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莅临长·沙

贵福哥得知攻占长沙的消息时，已经是四天之后，10月13日的事情了。

那时他正忙着抚慰整编‘回朝天军’左路军诸事，编遣整顿二十多万军队可不是件轻松的工作！虽然大部分具体工作都是后军总指挥黄文金带着大小军将和文书、司库、书吏去实施落实，幼主贵福哥只管形象安抚工作，也就是在数千衣衫鲜亮的近卫军护卫下，骑着高头大马，由卫士牵着　视察检阅各支回朝部队，挥着手喊：

“筒子们辛苦啦，大家辛苦啦筒子们，我代表人民来看望你们来啦”

幸亏这年代没电喇叭，大家也听不清他胡咧咧些什么，数千人数万人只是兴奋的乱嚷嚷：

“殿下！殿下！幼主殿下”“圣上，圣子显灵，保佑俺的老寒腿早好”“殿下，殿下！什么时候给俺发个婆娘？”“殿下，殿下！俺闹腾不动了，让俺家去抱孙子吧”

凡此种种，数万张嘴齐声乱嚷，山呼海啸啊。

贵福哥端坐马上，笑得阳光灿烂，边左右摆手：“筒子们辛苦喽大家辛苦喽人民军队万岁人民群众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得不说，这样的检阅视察偶尔为之还是其乐融融，颇让贵福哥过了把伟人的瘾头，可是天天这样挥手，这样呼喊还是很辛苦很累人的！到后来贵福哥笑得直抽搐，脸咧的都抽筋了。

接下来好几天又是坐在主席台上开大会，与一群群念到名字走上前台的，素未谋面但都激动得热泪盈眶的回归将领点头、微笑、摆手（免礼）颁奖（官凭奖状）而后再点头、微笑、摆手、颁奖，周而复始，一波又一波，就这样忙乎了半个多月，直至10月27日，贵福哥才勉强抽出身来，带上宣传部尚书王运，率领五千近卫军骑兵，匆匆前往长沙视察。

后军总指挥黄文金则留在常德，继续编遣二十多万‘回朝天军’，整编结束后，青年近卫军的战斗部队总数将增加至十五万人，而汉三镇也会增加十多万生产建设兵团，工程建设大大加快。

不过贵福哥心里并不轻松，虽然北京方面的最近情报并未传来，但是按照他的预计，这时候满清王朝应该已和英法侵略军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北京条约》，且不算俄罗斯和美国这两个趁火打劫的狗贼国家。

唉，这意味着中国社会要正式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化的狗屎时期。清朝统治者投靠外国侵略者，开始成为他们的附庸与工具，对贵福哥来说也是坏的不能再坏的消息。万恶的中外反动势力就要公开勾结，共同镇压伟大光辉、正义无比、追求自由平等的太平天国运动了！

摆在贵福哥面前的当务之急，是应该迅速抽调近卫军主力部队回防长江中下游，增筑江阴要塞，加强江浙防务可尽管心急如焚，贵福哥还得奔赴长沙一趟，一是收编‘回朝天军’右路军那六七万人，二是与统帅中军的副参谋长李秀成、左军主将李世贤等将领商议下一步的用兵军略，而后自己才好抽调兵力，东返苏杭。

因时间紧迫，时局危急，故而贵福哥无心再乘坐马车炮娘，而是轻骑上路，一路疾驰，于10月30日赶到了长沙城郊。

此时长沙至少驻扎了十几万太平军，城里城外那真是黄旗招展彩旗飘飘仅在城郊，太平军的连营就有三十里，远远望见幼主殿下的金龙旗，无数太平军战士都奔出营盘，簇拥在道路两旁尽情跳跃，欢叫！

李秀成、李世贤兄弟俩得到幼主莅临的消息，急忙带领全部够级别的将佐，出城二十里郊迎贵福哥，然而贵福哥却打马姗姗而来，因为他现在分外注意公众形象，必须对广大官兵对自己的热情予以回应，否则就会让大众心冷

等到李秀成一众将领迎上幼主殿下时，远远见到幼主贵福哥端坐马上，笑得阳光灿烂，频频左右摆手：“筒子们辛苦喽大家辛苦喽人民军队万岁人民群众万岁，万岁万万岁”

尽管腮帮子笑得抽搐，嘴咧的抽筋，但是笑容必须阳光和煦，贵福哥开始后悔没乘坐马车来了，那至少可以躲在车里偷懒，不用这么累啊，唉，做名人累啊，做明君更累啊

待见到李秀成率领的太平军诸将，又是一通没有营养又必不可少的寒暄、觐见、颂扬、褒奖、期许待到天晚，贵福哥才来到李秀成的大本营指挥部长沙督抚衙门。

贵福哥真是累坏了，一路鞍马劳顿不说，进城时这一通检阅视察、觐见接见，让他对接风洗尘的宴会都望而生畏了，于是借口身体疲乏，一切从简，把宴会茶点什么的统统都推了，在后衙洗了个澡。在尚书王运陪同下，随便用了桌十六菜四汤的简单饭食，没推水炮也没用美女佐餐，就结束了小憩。

随后，就偕同王运，在府衙后堂召见李秀成、李世贤两个大佬级重将议事。

不一会儿，李秀成兄弟两人到来，简短寒暄之后，就进入正题，由副参谋长李秀成开始工作总结：

他首先汇报此次历时数月之久的长沙攻坚战，其实太平军此前已经攻打了两次长沙，第一次是在1852年9月至11月，太平天国大军进攻长沙，清王朝守军进行了顽强抵抗，经过三个月激战，太平军伤亡惨重，挂了西王萧朝贵，于是太平军改变策略，放弃攻城，转而长驱北进。

太平军二打长沙，是在1854年初，定都天京以后，当时太平军为巩固天京举行了西征。

入湘西征军由石祥祯、林绍璋等指挥，先后在岳、宁芗、湘阴、靖巷、湘潭等地与曾国藩的湘军激战。太平军当时的战略是先占领长沙外围的城邑，形成包围之势，而后总攻夺取长沙。

开始时太平军取得了较大的胜利，特别是1854年4月下旬的靖巷之战，痛击湘军水师，曾国藩急得几次投水自杀，被左右救起，连夜逃回长沙。但是，太平军在湘潭的作战却遭受重大失败，伤亡一万多人，其他各地的胜利都因此化为乌有，西征入湘的太平军只得撤围。

这两次攻城战的结果，一是促使湘军集团在长沙的兴起，二就是使得长沙省城加高加厚了两次，变成一座真正的坚城，所以当李世贤督领着三四万人马（出发时二万六千人），浩浩荡荡的来到长沙城下时，看到的城墙平均高达十三米，而城防重心天心阁由于地势高，为攻守险要，筑有内外两城，外城分为南北两月城，月城内共设炮洞十一个，其城墙高三十三米，加阁高共计四十八米！

1852年时太平军西王萧朝贵率部进攻长沙，与清军鏖战，就不幸殉难于天心阁下。

本来长沙城兵力空虚，湖广总督官文手头只有督标亲兵营等五六个营头，不足三千人，但当湘军宿将刘坤一带领八千多湘勇增援省城后，情势发生了变化，刘坤一性情严谨，带兵严格，而且他自1855年起参加湘军楚勇与太平军作战，累擢直隶州知州，赏戴花翎，实战经验丰富，素知太平军善于裹带民众制造声势，其实战斗力不强的特点，因此谨密防守城池，不给太平军可乘之机。

李世贤几次指挥部队扑城受挫，伤亡了千余人，于是就顿兵等待那二十门攻城炮运动上来，用炮轰城。奈何长沙城郭太厚实，而贵福哥支援的火炮口径有限，发射的实心炮弹轰不倒坚厚的城墙，连续几天炮击，报废了五六门火炮，炸死了十几个炮手，也没把城墙打出较大的豁口来。

无奈之下，李世贤只能一面督军挖壕沟围困长沙，一面遣兵攻掠周围城镇，搜集长木大料，打造吕公车等各种攻城器械，就这样和敌人对持下来，待到七八月份，幼主贵福哥的捷报次第传来；毙杀大妖头曾国藩！最凶悍的龙虎双妖多隆阿、鲍超双双殉命！还加上一个恶妖李续宜的脑袋，湘军主力在皖南全军覆没！

而后幼主殿下从容利用长江水路，指挥大军朔江而上，亲征两湖，已经到达了汉三镇，这时候李世贤可是心急如焚，他是急于建功啊，于是百般攻城，可是不管挖掘地道，佯攻骚扰，还是夜袭偷城，都被刘坤一从容破之，除了又增加千余人伤亡外，别无所获直到9月初，李秀成率领近卫军中军与李世贤会师，接掌了指挥权。

李秀成指挥风格学自于幼主贵福哥，那就是注重不断杀伤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而且他率领的近卫军部队中有四千火帽击发步枪手，李秀成随即将步枪手分为四队，分四面持续不断的瞄准射击，撂倒了城垛上数百楚丁湘勇，而后集中三十几门攻城炮，近百门能发射开花炮弹的田鸡炮于一面城墙，而后命令肉搏部队扛着云梯佯攻城墙，迫使敌人登城防御，等到湘军楚勇齐聚城头时，就下令所有火炮一齐开火，将城头笼罩在震耳欲聋的爆炸里

如此几回，城牒墙垛楼牌被炮弹横扫一空，守城湘勇伤亡严重，尤其是指挥守城的按察使刘坤一也中弹身亡，让守城清军陷入慌乱，李秀成趁机命令洋枪队抵近城垣射击，压制守城火力，肉搏部队蜂拥登城太平军战士奋力拼杀，终于夺占城头，打开了城门，于是更激烈的巷战开始了。

省城长沙城聚集着数量众多的官员和乡绅，其中相当一部分是避难的湘军眷属，城破之后他们无路可逃，因为知道太平军不会放过他们，因此抵抗得十分激烈，李世贤指挥着入城的太平军分片儿包干，逐屋争夺，挨户搜查，用了整整五天才肃清残敌，却也额外付出了三千多伤亡。

此次破城，李世贤部伤亡惨重，三万多人马减员五分之一。巷战自然不会容情，凡是满清官员，湘军眷属，一经确认就乱刃齐下，杀光斩绝，幸亏主将李秀成素有仁厚之心，一再派兵呼吁、阻止、弹压这种滥杀无辜行为，才救下一批不抵抗的官绅和眷属妇孺，待到强令李世贤部撤出长沙城时，被杀者已逾三万人，运尸出城掩埋等清理工作三日未完。

贵福哥听到此处，便抬眼扫了一眼端坐一旁的李世贤，而时年二十六岁的李世贤不由悚然一惊，连忙离座下拜请罪，贵福哥前几天轻描淡写的诛杀童容海及其党羽，收编二十余万‘回朝天军’而波澜未起，军心人望都是前所未有之高，甚至超过当年的东王杨秀清，而治军理政手段之高妙，权谋诈术之狠辣，都犹有过之！

如果被这位‘剥皮幼主’视为擅权专横之辈，转瞬就有杀头之祸，只怕自己的堂哥李秀成也拯救不得啊。

贵福哥倒没动过严惩李世贤的念头，因为这李世贤在另一时空里获封‘侍王’，打下浙江大部，以金华为王府驻地后，并没有象太平军诸王那样拥兵自重，安逸享受，而是始终东征西讨。甚至在浙江根据地受到左宗棠围剿时，仍然带兵赴天京勤王，鏖战几年也未回浙江，根据地大半丢失，最后他把侍王府设在溧阳，自己仍在天京周围与清军鏖战，手下还有不少人马，但地盘却只剩下溧阳周围一小块。甲子十四（1864）年正月，溧阳守将叛变，李世贤连这块老窝都丢了，母亲、妻子都落到了李鸿章手里。

衡量一个人的品质，不是看在公众面前做出了什么，而是看他在没有监督没人发觉的时候，能做些什么。

李世贤、李秀成两人的品质都可称之为‘忠诚’两字，这也是贵福哥信重他两兄弟的原因。

故而贵福哥沉吟了一下道：“你管束部下不力，纵使长沙城内众多无辜死伤，难辞其咎！孤决定削夺你义爵封号，降二级为侍天福，保留左军主将之位戴罪立功，另外西征结束之后，罚你去军政大学一个月，圈禁思过！”

保留军权，仅削两级虚爵，这是轻罚，而去军校进修一个月，甚至可以说是奖励了，李世贤当然欣然接受，削掉的爵位打上几仗，立些功劳就又升上去了，李世贤现在更想获封的是幼主贵福哥新册立的食邑实爵，因为随着幼主幕府在全国施行的地方文官管理制度和军政分离，太平军拥兵自重割据地盘的现象将不复存在。

作战总结就此结束，而后是缴获问题，这没什么好说的，还是老规矩，粮草、银两、珠宝、布帛等财物全部上缴圣库，由书记官、司库典衙等登记入库，统一调度。

接下来就是长沙城内满清官吏的安抚和招降工作，这个主要交给宣传部尚书王运来做。这大掰乎的帝王气运说很邪乎，对劝降那些满清官员有奇效，不过象湖广总督官文那样自刎的就用不着了。这次李世贤清剿工作太生猛，长沙城里的官吏几乎死了三分之二，不是投井就是自，再就是遭了刀吻。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王运这次却拒绝接受这次招降工作，站起来高声道：

“臣不能领命！除非”说着他向城西拱了拱手：“除非幼主殿下向天下读书人表明态度，参拜岳麓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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