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厮杀
“慕芸姿,我王叔虽然病重,可也未曾休妃,朕准你在居思庵等朕的王叔醒来,时间嘛……”
看着面无表情的慕芸姿,殷承尧恶意一笑,伸出手勾住她秀美的下巴,此刻的他看起来绝不是个小孩子,那是一副残酷的独裁者的面孔,“看在你如此爱慕王叔的份上,朕准你在居思庵中带发修行,直至、终老!”
“皇上!”
慕芸姿还未说什么,在旁边被架住的曾鉴急了,红赤着眼眸嘶声大吼,“王爷不会有事,请皇上准王妃伴随身边,求皇上恩准啊!”
把慕芸姿送到居思庵,无非是想囚她一生。
可是把慕芸姿留在王爷身边,那将大大不一样!
曾鉴是在赌,他赌慕芸姿之前说过的话都是出自真言,她可以救王爷!只要让她呆在王爷身边,那么王爷就有醒来的那天,到时候,他们所受的任何委屈,就有偿还的一天!
“呵呵,此事容后再议。”
殷承尧稚嫩的脸上滑过一道阴戾!他怎么可能把慕芸姿这个活解药放到殷云沂的身边,岂非是做无用功?他就等着把殷云沂接入宫中,然后让他永远沉睡,直至死!
至于慕芸姿嘛,送到居思庵,过段时间,等这件事情淡了,就让她“畏罪自杀”,到时候也好全了皇家的声名,免得她做出不洁不雅之事来。
一干人待在翠绿与盈黄交接的树院之中,偶尔刮过的风,使满地都落满黄叶,仿佛在预示着某种终结。
殷承尧在外等得终是不耐烦了,冲左右低喝,“接个人还如此大费周张!快去催催,把王叔带出来!”
那一行人进去已经一柱香的时候了,殷承尧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早有宫人听言,重又进去了,可是进去之后就没再出来过,那间屋子仿佛成了个无底洞,有进无出,气氛一下子诡异起来!
殷承尧嗅出了不平常的味道,脸色骤变,侧眸朝雁虎军统领施了个狠辣的眼色,仲存尘领命,率先窜入屋中!
不一会儿传来金戈交鸣之声,守在外面的雁虎军本能地拔刀挡在殷承尧身前护驾,随着仲存尘手中的刀跌落在地,他衣架的坚厚麟片也在同时曝露在屋门之中,随着头顶的萎靡的阳光,反射出尖刻的光色。
“发生了什么事!”
殷承尧极具威严地一甩明黄的龙袍,低斥道。
扬目看去,只见屋门以一种诡异的慢动作被缓缓地打开,雁虎军统领仲存尘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背对着他们,整个身躯朝后硬别着,头上的冠帽随着脑袋后仰狼狈地几近凋落!
他毫无半点防备,两只手像是被人硬生生别到身后,紧握着的拳头在微微发颤,那样子,仿佛极恨又仿佛极惧,直将他自己最脆弱的胸腹之地曝露出去。
“皇、皇上……”仲存尘声音颤抖而僵硬,像是在走钢丝,哪怕一个音节发错,就有堕落成残的危险。
“怎么?”
然而殷承尧的话还没有问完,空气中冷然迸出一道醇厚的磁性嗓音,带着低低的戏谑森冷,“本王今日好不安生,连睡个觉都要被打扰,看来皇上是要把你的雁虎军送来保护本王了?”
殷云沂?
声落,整个苑子中的人噪乱与刀剑相撞成,隐蔽而尖锐地响成一团!
只见一角绣着蟒纹的长衣随风摇曳,修长挺拔的身躯随即缓缓从屋中走出来,威凛如天神,侵入场中人的视线,殷云沂手中捏着明晃晃的白刃,直抵仲存尘的颈子,虽然没有逼出血意,可空气中却闻到了猩锈的味道。
雁虎军与王府护将,个个瞪圆了眼珠子,见果真是王爷现身,两厢顿然剑拔弩张!
大家神色复杂,迅速而凌厉地相互对看一眼,额上不知名的汗水滴落,每个人的神经高度集中到一点,短促而漫长,等待见血的契机。
突然扑通一声,曾鉴第一个跪下,兜头煽呼,“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王爷安康,自是百姓之福!”
曾鉴这厢声音刚落,后面王府家将们,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突然有了动力,气势汹拔,刹那间反守为攻!耳边传来金铁交鸣之声,不肖半会功夫,就将刚才还雄霸气昂的雁虎军擒了个实打实。
殷云沂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血意,押着仲存尘朝一步步走向殷承尧,男人凛冽如风,身躯挺拔莫名带着残佞的嗜杀之意,在遍地枯黄的叶子中,仿若炙烈苍猛的秋风,所到之地,万物甘拜其脚下,纷纷飘着焦黄颓败,落于他脚下。
“王、王叔!”
殷承尧身子僵死,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眼看着自己的雁虎军被擒住,他目露惊徨,大祸临头一样,刚刚自信从容的唇色瞬间变得惨白,抖动着几乎合不拢。
殷云沂一笑,纵然容颜倾世覆国,可整个人却冷得没有丝毫感情,只有如动物般的冷血嗜杀。
“王叔醒了、醒了就好……”
殷承尧心虚地别开眼,小小地后退一步,却觉得眼前高大的身影陡然大进一步,将他笼罩在身下!
他的心慌乱到极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想象过,会这样手无存铁地面对殷云沂!早知道他会这么快醒了,他会将整个京师的雁虎军全调来!可此刻,若是殷云沂在这儿反了,他必将没命走出宁王府,怎么办!
殷承尧一把抓过连城越来,踉跄一步将他推扔到自己前面,忙不迭地解释,“王叔误会了,是宰相让朕前来探看王叔病情的,有事你问宰相,宰相他全知道啊!”
“是吗?”
殷云沂手中的刀还钳制着仲存尘,突然他冷笑一声,高大的身躯犹如一个木桩一样,脑袋直挺挺地从上面掉落下来,耳中只传来一记细微的“哔”声,甚至连半点儿血都没溅出来,那脑袋咕噜噜地从他身上掉下来,滚呀滚地落到了连城越脚底下。
“啊!”
一记短促的嘶叫,连城越吓得一副老脸皱纹全开,只剩下粗重的喘息来,眼睛直往上翻,留下可怖的眼白和起伏不已的胸膛,身的官服皱巴巴地,已经被他抓得变了形。
“皇上,看来宰相大人并不是这么认为,不如您把宰相大人交给本王,让本王来‘好好’问问他!”
殷云沂大掌一松,只听到砰地一记重物落地声,那具尸体死死摔在地上,顿时鲜血四溅!
崩流的殷红像条小溪流,最终汇聚到低处,血魔一样嘶吼着爬向连城越的朝靴,争相将之染红,连城越眼白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没用!”
兵将中似乎有人恨声吐出两个字!
殷云沂挑眉,昂首朝前看去,那双冰湛的黑眸,仿佛闪过一道亮光,又在刹那隐去,这就听到一阵金兵交鸣之声,被殷承尧寄予厚望的雁虎军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一瞬间王府内苑血流成河。
殷承尧此刻浑身抖做筛糠,入目一片鲜红,他耷拉着肩膀,仿佛战败的俘虏,一步步朝后退去,摇晃着脑袋,满是惊愕的稚脸上充满不可置信!
他抬眼就看到殷云沂逼到眼前,那只大手像夺命之掌,马上就要掐到他的喉咙!
“王叔!”殷承尧惊叫,两只手朝前推拒着,挣扎着,身子摔倒在地,无力躲闪。
“哦,本王的小侄子,叫本王有何事,是不是也要尝尝这种滋味?”
殷云沂蹲下来,饶有意味地盯着吓破胆的殷承尧,仿佛一只戏耍老鼠的猫咪,那慵懒的笑意即使挂在有些苍白的脸上,依然显得魅惑无比。
只是伸向殷承尧的大掌却一刻未停,当他的大掌捏向殷承尧的后颈时,突然一道平静的女音告来,“王爷,皇上是来看您的,您不要误会了。”
慕芸姿抿抿唇,轻轻出声,静静看着落向殷承尧颈子的大掌,在一点点地收紧。
从头至尾,她都像个看客般,从头至尾,仿若世外之人。
她感觉到一丝古怪,仿佛看到鳌拜跟康熙斗智斗勇的画面,可是,她忽地叹息般地摇摇头,可惜,现在“鳌拜”太强大也太倾世了,而“康熙”也忒小忒没有胆量了,面对残兵败将,他难道只有吓成一团的份么。
“是么?”
那只大掌陡然松开,旋即高大的身躯站起来,众所瞩目下,在尸横遍地鲜血淋淋之中,殷云沂带着温缱的笑意来到慕芸姿身边,猛然抬手,慕芸姿吓了一跳,想动作时已经来不及,下颌被他一把捏住!
“本王的妃,记住,不要让别的男人随便碰你。”
他低头,旁若无人地轻吻住她,点点滴滴竟然全啃噬般地落到她的下颌上。
慕芸姿刹那僵住!
刚才,就在刚才,殷承尧让她去居思庵时,殷云沂就醒了,他一直在看着。
不知何时,身前的男人消失了,慕芸姿浑浑噩噩,眼看着殷承尧带来的人,个个变成僵硬的死尸,被从宁王的屋室之中抬出来,以及周围兵将收拾尸体和零碎的几个雁虎军上来架起他来的负重感。
她侧眸,不经意间与殷承尧抬头的目光相撞,这个十多岁的男孩子眼中,抖动着巨大的余惊和悲哀,还有被浇灭了的火星般的希冀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