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番外(4)
“大概二个多月,来得有些早,若知道是这样,我也不会这么早过来的。刘少爷,你们的家事请自己处理好。当初我也是一片好意,帮了刘小姐一把,可不想因为一片好意,却落出一身麻烦。”
红岑淡漠的撇清了和刘月的关系。那从容不迫,如局外人的神情,一点不做作。
刘怀也觉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了,“公子的意思是……”
红岑眸子一暗,说出了心中的话,也不想给平静的日子再添出什么,“实话说了吧,我心中有人,而这一生也只会是她。不论生死,我都不会负她。即使是她负我……也没有关系。”
在说这话时,神情温柔,眸底涟漪流光,真情流露,那么真挚,又情深,还有一点淡淡的落寞。
刘怀无言了。
瞧到的,听到的,怎么猜也像是自己的妹妹在一厢情愿。
是不是夸大了什么,回去再问清楚一点。
幸好一开始没有恶言相向,不然,闹出笑话反而是自家人。
刘怀见红岑不肯要钱,也算了,收好钱礼貌的道了一声歉。
随时的寒暄几句,便说离开。
红岑送到门外,即不再相送。
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安静的地方,换一家客栈吧。
红岑吃了东西,便结账离开了,离开前,问了掌柜一下,什么地方最安静的。
结果,掌柜的说,城外的寺庙,最安静。
红岑想了想,问了方向,便离开。
没有错,那不失是一个好东西,清幽僻静的。
而他需要的,正是这一种宁静。
红岑给寺庙捐了百两的香油钱,也就顺理成章的住了下来。
他住在一个偏院子,平时香客们歇息的地方。
每天听着晨钟暮鼓,听着木鱼声,念经声,闻着檀香之气,看着袅袅轻烟的,心情渐渐沉淀,平静。
日子下来倒也安宁。
内心也生出了一种与世无争之意,澄清的,空灵的。
清山绿溪,鸟儿婉转啼鸣。
第一次,感觉到有这么清明的心境。
尤其是在种思念着一个人时候。
红岑住了几天。
城中发生何事,他是不会理会的。
只是想在这里,平静的住到和影儿相约的时间即可。
这一天,他带着琴,步入寺后面的一处小林,恬然的坐在溪边。一个绝世的佳公子,一把素琴,幽清脱俗,如一副罕见的水墨画,恬淡安然。
片刻后,素指轻撩,泠泠弦音,伴着溪水、随着落叶飞舞的,随风飞去,舞作迷茫的幽叹。
此时,在不远的树下,一个纤细的身影,含泪的望着他的背影。
正是刘月。
那一天,刘怀回府,她的谎言也戳穿了,晓得,如果她继续撒谎,只会给他带来麻烦。但是,她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的!为了他,她可以变得很乖很听话。
全城的人都知道,刘月是一个调皮又活泼的女孩子,仅是近几个月安静了许多。
红岑非江湖中人,也不是那种身怀绝技的。再说,现在他一心抚琴,已经达到琴就是人,人即是琴的忘我境界,又怎么会留意身后还有一个人?
天色已晚,红岑停住了抚琴的手,指尖有点微红,眼中一片黯然,如幽潭涟漪。
红岑起身轻拂衣袖,在欲离开时,无意中见到了唯避不及的刘月。
眉宇稍皱,这样孤男寡女的,传出去恐怕又难堵悠悠众口。
倏地,他嘴角扬起一抹自嘲——
红岑啊红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畏首畏尾的?在乎起别人的流言蜚语来了?
“刘小姐,怎么这般巧。”他浅笑相迎,但仅迈近几步,并没有走近刘月。
“岑大哥,我……”刘月欲言又止,咬了咬红唇,想说什么没有说出来。
刘月也算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几月之间,似乎长大了许多,清灵之中又透出一点温婉,有还丝丝忧伤。
相比了以前的刘月和现在的刘月,奇怪的,红岑有一点怀念那个说打劫的小姑娘,有一点点娇蛮,让人宠坏的任性。至少那样,让他偶尔会想起心中的某一个人,但现在的刘月和她一点影子也没有。
影儿不会露出这种柔弱的表情,就是露,也是装的。红岑浅笑,想起她的点点,心又暖暖的。“有话,我们边走边谈吧。天快黑了,刘小姐也是应该下山了。”
说罢,红岑抱着素琴,往寺院迈去。
刘月显得有一点迫切:“刘大哥,听我说一句行吗?”
神色也有点着急,偶尔还抬眸看向将黑的天色。
在红岑的注视之下,刘月嫣红的小脸,有点羞涩的垂下了首,细如蚊嗡的说出,“我喜欢你……”第一眼见到他,心就在动了……
“……”
见红岑不语,刘月格外的紧张,继续柔柔的垂首倾诉着心中的秘密:“离开你,我天天都想你,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我爹和哥哥那边,你不用管的,我自己会说服他们的。”
刘月知道家人反对自己跟红岑的,小时候可以为所欲为,长大了才知道,自己是这般无奈的,连自己的婚姻也做不了主,一定要什么父母之命的。
她不想要!只是想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想在下一介穷酸浪子,能得到刘小姐的青睐,实乃受宠若惊。只是今生早已心有所属,恐怕要辜负小姐的一片心意了,抱歉。”
红岑彬彬有礼的向刘月欠了欠身。
刘月梨花带泪,有点泣不成音的。
“岑大哥……那女人是谁?你不是一直都是一个人吗?她不要你,我要你啊。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
她早瞧出他有心事,像一个失意的人。
没有疼他爱他,难道她就不行吗?
“对不起,刘小姐。一个人的心只有一颗,已经装满了,就没有办法再容下别的了。你是一个好女孩,一定可以找到适合你自己的。对不起……”
红岑无奈,向刘月弯腰道了一个歉。
这两年,经常会碰到女子表白,但也是暗的来,例如书信,诗词的,或者送点什么的,也有媒婆直接找上门的,但没有一回,有女子直接当面说,喜欢自己的。除了说对不起,再没有别的了。他是不可能说服自己娶她的,或者说,娶别的女人……
刘月也是一个大姑娘的,面子薄,让人当面拒绝,早就难过得哭了出来,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飞奔离开!
红岑拢着眉,稍带歉意的看着她的背影,唯剩下一声叹息……
今生又负了一份情。
天涯倦旅,半零落依依。
刘月暗暗擦干眼泪的,回到家中。
刚踏入闺房,即碰到她娘进来。
瞧样子,刘夫人一早就知道自己的女儿去找心上人。
刘夫人面露喜色,悄悄的在刘月耳边说,“孩子,别难过。事情有转机了……”
“娘!我难过……呜呜……”
刘月心里特别难过,酸楚,一下子扑到刘夫人的怀中哭泣着。
“饭还没吃吧,我让厨房准备了一些,正端来呢。”刘夫人安慰的轻轻拍着她的背,果然,一会儿就有下人把饭菜准备好了。
不过,刘月只顾着躲在刘夫人的怀中哭。
“孩子,娘来告诉你好消息了,你爹爹不反对你和岑公子在一起了。不要哭了。”刘夫人把这一个自认为是天大的好消息说出来,但她越说,刘月是哭得越厉害。
“呜呜!娘,他不喜欢我……”不反对又怎么样,他根本就不喜欢她。“娘,你说我哪里不好?他为什么不喜欢我?那里不好,我可以改的……我会改的,娘!”
刘夫人一怔,“怎么会不喜欢?像我们月儿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他到哪里找啊!”
刘月一边哭一边诉说着,“他说他不会娶我……娘怎么办?就是爹爹不反对,他也不会娶我……”
娘的怀很温暖,难过的时候,至少有一个人真心安慰着。
“月儿,那个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刘夫人也疑惑了,如果仅是平常人,攀到这么好的一门亲事应该高兴,如果只是普通人,又怎么可能会惊动到……
“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吧。他说他没有家的……”刘月耸着肩哭着,还止不住伤心,“对了娘,为什么爹爹不反对了?”
“朝庭来人了,娘悄悄告诉你,你不能说出去,不然咱们一家得杀头的。”刘夫人很认真的说,“皇上秘旨,说要你爹千方百计都要招岑公子为婿。但不能用强,也不能勉强,更不能伤着他,若他受伤就唯你爹是问。”
正因为这样,才避免了城主想用强的赶走红岑的想法。
“啊?岑大哥是什么人?”刘月忘记哭了,这事怎么扯到皇上了?皇上当然不会是特意过来给他赐婚的,听娘说,明显是冲是岑大哥来的。
刘夫人温道:“不知道。但皇上很重视。听你大哥形容,那公子也是一表人才,据说还举止不凡的。看来也是一个非富即贵的人物,你爹爹和大哥们,当然都同意了。”
“呜呜……没用,岑大哥有心上人,他不喜欢我……”
“这……”刘夫人也为难,虽说感情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这下,也得两情相悦,一个女子,怎么得用强的要人家男的来娶呢?再说,这男的还查不到身份背景……
“月儿不怕,不是有皇上给你做主吗?我们再想想办法,怎么让岑公子回心转意。”刘夫人安慰着。
刘月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眼泪也收敛了一些。
有皇上做主?这一句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希望。
只是,她忘记了刚才刘夫人说的,皇上还说了,不能用强,也不能勉强,要如何让红岑心甘情愿娶她,还真是一个大问题。
刘城主也是骑虎难下了,这圣旨下得不是时候,也很为难人。这时候,他倒真希望一开始如自己女儿说的,两个人私订终身了,自己只需要点头即可。
但真相一出,人家根本对刘家女婿无意,那又该如何是好?圣旨上说,想尽一切办法,也得让他心甘情愿的当刘家的女婿,还说了,不能强迫。
这这这……
唉!如何是好?
翌日。
红岑刚起来打开房门,即见到一个中年男子,负手立在门外的庭院。
神情像在瞧着庭院中的花,但又不像。
一瞧衣质上乘,即晓得大有来头的人。
平时,这里也会有一些香客寄宿一两天的,只是很少会像红岑这样打算住上一两个月的。
中年男子一见红岑,即微笑颔着,打着招呼。
礼貌的,红岑也含笑的回于一礼,未主动攀谈。
在他想出门时——
“岑公子吗?”
听此一问,红岑即猜到这人的身份。他鲜少跟人提自己的姓名,只有在榕城方用这一个姓,而问的人首先就是刘月而已。那这一个人无疑就是刘家的人,瞧这一身贵气,很可能就是城主本人。
红岑不想装着瞧出来,人还是平庸一点好,低调,不出风头。
“您是在叫我吗?”红岑含笑的询问,还是顿下了想离开的步子。
中年男子礼貌的点了点头,几句下来,表明了身份,真如红岑猜的,正是刘城主本人。
红岑抱拳一礼,恭敬不卑不亢道:“不知城主大人光临,真是失敬了。还请见谅。”
见其举止行体从容,一表人才兼气度不凡,刘城主暗暗满意着。
心中也有了一个大概,人家瞧不上自己女儿,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刚开始,听说他只是一个浪人,自是不愿意让女儿跟着吃苦。
如今皇上都为他的婚事着急,料定他也不是一般的年轻人,不是说他以前的资料查不到吗?查不到的可能就是他不是普通人。
红岑是暗暗不妙,会不会是为了他女儿的事情来?像上一次,让他离开榕城?还是来兴师问罪的?如果刘城主亲自来赶人,倒是一件麻烦的事。
他最担心是因为不必要的麻烦错过了和影儿见面的机会。那样会后悔一辈子的。
红岑邀请了刘城主进屋子里说话。
不用多久,也有一个小僧端来了茶水。
红岑让小僧去忙了,自己给刘城主倒了一杯。
两个随便客套了几句,刘城主即单刀直入,问:“岑公子,婚配了没有?”
“尚无。”红岑也不说假话。
刘城主温道:“我也不想拐弯抹角的,前些天,你和月儿,我很抱歉,她年幼不懂得。说实话,年纪人有年纪人的活法,你们俩我是不反对。只是,不知道我家小女有没有这一个福气呢。”
他说到这一个份上,已经摆明想招红岑为女婿。
若红岑有意,就会接着他的话说下去,无意——
“谢城主抬爱。”红岑也说得一片诚然,“令媛是一个不错的女子,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归宿。到时,刘城主可否请在下喝一杯薄酒?以表祝贺。”
说到这一个份上,也拒绝得相当含蓄的了。
刘城主是一个聪明人,自然听得出红岑话中的含意。
他来,也无抱多大的希望,只是试试看,或者会有什么惊喜的,但还是和料想的差不多。
红岑自从那一天,就一直居住在寺庙中,刘城主便相信了刘怀回来说的,红岑根本就无意刘家女婿的身份。再想到那暗中的一道密旨,他又头痛了。
刘城主说红岑既然来了,也要尽尽地主之宜,邀请他到家中作客,吃一顿便饭,当是答谢他帮忙刘月的人情。
红岑也不好再推搪,毕竟堂堂的城主亲自来下请贴,不去有点说不过去。
推辞不得,红岑最后还是勉为其难点头。
刘城主也算不虚此行。
再随时聊了一会,刘城主即离开了。
红岑眉头又紧了起来,看着桌面上的锦红的请柬发呆。
时光匆匆,转眼过去了几天。
清早醒来,阳光明媚。
红岑心情也平静着,和寺中的僧人相处挺好的。
偶尔,还会帮忙干点活。
他刚出屋子,就有两个小僧笑呵呵的过来,说要下山置办一点东西,询问他要不要买什么。
红岑一笑,说没什么要买,但很多天没下山了,正好随他们一起去走走。
算算时间,刘城主邀请他的时候也到了,红岑也想顺便去会会。
他步行的随着两个和尚下山。
和尚是一人挑着一担箩筐的,说要采办一些厨房的食物。
进了榕城,人往人来,虽没京城,或者满城那般热闹,但也不显得清冷。
红岑和两个小僧问了一句城主府怎么走,小僧很详细的给他说了一番。他答谢了一句,即和小僧两人分开了,并说让他们买完东西不用等他,可以先回去。
在快到城主的府上时,远远便人山人海似的,相当热闹。
红岑没留意,不知道城主大人要办什么喜事了吗?
门前有一个台子搭着,挂着红色的喜幡。顿了下人,人太多,也不好挤,等散去吧。
侧耳想听听一群人在议论,可惜声音太吵杂了,也听不清楚具体说了什么,不过就什么亲事的,好像有谁成亲了吧。
原来刘城主下的不是什么普通的贴,而是喜柬,上面也没说明什么。
突然人群一阵骚动,似乎有一个东西在空中动着,人群竟然往红岑这边退。
红岑闪了闪,无间中,身后有人撞了一下,没留意的侧了侧身,跟前又有人挡住。等回过头时,手中好像让人塞了一个东西似的,很自然就抓住了。
看清楚时,不由怔住了。
一个七彩,透着鸳鸯戏水的绣球……
顿时,他满头黑线!
目光直直的射上前方,果然,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台子,还有一个大条横幅,写着抛绣招亲的,请柬!绣球!直觉的——他让人设计了!因为这一个绣球不是他接是,而是有人趁乱塞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