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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信仰爱情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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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媚娘也爬到她身边,摘下花朵别在公主鬓间:“公主的奇思妙想固然很好,可是天下人有多少百姓饭未吃饱,衣不蔽体,居无定所。什么吟诗作画,游山玩水对他们而言只是空中楼阁而已。”

这时,侍儿向二人汇报:“公主,斗茶宴已经备好,众人也在草庵齐聚,只待公主和如意姑娘了。”

草庵茶寮三面通透,阳光从格栅、屋顶和草盖的缝隙洒射进来,屋中摆有特制茶几,公主与辩机背墙而坐。辩机这侧坐的是太子、房遗爱,公主这侧坐的是媚娘、李恪。二人对面坐的是青年佳公子房遗直。几后有一名侍女在煮水待烹。

李治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打开道:“受邀高阳妹妹斗茶局,我自是不敢怠慢,前日从父皇那求了贡茶来,先抛砖引玉吧。”高阳将茶打开一看:“是今年上贡的紫笋白毫啊,也算不得稀奇,倒是你方才说话矛盾。一会儿不敢怠慢,一会儿抛砖引玉,矛盾、太矛盾。”

李治见她故意挑刺,笑道:“高阳妹妹这等牙尖嘴利,恐怕也只有辩机这等高僧才能镇得住你。”辩机笑对:“太子殿下与公主皆为当今圣上所出,也是一样的伶牙俐齿。”

李治没想到辩机竟说了这么一句,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忙转移话题:“行了,行了,不是说来斗茶的吗?我这茶可是上贡的茶,高阳妹妹你准备的水可是金沙泉的水?”

没想到高阳却说:“迂腐,在宫中就是喝贡茶品贡水。到了这山间通灵之处,难道还不能脱离一个贡字?这水是我今日与如意从九龙潭瀑布取的水,怎么,怕配不上九哥的贡茶吗?”说罢,叫侍女取茶去烹。

李治看了一眼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的媚娘,一时心神荡漾,遂又掏出两个白瓷碗置于面前:“配得上,自然配得上。还好,我今日带了两个白瓷的茶碗,要是拿出金银的来,你又要笑话我了。”

高阳掏出三个青玉杯,放置在自己、辩机与房遗爱的面前说:“不用你的,我自己有。”

李恪取过此白瓷碗放在媚娘面前说:“不如给如意用吧。”媚娘将白瓷杯推至桌中央,掏出一竹盏道:“瓷器太冷。”房遗直见公主掏出碧玉杯却不往自己面前搁置,酸楚道:“都不知道为何要随你们上山,推来说去,就是没我的分。”说罢,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高阳。

辩机见二人都有些挂不住,自己拿过白瓷杯放在面前,又将碧玉杯推到房遗直面前:“遗直兄,莫急,我让你便是。”房遗直尴尬收下,高阳乐得见两人形貌,冲媚娘眨眨眼睛,笑他二人。媚娘也报以一个笑容。

武媚娘附耳道:“你呀!一刻不捉狭,就心痒痒。”

李恪又掏出一个大铁盏道:“塞外待惯了,小杯喝不痛快,我用这个饮茶便是。”

须臾,侍儿将茶烹好,点茶入各人杯。众人观其茶色,汤色淡绿明亮,牙叶白毫显露,根根矗立。武媚娘第一个尝罢道:“茶也到罢了,只是今日这清泉之水,倒有些甘甜。看来,烹茶不一定非要金沙泉水,只要是活水便是好的。”

高阳笑道:“如意说得甚好,本来嘛,天下清泉各有千秋,干嘛非取一瓢饮不可。”

李治接话:“小时候还听父皇说过,汉代有个后妃喝茶特别讲究,竟每日让宫女汲露为水。你说说她喝上一杯茶,不知道宫女们洒了多少汗。”

“凡事过犹不及。”这样的哲语,必又是辩机所言。房遗爱此时早将茶喝尽:“什么过犹不及,说了半天,我都快渴死了,就给这么一小杯。李恪,你的铁盏还有没有啊,拿这个小碗喝茶,急煞我也。”

李恪笑道:“铁盏都是没了,不过辩机师傅这倒是有吃饭的木碗,给你喝茶如何?”

房遗爱连声道:“木碗也行,木碗也行,快拿来。”辩机示意小僧去后面拿碗。

房遗直无奈道:“二弟,我就是不明白,陛下当时是看中了你哪一点,竟将堂堂一个公主嫁给你这个粗人。”

房遗爱不假思索的接话道:“那还不是因为大哥你已娶妻。”还未说完,便觉得自己说错了,房遗直和辩机脸上都讪讪的。李恪和李治也不知如何解围,却见高阳与武媚娘二人笑得前仰后合。

武媚娘道:“果然是未及解渴,快拿一大碗茶来,堵住你这豪无遮拦的嘴。”

李恪见武媚娘今日不似往常愁眉不展,笑问道:“如意,几日不见,你怎么被我这妹妹带的转了性,连说话都跟她一个鼻孔出气,遗爱毕竟是驸马,说话要注意身份。”

如意咬咬嘴唇笑了,高阳却不高兴了:“三哥啊,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我们七人今日能一起在山中饮茶,若还持些太子、王爷、驸马、公主的身份,那还怎么作乐?今天这个局是我高阳攒的,就得有我高阳的规矩。今日我们就仿效竹林七贤,不表身份,直呼姓名。如意今日就是我的姐姐,你们都得敬她、让她。还有啊,我们今日这茶桌上,莫谈国事,只论感情。”

李治也帮腔:“三哥,你看你一点名士作风都没有。怪不得近日总不见苏苏妹妹跟着你,是不是嫌你在朝中议事无聊,自己一人浪迹天涯去了。”

说话间房遗爱已经将他带的茶擂好烹好,又加入了胡椒,盐等辛辣调味物,先给自己倒了一木碗,牛饮下去,又要提壶给众人倒。高阳掩鼻道:“才不喝你这粗人擂茶。”

李恪从囊中掏出一块油脂状的东西道:“高阳,擂茶也没什么不好,若是加上我从西域带来的酥油,味道可就不一样了,你若不尝,可就错过了。”说罢,用匕首切下一块酥油来置于煮沸的茶壶中,顿时奶香四溢。众人都禁不住好奇,尝了一尝,其中房遗爱与媚娘甚是大爱,赞叹不绝。

媚娘赞道:“与中原之茶真是大不相同了,喝下这碗酥油茶,从心底里觉得暖暖的。”房遗直偏偏对辩机道:“这草庵,你是主人,怎么还不见主人拿出香茗来,与我各位品尝。”

辩机淡淡一笑:“辩机十岁上跟师傅游历名山大川,曾在福建武夷山有幸见过三颗茶树,竟长于岩缝间,路过之人,皆驻足惊叹,此茶树每年出产甚少,三颗古茶树,只能出产两斤茶叶,若换个地方种植,却又不能成活。此茶汤色红润,初喝下去,虽不觉特别,但细品竟岩韵悠长。”

高阳推他:“你还藏有这等好茶,上山几日,你居然不拿出来让我品尝。”辩机刮刮高阳的鼻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这不是等着今日么。”

只见小沙弥将一茶包递于辩机,辩机打开茶袋,取出武夷岩茶,又特别取出自制茶具,带盖茶碗,金丝滤网,公道杯等等。辩机将茶叶放置茶碗中,沸水点茶,须臾便将水滤出弃掉。又重新注水入茶碗,将滤网至于公道杯上,避过茶叶将茶汤注入公道杯内,又提沸水将众人公道杯温热,将茶汤平均分给众人。

众人饮尽,都在回味之中。

房遗爱先嚷了出来:“我还没品出味呢,辩机,看我的茶碗这么大,就多给点吧。”

辩机推回木碗:“不可,此杯就叫公道杯,佛语有云,众生皆平等,你若还想喝,便须等第二泡了。”

武媚娘品味许久:“方才喝过世间最粗犷的酥油茶,爽快淋漓。这会却又喝到了世间最精细的功夫岩茶,这斗茶宴如意算是来对了。”

见众人意犹未尽,辩机又道:“且慢,这还不是最好的。”只见他对茶叶喃喃念起经来,念毕,又按同样顺序冲泡。辩机笑言:“此乃禅茶,通了佛性的。”

众人端盏饮毕,更觉甘甜。

高阳一脸好奇,撒娇似的问道:“难道你对茶念经,真能改变它的味道?”

辩机笑得灿烂:“傻瓜,茶是茶,经是经,怎可因我念经而改变这茶的味道。你们觉得第二泡特别好喝,一是因为你们的心境变了,期待不同。二是因为,此时茶叶才完全舒展,被沸水激发出岩骨花香。”

房遗直饮毕,放手一拜:“辩机兄确实是风雅趣致之人,难怪高阳与你一见如故。我们这些锦衣玉食的公子哥,跟你一比,竟都是俗人了。”

辩机摇首:“俗与不俗,都在诸位的一念之间。所谓俗极至雅,诸位之中,辩机心下佩服的便是遗爱兄一人。他是大俗之人,七情六欲彰显无疑,毫不掩饰。他也是大雅之人,雅到可以理解高阳公主这超凡脱俗的****观。说句掏心挖肺的话,辩机半生修佛,却不如遗爱兄所悟禅机,他比在座的众人更早悟到,拿得起,放得下。”

房遗爱见辩机如此赞他,有些不知所措。众人却被辩机这话说道心里去了。

山间茶寮内传出阵阵笑语。

听了辩机的话,武媚娘不禁思索起来:“高阳与辩机拿起放不下的是惊世骇俗的爱情;房遗直放不下的是拥有过后的失去;李恪本已与所爱之人浪迹天涯,却放不下父子亲情,朝廷使命,重又回这长安城;陛下与我纵然放下了心中节节误会,却放不下一个飘渺无羁的预言;那李治呢,他放不下的难道是儿时,他、晋阳与我的情谊?”

方想到此,媚娘的思绪却被李治的话语打断:“如意,我知道你寄居在房府中,定无己私,所以今天特为你准备了茶叶,以免你无茶可斗。”李治取出一鎏金龟盒,揭开龟盖,只见白毫根根,清香扑鼻。

还是高阳识货,道:“这是上好的阳羡雪芽,已是多年断贡了,你这怎么会有。”

李治还未及答话,却又被高阳抢白道:“这压箱底的好东西,你倒是挺会拿来借花献佛啊。”此话一出,李治便脸红了起来。众人观其形貌尴尬,又想起昨晚李恪所言,复看媚娘脸色如常,不禁纳罕。

媚娘笑道:“治儿,你可错了,武姐姐今日虽无茶可斗,但却有水可烹。”

说罢,提出一竹制水器,侧倾将水倒入壶中:“要用这水烹制阳羡雪芽,必须辩机师傅亲自操作,用刚才烹制武夷岩茶的方法烹制,试试看。”

辩机依言煮水烹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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