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公子
钱大山一直跑回到沫阳镇,才一脸紧张之色地躲到一个偏僻的死胡同角打开瓦罐,顿时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钱大山心中冷冷一笑,老头,是你先算计我的,就别怪我无义,旋即他开始大口吃肉,最后举起罐子,仰头把那些鸡汤都喝的干干净净。
钱大山用袖子抹把嘴,就在这时他身子突然僵住了,面色变的如炉子里的火炭一般通红无比。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上不知何时浮现一层厚厚黑云,随着咔嚓一道闪电从云缝中挤出,钱大山手中的瓦罐掉在地上摔的粉碎,肚内一股邪火如火山爆发一样朝身体狂卷而去,钱大山握着拳头,仰着头努力地控制着,但越是压制反而那道邪火在稍一控制后反扑的也越是凶猛,体内的血液如岩浆一样沸腾起来,他突然扭头望向一旁的小花。
那土狗一见自家主人这种发情公狗般的眼神,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扭身撒开狗腿就跑。
钱大山面目涨红如血,他咬着牙,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之色,一头撞向一侧的石墙。
咚的一声闷响。
令钱大山心碎的时,他不但没晕过去,反而那墙竟然被撞的碎裂开一道缝。
钱大山一怔,心里狂骂道,娘的,这鸡肉的辅作用还是有的,身体承受能力是强的多了。
钱大山这时心中一横,靠着心头那仅存的一丝清明,朝墙上狠狠连续撞去。
此时由于天上夏雷阵阵,街上行人又少,倒是没有人注意到钱大山。
这时天上的乌云越压越低,街上已空无一人,对面的墙已被他撞的稀巴烂,但他竟还没昏过去,而且随着连续撞击,一股股热血冲上脑头,更是令他欲火燃烧。
就在这时哗啦一声,大雨倾盆而下,如齐发的万箭朝地面射了过来。
与此同时,钱大山身子一跃而起,如一只弩箭一般射了出去,轰的撞破石墙直接钻了进去。
屋内一个少妇早就被刚才的声音吓得面色惨白,此时见破墙而入跳进来一个双目通红的汉子,顿时惊得瘫软在地。
呲啦一声,钱大山那缝缝补补两三年的兽皮内裤终于再次破裂而开。
那少妇见此顿时杏目睁大,一只手捂着红唇。
此时风雨顺着那洞卷了过来,落在钱大山背脊上,一道凉意顿时浇熄了不少那道火气。
不过此时那少妇娇躯一扭站了起来,指端勾起肩上的罗裙,轻解罗衫,媚眼如丝望着钱大山,娇声道:“公子!”便扑了过来。
风熄雨停,钱大山慌慌张张地从一户人家冲了出来,那少妇穿着肚兜咬着嘴唇跟了出来,一只手抚着门边,幽怨地望着他匆匆而去结实的背影。
钱大山此时失魂落魄,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刚走出巷口一转身突然被一人抓住胳膊,心中一惊,回头一看却见一个胖子满脸笑意望着他。
“这位小哥,怎么?还记得我不?”那胖子指着自己,一抖脸上的肥肉道:“就在昨日,你在赌坊赢了银子时,只有我敢跟你的。不过我真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出来,我可听说只要进了那家小院的,都做了花肥,没人出的来。小哥果然是福大命大,走,到我家吃酒去,沾了你的光,咱也赢了不少银子。”
钱大山这才想起来,这胖子当初似乎还提醒自己不要过去。
“我家那婆娘,人懒是懒的些,但却酿的好酒,做的些好菜。”胖子拉着手钱大山就往回走。
钱大山拍着浑浑噩噩的脑袋,感觉体内还是有些火气流窜不定。
“娘的,门都不锁,这婆娘越来越放肆了。”胖子踢开门走进院子,朝屋内喊道:“老子赢钱了,快些出来做饭打酒去。”
这时屋内走来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那女人本来一脸庸懒之意,但一见到钱大山顿时容光焕发,光彩照人。
钱大山也突然觉得有一道灼灼目光射向自己,待抬头一看,却是昨夜那女人,再四周一看,这分明就是自己刚逃出的院子,而且那女人身后的墙窟窿都还在。
那胖子盯着屋内的墙洞,咧咧嘴道:“败家的娘们,家里的墙都塌了你都不知道修修,还好家里没丢什么东西。”这时他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锭银子扔给她催促道:“快些去街上割些肉,弄些酒菜来,我要跟这位兄弟好好喝上一壶。”
那女人此时望着惊魂不定的钱大山娇媚一笑,然后对着自家男人道:“我这就去,你别放他走啊。”
“这什么浑话,我请的人,到家了怎么可能让他走,赶紧去。”
胖子见钱大山又怔在原地,便嘿嘿一笑着抓起他的手拉他进屋道:“兄弟,别在意,家里乱是乱了些,但不影响咱们······娘的,这屋内怎么一股子骚味。”
胖子见屋内两把椅子散了架倒在地上,地上满是些被撕烂的碎裙肚兜什么的,赶紧把这些都踢到一边,随即又敢赶紧走到床边把那凌乱不堪的床单用手一抹扔到一边,这才有些尴尬朝钱大山道:“兄弟见笑了,椅子坏了,你就将就着坐床上吧。”
钱大山看着满地狼藉的屋内,脑袋突然一阵刺痛,昨夜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钱大山趁那胖子不注意,赶紧从那个墙洞钻了出去。
“兄弟,你别走啊!”胖子跟着追了过去,但只伸进一个肥大的脑袋,身子却被卡在墙洞外,没办法他只得又退了回来,看着那个墙洞,朝提着菜篮急匆匆进屋的女人道:“回头把这堵墙砸了,真他娘的碍事。我家兄弟刚好过去,但俺却是钻不出去!”
令胖子没想到的是,这女人竟指着自己骂道:“你个没用的东西,人都留不住。”旋即竟嘤嘤啼啼地哭了起来。
······
几日后。
夜色里,洛口镇一家最高档的,名叫醉生楼的客栈的上等客房内,钱小愚一双恰是糊着黑泥的藕臂搭在桶沿,微闭着眼舒服地躺在铺满花瓣的浴桶内。
钱小愚眼神迷蒙,惬意地叹息一声道:“这银子果真不是白花的,是比昨天住的那家客栈好的多。”
洗完澡,钱小愚穿上日间新买的一件白色锦袍,对着铜镜略一观察,发现自己也脱胎换骨一般,有点人模狗样的味道,旋即他才慢悠悠地爬上床盘膝坐下,手中结出一个法印开始修炼。
侥幸的是,还好当日钱小愚从茅厕把那本道经给捡了回来,虽然前面一半已经被人当手纸用掉了,不过他早就记在脑子了。他没想到原本最令他迷惑的后半部分,竟然是对前半部分的注解,从道玄境第一层一直到凝灵境,每个境界所遇到的疑难及经验都在上面记载的清清楚楚,这对他这个一窍不通,又没人指点的散修来说可谓是珍贵异常。
当日在落云崖从那个朝廷仙师身上得到的两本经书钱小愚也仔细研究过,不过对他来说却是有点鸡肋了,因为这是两本关于火属性的道门法诀,而他通过这几日修炼,已明显感觉到自己应该是书中所说的水属性灵根。
钱小愚此时也不会心急,因为如今他刚步入道境,还是好好修行一些道经记载的最基础法门为上。
一开始修行倒是极为顺畅,钱小愚不知道自己是自己天赋了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竟然用短短几日便步入道玄境一层。不过接下来却出现了令钱小愚惊恐不已的事情。随着境界的提升,他从外界吸收灵力的速度也是快了倍许不止,不过就在前日夜晚钱小愚突然发现一件极为诡异的地方,那便是随着他修行的提高,体内的灵力竟然开始向外流逝。这让他惊恐不已,在查阅道经后半部分注解时才了解到,原来这天地间有一种为‘尘’的诡异力量限制着修士的修行速度。只有按照一顶速率从外界吸收灵力才不会出现灵力外溢现象,但如若是这样,那修行的进度明显就会慢下来。
钱小愚尝试许多次才发现,他按照自己实际能吸纳灵力速度的三分之一时才维持在一个相对平衡的点上,这也不过比刚开始修炼多那么一点而已。
钱小愚在发现这个现象之后顿时觉得修行也索然无味,这样老牛拉车般,何时是个头。
钱小愚只修炼半个时辰,便歪倒在床上,目光游离起来,想着钱大山这铁公鸡此刻定然睡着一间光板床,心中便有一丝欣慰,同时又同情他起来。
生并活着其实是一件挺不容易且极费脑子的事情,尤其是对与两个十岁便失去父母需要独立生存的山村小孩,所以两个人总要有一个要精于细算,自然而然钱大山扮演起这个角色,在他被生活折磨的像个婆娘一样可以清楚地报出每日每月两人所需的开销及剩余的时候,钱小愚却可以为了能偷瞄到钱灵儿洗澡在院外那颗大树一蹲一整天,且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尽管经过数年的观察,他发现似乎只有钱大娘才偶尔在院子冲澡。
钱小愚仰面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兀自哼着小调,想着今后的规划,事实上钱小愚是一个极有理想的少年,如果不是在宿鸭村那个穷乡僻壤的山脚下,或许他还真的是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少年,不过现实是由于眼界,亦或许是骨子里里某些因素决定的,钱小愚如今只想开一家妓院,开一家洛口镇最大的妓院,想着日后自己左拥右抱,统帅上百身段妖娆的娘们便觉得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且一想到日后嫖·娼都不用花钱,便觉得这才叫日子。
这个梦想并没有因为钱小愚那日在妓院突然悟道进而成为一名修士而有所改变,人的理想跟个人实力无关,而跟这个人骨子里的某些心性有关,钱小愚现在能想到的是,日后自己若真的成为一方仙师道祖的话,是不是能在道门中也弄一个仙人妓院,这样应该是极为有意思的。
钱小愚意淫许久,脸上带着迷醉且骄傲的神情,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钱小愚醒来后便想着一会就去街上考察考察,选个地方,但当他打开房门时,看到的却是钱孔那张惊慌失措的老脸,顿时便觉得有些晦气。
“不好了。”
“怎么回事?”钱小愚不动声色问道。
钱孔道:“香儿姑娘不见了。”
钱小愚盯着钱孔,目光闪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下一刻他不紧不慢地道:“走了就走了。”
“可是咱们钱都在她身上。”钱孔着急道。醉生楼是什么地方,钱小愚不知道,他钱孔却是清楚无比。没钱,那就是没命。这时他左右查看一下,闪身快步走进钱小愚的房间,关上门。
其实在半个时辰前,钱小愚还躺在床上做着和木子香比翼双飞的春梦时,有些事情已悄然发生。
清晨,就在客栈刚刚开门不久,突然走进一老一少两个人,老的满头白发,拄着一根木杖,女的面容娇艳,眼神清冷,这女子正是当日钱大山在赌坊遇到的秦小玉。
这两人进门后直接上二楼而去,秦小玉停到一扇门前,正准备开口说话,里面先传出一女人的声音。
“东西带来了吗?”
秦小玉恭敬道:“回禀师父,已经按您的吩咐带过来了。”说着她手掌在腕间玉镯上一拂,只见白光一闪之下掌中多出一个方形木盒。
这时她面前的房门豁然打开,屋内站着的正是木子香,她伸手打开木盒,盒中放着一张面具,面具上画着一张栩栩如的女人脸,女人白白胖胖,双颊抹着淡淡的胭脂,好似在闭目沉睡,隐隐还能听到鼻间传来的鼾声。
······
醉生楼的现主人名叫杜清月。
此楼原本是一个叫做晏花的女人开的,但在三年前杜清月突然出现在洛口镇,强行接管了这家酒楼,怪异的是,据说杜清月从不管酒楼的经营,也不收其一文钱,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酒楼待上一天,第二天一早又会离开。
洛口镇中没有人不惧杜清月,据说她曾一夜之间杀光府台一家,只因为他想查醉生楼。但更为怪异的是,这个人人惧怕的女人却没有人见过她的面容,人们只知道她应该很胖。
钱小愚正沉思间,屋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从外面打开,冲进来十几个手握大刀,酒保模样打扮之人。
接着店掌柜才背着手走了进来,他满脸笑容地拱手朝钱小愚道:“客官别介意。是这样,刚才有人开玩笑说您要在这吃霸王餐,我想洛口镇的人都知道这是杜先生的开的客栈,应该没人会做这种蠢事,但我还是来问问,您有钱吗?”
话说到这时,店掌柜脸上的笑容已定住,目光如天边乌云半遮的阳光,见钱云开,眼也开,否则则阴云密布,黑云压城,欲城摧
钱小愚目光偷偷朝窗户处扫了一眼,见那有两个酒保正提着一口上好的钢刀朝自己微微一笑,便知道自己绝无逃窜的可能。他杀得了一头野猪,但却斗不过六条野狗。他所练的钝拳注重爆发,却缺乏持久力,以往都是靠钱大山挡在前面,如今突然失去这个挡板,顿时陷入绝境。
钱小愚低头盯着洛口镇中最好客栈的最上等紫檀木地板,双膝一软,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叩了一个响头,低声下气道:“大爷饶命啊!”
钱孔不禁眼皮一跳。
钱小愚心中却叹息道,娘的,若是真像人说的,男儿膝下有黄金,老子这就刨了此地。
店掌柜的原本对钱小愚还有一丝同情之心,因为告密之人就是昨日和他们一起来的那女子,就刚才,那女人换了一个房间,扔给店小二一锭银子,说自己跟这两人没一点关系了。
伴随着他的这一跪,店掌柜那双眼里只有漠然,面皮一笑,看着门口一个掂着菜刀,一脸看热闹心态少年道:“赵宽,似乎厨房的饺子馅不太够了吧。”
那叫赵宽的少年蹲下盯着钱小愚的胳膊腿点点头,笑嘻嘻道:“只是肉馅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