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男朋友还是你爷爷
这座城市有太多欲语还休的秘密吧，武含春曾经以为，坐在摩天轮上，在最高点，许愿一定会灵，她在二十六岁的时候就许愿希望自己能早点嫁出去摆脱希宁的阴影，可是到现在她三十岁了，她几乎每年都去坐每年都许同样的愿望，还是没用，她仍旧哼着单身情歌过得凄惨平淡，她也就不相信了，果然，梦想这种东西，就是哄骗小孩子听的，根本不切实际，当你要面对现实了，就忘记那些可笑的笑话吧。
而这座城市，不知这座城市，每一座城市都是如此吧，太多忙碌的人来来往往，太多做到没做的，遗憾不遗憾的，在每分每秒上演着，破了谁最后的等待，荒芜了谁最后的信仰。
黎艳艳和武含春两个人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她们就依偎着倒在沙发前面的地毯上，酒瓶子倒在脚下，客厅里的橘黄色灯光有点暧昧温馨，黎艳艳醒过来揉了揉脑袋，然后看了一眼同样哈欠连天的武含春，笑了一下，“这简直是……我还以为是男人呢，地毯上就解决了，真火爆。”
武含春笑着打了她后背一下，“你想的是那个出差到上海的老男人么？”
黎艳艳一听老男人，瘪了瘪嘴，“瞎说，老男人才有魅力呢，成熟大叔，萝莉喜欢，咱们都三十岁的老女人了，更喜欢，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喜欢姐弟恋小白脸啊？那都不现实，女人得让男人宠，能找个比自己还需要照顾的男人宠他么，我没那个功夫，小春儿，你母爱泛滥得太严重。”
武含春想起来了何方，不知道他吃饭没有，睡觉了么，有没有不习惯自己不在家，或者，他是不是把胡灿菲又接了过去，两个人在缠绵悱恻之后相拥而眠……
武含春越想越生气，竟然把面前的酒瓶子抓起来，把剩下的底儿都灌了下去，抹了一下嘴角，“还有么？来十瓶！”
“没有！”
黎艳艳猛地站起来，身子挡住了武含春面前的酒柜，“十瓶？你以为喝水呢？我那就好几千一瓶，你跟我开玩笑么？”
武含春抱着大腿坐在地毯上，哭丧着一张脸，“对啊，我能喝酒，不温柔，不漂亮，还老，我都剩了三十年了，我现在还幻想和白马王子恋爱结婚滚床单，我觉得自己好恶心啊，怪不得没人想要娶我。”
黎艳艳愣了一下，挠了挠头发，“你怎么这么说啊，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逗你玩儿呢，谁说你不够好啊，我觉得你很好啊，还有比你好的么，你单纯善良贤惠稳重踏实勤奋……”
“黎艳艳你成心的吧？夸女人有夸这些词儿的么，没话说你闭嘴！”
黎艳艳果然识趣的闭嘴了，黎艳艳的脾气很冲，她走在马路上只要有人蹭了她衣服一下，她都能跳着脚的问候人家祖宗十八代，其实她不是那么让人讨厌的怪脾气，她就是想把自己保护起来，包裹起来，不让别人伤害到，让那些别有用心的看到她就跑掉，她怕自己会沦陷，不管是怎样的一份爱情。
但是对武含春，黎艳艳挺没办法的，毕竟多少年的闺蜜了，她曾经说过，这个世上，除了武含春我永远不会跟她动手不会跟她吵架，其他的谁敢气着我我就让她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武含春嫁不出去黎艳艳比她还着急，女人的年纪太狠了，大一天就老一天，也就便宜一分钱，到最后都得倒贴了，可是男人也未必珍惜你，因为你太廉价了，而且不偏袒的讲，武含春也没那个游戏人间逗弄男人的资本，黎艳艳不是没帮她找过男人，各种的都找过，除了武含春的亲妈，也就黎艳艳最上心了，可是结果都不尽如人意，黎艳艳最愤怒的一次就是揪住武含春的衣领破口大骂，“你丫的！能不能争点气！把希宁忘了行么，你迈出去一步就能海阔天空了！”
可是武含春还是自甘堕落，她就是放不下，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何方，条件也好，黎艳艳那次听见武含春说她和何方滚床单了，心里还挺高兴的，没想到她这才多长时间啊，就连战地都沦陷了，本来何方是离家出走，弄到最后成了武含春无家可归，跟希宁的时候，她是赔钱又赔人，跟何方的时候，她是赔钱又赔房，黎艳艳真的头疼了。
“你为什么跑出来？就因为何方带着女人回去了？他不是跟你解释了么，人家没做，虽然男人的话等于放屁，信他们不如信母猪能生出小老虎来，但是现在，你跟他没关系，你们是情侣是夫妻么？都不是，你没资格撒火生气，这样会让他疏远你，你就彻底把他送给那个娇滴滴的大千金了，人家比你年轻比你漂亮还比你像个女人，关键家境好，你奋斗一辈子还不回来人家一个月的奢华，所以你得认清现实，你现在能做的，就是扮演一个和那些娇滴滴的公主都不一样的女人，这样才能让何方觉得稀奇，由好奇转变成靠近，最后你再听我的话，使点手段拿下，这才是套牢男人的本事，别的我不懂，这个我在行。”
武含春笑着摇头，被黎艳艳搞的焦头烂额，看来她是误会了，自己都是一种年龄界定里的老女人了，哪里还奢望这些乱七八糟的，套牢何方这样的男人，在外人眼里一定觉得自己吃多了，癞蛤蟆她是真不想当。
“我没有生气，没撒娇，我就是觉得，我挺碍事的，我这不躲出来了么，我还不够体贴善良贤惠懂事？一般的女人，遇到我这种情况，早就哇哇乱叫了吧？”
黎艳艳若有所思的点了一下头，“确实有道理，一般女人忍不了，你挺能耐的，忍者神龟？”
“噗——”
武含春把最后那几滴喝进去的红酒给喷了出来，黎艳艳顿时跳了起来，“天啊你这个老女人！我的波斯地毯啊，一万多！”
武含春结巴了一下，“买这么贵的干嘛？滚地毯？”
黎艳艳晃悠了一下她那两只被指甲油抹得五彩缤纷的爪子，“滚地毯是一种时尚，你以为现在的老男人还喜欢在床上玩儿花样么？那太落伍了，不够刺激，怎么能激发他们早就不再容易勃 起的感官？”
武含春跟被烫着了似的撇了一下嘴，“你是女人么，说话真风骚。”
“不风骚怎么抓住男人？跟你一样，装贤妻良母？老男人家里的黄脸婆比你贤惠一万倍，抓住了么，男人喜欢出门儿在女人面前当孙子，你就胡闹，胡得越厉害他越犯贱过来哄你，你才能源源不断的从他手里掏钱花。”
武含春眯着眼看着黎艳艳，忽然觉得有点陌生了，这还是昨天晚上搂着她喝了好多酒怀古伤今的黎艳艳么？果然是戏如人生，她转变得实在是太快了。
“这个老男人，有老婆和孩子？”
黎艳艳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冷哼，“废话，不然呢，你以为我跟了一个太监？他要真是太监，能给我钱花给我房子住？还不是有所图谋，他喜欢我年轻性感的身体，我喜欢他口袋里的钞票给我的厚重的安全感，都是利益相互，不然也不会这么和谐。”
黎艳艳转身从酒柜里又拿了一瓶鸡尾酒出来，放在武含春面前的地毯上，“小心点，别再给我地毯弄坏了，这可是生活品质，你以为跟你一样吃饱喝足了有地儿睡就成？”
武含春蹙眉嗤鼻，“你原先穷得那样了，你现在还跟我讲生活品质？”
黎艳艳嘿嘿笑，素颜的脸上有几颗痘痘，“知道么，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也不知道未来谁发达谁倒霉，当初我惨，那些有钱的，不是全都含着金钥匙出生，很多都很惨，但是发迹了，别管钱怎么来的，当玩物还是装孙子都不重要，反正有钱了，就是爷了，想怎么作怎么作，没人深究那些钞票的来源，也不会觉得你装 逼，因为你有钱，你就是最上面能把所有人踩在脚底下的爷，一万多的地毯，我看腻了用够了随时都可以换一个两万多的，只要我还能让这个男人对我有兴趣，这些都不是事儿。”
武含春看着她娴熟的把酒瓶子拿起来，打开瓶塞，往杯里倒进去，浅蓝色的液体流进透明的杯子里，看着很晃眼，在这个宁静美好但是却到处充斥着**和诱惑的城市里，总那么隐晦。
“可是你能保证他一直对你有兴趣么，他要是又另结新欢了呢？”
“所以啊。”
黎艳艳跌跌撞撞的站起来，扶着电视，从最底下的抽屉里，一张音像光盘里，拿出来压在中间的一张银行卡，“我放在哪儿都觉得不保险，这儿我觉得安全，贼也好，他也好，都不会搜这里，对不对？这里面有五十万，是我从很多男人哪里攒下来的，我每天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但是我也没忘了给自己留条后路，这行的确水深，太多姿色好的女大学生往这里面挤进来，我根本笑傲不到最后，这点钱够我开个网店，够我做点小生意，我也不敢做大了，不安全，谁知道我得罪了多少正室啊，我得低调。”
武含春看着她，忽然觉得黎艳艳活得真是心酸，虽然有钱，住着豪华公寓，吃着西餐牛排，出门车接车送，进出都是高档商场买的都是几万一件的名牌，珠光宝气吃香喝辣，可是她也要提心吊胆，因为这些全都只依附在一个男人的兴趣上，一旦兴趣没了，耐心失去了，她就要净身出户，这些全都不再属于她，她能带走的，只有那点家当，那点在男人眼皮子底下攒下来的，因为那些男人也会怀疑，你留着钱是不是要给别人话，要包小白脸给他们戴绿帽子或者已经绸缪要离开了，所以他们给了你多少心里都有数，你的吃穿用度，他们也看在眼里，你光顾着攒钱，让他们看出来不符合他们给你的那个数，就会怀疑了，一旦怀疑了，你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所以黎艳艳这五十万怎么攒下来的，可想而知。
“那你没打算跟这个男人结婚么？”
“结婚？他能娶我么，我问过，他说可以，等他儿子结婚了，他就跟他现在的老婆离婚，然后娶我，我也信了，因为他都给我买钻戒了，三克拉的，你知道多少钱么？七位数，我他妈看着都晃眼，但是我没戴，太招摇了，何况他老婆也知道我的存在，我是这么打算的，我就先这样吧，等他对我彻底信任了，我使点手段让他离不开我了，我就怀他的孩子，然后逼宫，这是个好办法，有个孩子傍身，对于豪门生活来说，总比自己一个女人战斗要胜算大一些，但是现在，我还没想好，毕竟我跟他才半年，还不够，我的好多花样还没用上呢。”
武含春撇撇嘴，“他长什么样啊，我从来没见过，你那些男人，都出来一起吃过饭，就这个，太神秘了，不会是黑社会的吧？”
黎艳艳笑了一下，万千风情**无数，怪不得男人都为她如痴如醉的，的确，这样的女人，别说男人了，连女人都没有那个抵抗力。
“你看看，这是他照片。”
武含春接过来，愣了一下，“哇哦，这还是老男人，黎艳艳你审美太高了吧，比我那个老板吴利群都年轻，也就三十多岁，肯定没四十，长的也不错啊，比那些肥头大喊膀大腰圆的强多了，至少看着不恶心，能顺眼，行，怪不得你都打算逼婚了，的确说得过去，关键还这么有钱，我发现你眼光真好，而且你命也好，你遇到的男人都这么……”
“你眼瞎啊，仔细看看，你说的是他儿子，三十三岁的银行老总，是旁边那个男人！秃头戴眼镜的，看见没？”
黎艳艳怕武含春看不清楚，直接把客厅里的大吊灯给打开了，顿时白光刺目，武含春看着照片里另一个男人，实在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了，那是个五十多岁脸上很肥都是横死肉脑瓜顶上没头发，标准的土肥圆，相比之下，他的儿子实在倾国倾城了。
武含春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我以为……”
“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么？”
黎艳艳没好气的坐下来，把照片抽过去，武含春还直愣愣的没回过神来，实在是那副尊容吓着她了，她看着黎艳艳喝酒，喉咙咕噜了一下。
“那是你男朋友还是你爷爷啊？”
“那是毛爷爷，他就是活着的毛爷爷，这就够了，人重要么，不重要，小白脸好看，天底下几个何方那样的？那是老天的偏爱，未必每个女人都能遇到，遇到的也未必就是最有资本的女人，很多帅哥身边不都是女胖子？如果真有那么完美的男人存在，这个世界早天翻地覆了，女人的嫉妒心，能引发世界大战你知道么？”
这的确是实话。
武含春叹了口气，意兴阑珊的，“你这么好的条件，实在可惜了。”
“不可惜。”
黎艳艳打了个酒嗝，跟她摆手，“我不是说了么，毛爷爷，他有钱，这就够了。”
“黎艳艳你不是这么爱钱的女人。”
武含春一针见血，眼睛里的目光就好像要喷出火焰来一样。
黎艳艳顿了一下，放空一切的空洞。
“是，我不爱钱，但是我发现，我不爱钱，世人爱钱，从我爸妈缺钱看病我却走投无路只能出卖自己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这世上的确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但是前提你一定要有钱，不是没有人过不去的坎儿，而是没有钱过不去的坎儿，可能太偏激了，也太世俗了，但是你想出淤泥而不染，不可能，这个社会已经面目全非了，那些有钱却没有价值观的人，早就把世界搅得乱七八糟，我希望我跟从前一样，单纯得和一个我爱的男人在一起恋爱结婚生子过日子，一切都水到渠成顺理成章，可是可能么，不可能，我已经做了男人的情人，我这辈子就抹不去这道黑影了，好男人瞧不上我，觉得我肮脏，坏男人我瞧不上，因为我经历了太多，再说，哪个女人愿意嫁个坏男人呢，看走眼了也就没办法了，那还能离婚呢，我眼力这么好，我能往火坑里跳么，可是好男人不会要我，我与其回归平凡和贫穷，还不如就这样过下去，咬牙熬住，我还能过得舒服一点。”
武含春听她发自肺腑的话，脑海中忽然又想到了那个男大夫，她咬着嘴唇，犹豫了很久，好像做了多大决心似的。
“那那个男大夫呢，你不去问问怎么知道，他就不能娶你了？我看的出来，他今天看你的眼神很奇怪，那就是余情为了。”
“算了吧，他严重洁癖，我第一次是给他了，这就是他对我余情为了的原因，我长得漂亮，我从小到大都是焦点，我二十岁跟他的时候还是处 女，他觉得很不可思议，爱我很疯狂，这是男人的心理疾病，没有男人能无视这一点，但是我这么多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不知道，但是如果我跟他在一起，他早晚会知道，他也不可能不问我，问了我也不可能编欺骗他，这样欺骗的婚姻和人生，有意义么，不是我想要的，那我就要如实的告诉他，他不疯了？而且今天我这么尴尬，我都不打算再看见他了，越是看着温文尔雅的男人，疯狂起来越是吓人。”
武含春脑海中猛地闪现过何方来，的确，何方就够吓人的，他放着金山银山不要，离家出走为了寻找那些一触即破的脆弱的自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竟然还可笑的谈理想和自由，这不是浪子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