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那山那雪那女人
大山告诉钱小愚一个朴素且血淋淋的道理。
浑水不能趟，但要适时侯浑水摸鱼。
在宿鸭村的时候，钱小愚最大的欢乐便是每年三月初的兽潮，提前布置好陷阱，躲在树上一暗处，看着那群发了疯东闯西窜的野兽落入陷阱，每次不费吹灰之力却都能满载而归，收获巨丰。
钱小愚喜欢混乱，在自己能力范围内他甚至会制造混乱，他喜欢别人愤怒，愤怒会让人丧失理智变的如一头山猪，只知道横冲直撞。
蒋方就是浑水里撞进他网内的鱼。
从一开始进入这山寨钱小愚想着从里面捞取点什么，金银珠宝这些东西如今在他眼里已不是很重要。他想看到沉在水底的东西，那么就必须用一根棍子把这山寨搅浑了。
这根棍子就是那个叫做翠儿的女人。
熊石怒了，他想杀了钱小愚。
蒋方这个潜伏在水底满口利齿的鱼也从水底游了出来，他利用钱小愚表面的无知无畏，想把他变成自己的一把刀。
但有些事情蒋方从一开始就错了。他认为钱小愚是因为无知无畏所以才敢挑衅熊石。钱小愚在蒋方走了之后想不明白的是，他就算打不过熊石，难道这山寨还能困住他不成。走位上计，这在夫子看上去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知道这个男人就怎么不明白。
钱小愚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表面看上去聪明，内心却极其一根筋的男人，大概和玉笥观那些天才弟子一般的蠢不可及。
“当然一个熊石自然不值三颗化灵丹，除了他我还要你帮我杀个人，不过你放心，我不让你干一些不可能完成的事，而且我让你做的另一件事其实于你来讲，也算是一件天大的好处。”蒋方说完这句话起身便离开钱小愚的屋子。
蒋方刚走没多久，翠儿便提着酒肉进屋了，她款步姗姗，走到钱小愚的身前，把食盒放到桌上，白嫩的脸颊被冻得微红，她身材娇小，站着几乎和钱小愚坐着差不多高，她弯着眼睛，揽住钱小愚的脖子趴在他耳边轻笑着道：“你先吃哪个？”
钱小愚一把把她抱起，道：“自然是先吃你。”
出乎钱小愚的意外，翠儿并没有问蒋方为什么到来。
在翠儿走了之后，钱小愚一个人蹲在门口晒太阳，片刻，他突然站起来朝不远处的山丘走去。
钱小愚到了山丘之顶时，满脚沾满泥水，他掐着腰，吹着微温微冷的西风，看着远处古道和老树上的残雪，扭头朝旁边那个人看去。
钱小愚挥手指点山丘，没有豪情万丈的感觉，但有点盛气凌人的气势，给人的感觉像是两个泼妇对骂时跳起来指着对方的鼻间，钱小愚瞳孔悄悄滑到眼角，瞅了一眼熊石道：“这举目望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选择落脚在这。”
熊石眯着眼道：“因为这里偏僻，且离薄京很近，快马半天便可杀入京城。”
钱小愚有些尴尬，毕竟吃人家的，又睡人家的老婆，一大早起来还收了别人的钱要干掉对方，好不容易想调节下气氛结果却引来这么一句石破惊天的话。
钱小愚四下扭头，看周围没人，便又开口问道：“今天怎么到这来了？”
熊石面无表情道：“我这些天每天都来。”
钱小愚道：“哦，来看风景？”
熊石道：“心情不好时，便会站到这，看看远处。”
钱小愚双手插进袖口，蹲在山顶道：“这么说，这些天你心情一直不好。”
熊石笑了起来，道：“是。不过今天早上是心情最好的一次。”
“为什么？”钱小愚抬头看着他道。
熊石也蹲下，两人并排蹲在山头，熊石道：“早上我看到蒋方去找你便知道，今天或者是我最后一天心情不好，所以我很高兴。”
钱小愚沉默片刻才道：“我收了别人的东西，手有些软，所以总要替别人做些事，希望你不要见怪。但是，你要是愿意给我的东西多点，或者我的手会更软。”
熊石听着这话，突然站起来大笑，他低头俯视着钱小愚，眼中充满鄙视，脸上的横肉翻起嘲笑道：“我的屋子你占着，最爱的女人你睡着，竟然还想向我要更多的东西。”
钱小愚撑着膝盖站了起来，他脸上也带着笑，他望着熊石道：“其实我刚上来时还有些愧疚，但是我刚才突然想到，是你主动把你最重要的东西给我的，只不过你能给的东西显然没有别人给的贵重罢了。再说你自己所认为贵重的东西，在我眼里根本一文不值。”
钱小愚摇摇头，在熊石肩上拍了拍，然后转身朝山下而去。
熊石一个人孤独地站在山丘上，眼珠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他目光望向天际，在那里有一座巨山，远远望去如断裂而开的天空垂落在天地间。熊石突然觉得眼前的巨山有些模糊，一种恐惧感突然占满他的全身，，他想转身向那个少年求饶，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他的肩膀突然塌陷，骨骼发出砰的一声碎裂声音，他的脑袋歪向一边，身躯顺着山坡向下滚落下去。
“大当家的！”翠儿远远地看见熊石一头从山顶栽下，手中的水盆掉落在地，她俊俏的脸上满是惊慌失措之意，飞奔着朝山坡跑去。
在这世上，在她的心里，只有这个男人疼她爱她，他让自己做任何事情她都愿意，哪怕是陪别的男人睡，哄别的男人高兴。
翠儿跪在地上，看着满脸都是雪泥的男人，她从怀里掏出一把剪刀扎进自己的心脏，她哭着，伸出洁白的小手去擦男人的脸，最后终于擦干净了，她脸上带着笑，靠在他胸膛安静入眠。
傍晚，雪又下了起来。
蒋方提着酒肉走进钱小愚的房间。
“你做的很好。”他蓦然看了钱小愚一眼，把东西放到桌上然后转身离开。
钱小愚坐在床上，闭目修炼。
屋外，雪风从天地间呼啸而过呜咽如哭，伴随着沉闷的咚咚声，有人人头落地，被埋在雪里，有人手持血刀，不可一世。
一连半月，钱小愚都没有走出房间，甚至门也从里面锁上。
蒋方现在作为丁楼岗山寨的新主人，命令所有人不得管。
房间内的桌上放着三个空瓶。
钱小愚双目微闭，手指在胸口结出一个法印，蓦然钱小愚双目猛然睁开，只见他胸口出突然亮起一道米粒大小的光点，那闪忽灭闪动不已，钱小愚手印飞快变动，片刻手掌猛然一握，顿时面色潮红，额间浮现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不过钱小愚对此根本不管不顾，他握着拳头，似乎全身所有的精力全部都朝掌心聚集而去，钱小愚的手臂剧烈晃动起来，某刻，他手掌一翻，只见从掌心飞出一颗莲子大小白珠，钱小愚见此顿时面露喜色，他张口一吸，把那颗白珠吸进口中。
半响，钱小愚气息才逐渐恢复平静，从床上走了下来，他走到窗口，抬头望着窗外，脸上这次竟少有那种轻浮放浪之意。
道玄境第四层，凝气化珠，然后九九循环，在凝聚成八十一颗灵珠后化合而成灵丹，进入传说中的道玄境第五层，只有进入这一层才能使用一些简单的道术。
钱小愚在吞掉那三颗化灵丹也不过凝聚出两颗灵珠，九九八十一颗，果然是一道天堑，根本无法跨越啊。
钱小愚闭上眼，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