。
“既然姑妈都发话了，那表姐可记得要随了我，万别再想那些个有的没的，高高兴兴的才好。”
“好好好，要属玩乐可没人比得过你了，只是围场纪律森严，适当的放松可以，只也别打打闹闹的，失了体统是小，误了正事可就不得了了。”太后收了笑，点了我的额头朝我叮嘱道。
我乐呵呵的应下了，恍然间觉得什么后宫心计阴谋论，在亲情面前，全都不值一提，至少，眼下是如此。
谈笑间，已有宫人传了膳，车内空间极大，不过片刻，中央的黑漆带雕花六角桌上已摆了满满一桌菜，什么茯苓糕、翡翠蒸糕、海棠糕等等，各式各样颜色各异的糕点着实叫人眼花缭乱。
“太后娘娘，因着行路不便，便是只备了这些个糕点，还望太后娘娘将就一下，待得入了上林苑，奴才们再去备些可口的饭菜。”随行的卫公公在糕点上齐后低了头说道。
“无碍，大家伙可都吃上了？皇上那呢？”
“回太后娘娘，皇上正同淮南王、成亲王一道商议狩猎之事，膳食奴才已派了人送去了，其他大人及其女眷那边也已安排妥当，太后娘娘尽管放心便是。”
“淮南王？”太后却是一愣，“他何时来的？”
我只知道成亲王便是我那姨姐的丈夫，也就是我的表哥，虽然未见过面，却也有所耳闻，只那淮南王，我却甚是陌生，对于这皇家的关系库我大概只梳理了一小部分罢了，这号人物可是从未有听闻过。
卫公公低了脑袋，应道：“回太后娘娘，一炷香之前，刚到。”
太后轻笑了一声，语气里满是不悦：“他可是越发有能耐了，即是想当个闲散王爷，那何不就此浪迹天涯去，时不时的出现，他还当真是不将皇家规矩放在眼里，皇上容得了他如此，哀家却是越想越气。”
卫公公一愣，却是不接话，安心然见气氛有些尴尬，便是遣了卫公公退了下去，又轻抚了抚太后的胸口，劝慰道：“母后又不是不知，皇帝哥哥同他一向感情深厚，您又何必说这些话呢，若是让皇帝哥哥知道了，可又要同您置气了，您就算不为别人，总得为自己的身子着想吧。”
太后这才消了气，只口气依旧不怎么好：“你说吧，这么多年了，他可有尽到一丝作为漓月国皇子的责任？哀家气的并非是皇帝同他交好，哀家是气……”
“母后，儿臣理解您的良苦用心，只是，事已至此，您就睁只眼闭只眼，权当不明了吧。”
我不知是不是顾忌到我还在，安心然适时的打断了太后还未说完的话，其实，我一点想要探究的兴趣都没有，什么淮南王、什么皇帝，都同我没有关系，即便我知道了所谓的皇家秘密，我也没处说啊。
“这是什么糕，味道好独特，我怎么都尝不出来，要不，姑妈和表姐也来尝尝，倒是告诉我是什么做的呢，好回去让丫鬟们学着做。”我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题，捻了两块糕点递于她们身前的金丝玛瑙碗中，皱着眉头问道。
果然，两人这才收了之前的话，转而同我品起面前的糕点来。
直到午膳用过，她们两人终未再提及半分，只嘻嘻笑笑的说着些好玩的事儿，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车队又开始行进起来，我这才离了太后的车銮，返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