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道歉
大师兄往蟠龙涯走去，蜿蜒崎岖的石阶延伸到深处，周围的天地颇为寂静，大师兄的到来打破了此前的氛围，虫鸣鸟叫声此起彼伏，大师兄微微皱了下眉头。
蟠龙涯位于太和大殿的东面，紫薇之气聚集之地，乃是天生地养的福地。蟠龙涯四周长满怪石，奇石嶙峋的突兀，石花、石笋格局杂乱，但又浑然天成融为一体，而居中的那块巨大黝黑的卧石更是独具一格。
白翁老者俯卧石上，双眼微闭、脸如冠玉，银色长发用丝带笼在一起，呼吸之间，长眉一摇一晃，道袍在清风的吹拂下缓缓而动，如行游的仙人打盹休憩。
大师兄见状后，盘膝打坐静静等候，天地又恢复到往昔，夕阳落山时，突然传来一阵急促鸟鸣，老者上身微坐，双手向上微伸，做抱元归一之姿，呼吸吐纳后方才起身，看见盘膝打坐的爱徒，内心甚是欢喜，便呼道：“凌昱徒儿，回来啦！找为师有何事？”
听到师尊叫喊，薛凌昱立刻起身，躬身作揖道：“师尊福禄永享，长寿无疆。”
师尊听到后，右手轻挥道：“徒儿何须多礼！为师岂在乎繁文缛节，今儿徒儿怎这般有礼，定是遇到什么事吧，你却娓娓道来。”
凌昱神色惊喜，双手抱拳道：“师尊****，最近心烦意乱，对往日所循戒律有所迷惑。“
“哦”白翁老者颇感意外，毕竟徒儿修道几十年，可谓是少见的天资聪颖，今朝怎会生出沌惑，看来此次的遭遇非同一般。
“你有何困惑，尽管细细说来。”“是，弟子此次下山感触颇多，心中难免产生了一些想法，对先贤所制定的清心寡欲、清净无为等戒律有点不解。”
“恩”白翁老者没有责备其大逆不道，薛凌昱也是胆颤心惊，说话的语气也是低缓。
“徒儿认为修道，不仅是恪守修身，还应打破尘俗旧规。世人生死总在轮回中沉浮，我们摒弃红尘是否妥当？自己避世修行是对，还是错?”
师尊沉思会，道：“徒儿能有此番推问，为师甚是欣慰。天地之道本就是井中月、雾里花，虽然无形却又有意，前辈高贤能得道，并非他们不顾天下苍生，而是在自己的迷惑中去寻求答案。”
“真正的道，需觉悟出不凡的真谛，往后的你要怎么走？为师不能帮你抉择。罢了，你随为师去一个地方，能不能有所领悟就看机缘了。”
薛凌昱跟随师尊飘然而去，在这繁星闪耀的夜空，两道白色风驰电掣划过，起伏于森林上空。
二人一直行走到千丈飞瀑下的幽潭边，潭里波光粼粼鱼儿攒头，师尊什么也没讲，就在潭边坐下，凌昱也是不知所以，静静的站在那里，望着飞奔急流的瀑布。
万丈水流急泻而下，匹练横空冲击在下方的深潭，哗~哗的巨响，凌昱无解的看着常年如一的瀑布，心里却寻思着其他。
师尊闭眼神游，但是徒儿的举动还是看的清楚，心里暗自叹息了声。
“徒儿，你可有感悟？”师尊突然发声，凌昱惊慌失措，慌忙应道“徒儿愚钝，未曾醒悟到。望师尊开导。”
“世间万物有灵皆可得道，己身静修是修真灵超然，是自己得道的超脱；红尘炼道需大智慧、大毅力、大德行，讲究的是思想、品性、心灵的超然，但古往今来，能于红尘中得道者屈指可数，如果己身修行不足，勉强为之只怕会道毁人亡，红尘历练如同汪洋行舟，稍有不慎就粉身碎骨，难！难！难呀！”
“如今你有此念头，就说明你已步入‘本我’的门槛，往后你要怎么走，就靠你自己抉择，出世或入世，仅在你一念之间。”
凌昱听后，思索片刻，回：“师尊教诲，弟子当永记心中，虽然我至今未能明白，往后自己定当自悟，如果机缘未至，弟子恳求师尊允许，弟子下山以己之力救助黎民，虽然不能扭转乾坤，但也要问心无愧。”
师尊听闻后道：“徒儿有此意愿，为师也不好劝阻，禅道盛会后，你再来寻为师，为师有事交代。”
凌昱听后作揖道：“谨遵教谕，徒儿自当自勉。”
师尊听后道：“恩，去吧！”，凌昱转身踱步离开，身影渐渐隐没，师尊轻叹了下，也起身飘然隐去。
凌昱离开后想到忘仙林去，但此时天色尚早，去的话恐有不便，所以就向百味谷走去。
百味谷是三师弟的住所，谷内草屋独具特色，院里所种花草都是奇珍，最出名的还要数，屋里的清茶“莲香玉露”，茶色鲜绿、香气清鲜、滋味甘醇，泡上一壶清茶，秉烛夜谈一直是师兄弟间的默契。
刚走到屋门口就听道屋里的嘈杂声，人影交错走动。
“二师兄，你在找什么呀？从你回来一直翻箱倒柜，什么重要东西丢了吗？”
“去~去，你们不帮忙，还要在这里添乱，快去沏壶茶。哦，不！你们全都到外面去，省得留在这里烦心。”二师兄匆忙之中回道。
“五师弟，我俩还是出去吧！现在屋里乱七八糟，连站的地方都没有，让他独自一人折腾吧！”
“好吧，只是……”后续就没了，瘦竹竿急忙捂住他的嘴，并大声说道。
“韩猴子，我可告诉你，只要不把我的屋子拆了，随你怎么折腾。”
“瘦竹竿，你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快出去，不然我可把你们给踹出去啦！”二师兄神色焦急，态度也是粗俗。
“走~喽，我们到院子里等大师兄，话说上次师尊落下的“雪云塔雾”还剩点，那是玄武天尊送给师尊的，珍贵的不得了！我们和大师兄可以慢慢品尝。他呀！我们就甭管啦，现在焦头烂额以后就怕皮开肉绽。”
“魏师兄，没那么严重吧！虽然二师兄平时嘴快点，喜欢开玩笑，不至于你说的那么惨吧，他到底把谁得罪啦？”五师弟追问道。
“这个还真不好说，要我说呀！只怕还要严重，反正是……”话还没讲完，韩猴子把俩人推出了屋子，顺手把门栓锁上，被推出的俩人相识后无奈的笑了笑。
两人刚走到院里，放下手里的茶具，五师弟正准备去沏茶，就见站在院门口的大师兄。
“大师兄，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进来呀！”听到五师弟的喊声，瘦竹竿也急忙喊道：“大师兄，快请进来。”
走到院门口把大师兄迎进来，把事先准备好的茶点摆好，五师弟白褚也把茶沏好。
茶的清香，随着水雾散开，宝塔的雾气浮于茶杯之上甚为瑰丽壮观。更不要说清茶的滋味，果真妙不可言！
凌昱开口道：“三师弟，韩师弟怎么跑到你的屋找东西，不在他的观星岩，我看他这是骑驴找马、漫无目的的折腾。”
“大师兄，你有所不知。自你下山后他就搬来和我住，观星岩现在都变成动物园了，里面圈养着雪儿的小动物，弄得是乌烟瘴气，哪还是人呆的地方？”
“啊，怪不得。”“不知他的生活物件都搬完没，要是落下什么？现在漫无目的折腾，不就白白浪费了嘛。”
“随他去吧，我们就在这里慢聊就是。”瘦竹竿颇为欣赏现在的状况，轻尝鲜茶，口齿清香怡然，气清神爽颇为得意。
“那他今天怎么又折腾起来，到底昨天下午出啥事？”大师兄问出心中疑惑。
“对呀，三师兄。我一直追问韩师兄，他三缄其口，到底出什么事了？”五师弟急忙问道。
“这事还真不好说，可大可小。具体的情形是……”听着瘦竹竿讲完，众人才明白缘由。
大师兄也向屋里喊道：“二师弟，不要捣鼓了，出来吧！为兄给你妙计，准保你平安无事。”
屋里人听到此话，立马开门，冲到凌昱的面前，哀求道“师兄啊，你要救救我呀！你有什么妙计，简单容易的我立马去办，太难的就靠师兄照拂了。”
“呔，你这滑头！事情也没那么严重，我珍藏着张焦尾古琴，袁师妹素来喜欢弹琴，加之她的旧琴‘音色不佳、琴弦脱落’，你这时送把古琴给她正中她心意，定可以解你之危。”听完话语后，韩猴子的脸上也露出微笑，刚才的焦虑、担心、苦闷也一扫而光，便坐在石桌前问东问西，院落里时不时的传出笑声。
第二天刚蒙蒙亮，韩猴子怀抱古琴，和大师兄同去忘仙居，忘仙居是由山间毛竹搭建，颇有百夷傣家竹楼的风味，包含着一切美好的含义，加之周围翠竹围绕，宁静的气氛更是突现无疑。
走在竹林小道里，豁然可见竹林深处的竹屋。院子干净整洁，几盆玉兰摆放在屋檐下，枝上的骨朵含苞待绽，翠绿的云片松挂在檐下，竹楼旁边有间小竹屋，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凌昱走到竹屋前轻轻的敲了下门。
过了会儿，门打开了，开门的是雪丫头，小手在揉着双眼，看样子像刚睡醒。
丫头换了身衣服，水蓝色的短衫，马尾辫留在背后一摇一晃，脸蛋红通通的，嘴里还含着什么东西，后面跟着只紫色小狐狸，看见门前的两人，丫头欢喜的跳起来。匆忙跑到凌昱的身边，喊道：“薛伯伯，你终于回来啦！雪儿好想你，呜~呜”伴随着哭泣声。
大师兄抱起雪儿，用衣袖擦了擦雪儿的脸，说道：“雪儿乖，伯伯有事下山去，这么长时间都没陪你，我也好想你，你看！我带了好多东西给你。”说完递上口袋里的玩样。
雪儿听闻后，伸头望了望，把头倾靠在凌昱的肩膀，默默的不语。
同样白衫长裙的袁絮清，行走在竹林小径，左手提着竹篮，篮里面的野果沾露珠，阵阵清香从里面溢出，皮上依稀可见果粉。待进院后，看见屋前的两人，便喊道：“大师兄，二师兄。”声如黄鹂鸣翠柳，日月星辰共蹁跹。
瘦竹竿先说道：“袁师妹，为兄昨日心直口快，说错了话，你不要挂在心上，如今你要打，要骂，我都认了。”
袁师妹听闻后，颇感意外，道：“二师兄，切莫这样！小妹的脾性，你也不是不知道，虽然当时很生气，过后也就释怀了!师兄大度，切莫和小妹计较才是。”
“师妹都这样说了，再道歉。倒显得我矫情，这张古琴就当作是道歉之物，送给师妹吧，送予你也是物尽其用吧。”
说完就双手递上古琴，袁师妹见状甚是感动，双眼间水雾环绕，把手里的篮子放到地上，接过琴，说了声“谢谢”。虽然仅是两个字，可其中的含义……
两人陷入了沉思，怀里的雪儿，闻到篮里的果香，急叫道“我要，要果子”，才把走神的俩人惊醒。
“自家兄妹不要谢来谢去，没那么多规矩，既然是你二师兄的一片心意，你收下就是。你主人家现在也不请我们进屋，我都不好意思站在门口啦！”凌昱微笑说道。
“噢，对！两位师兄请进！”说完后引两位师兄进屋。
两人刚想进屋，就听见竹间传来一声喊叫“二师兄”。
众人转身向外看去，一位容貌俊秀、书生装扮的青年，正向他们跑来，待书生跑到面前，韩猴子先问道：“六师弟，出了什么事，怎跑的那么急？”
六师弟看见凌昱和絮清后，先喊道“大师兄、师妹。”
“二师兄，师尊正找你，叫你到大殿有事交代，你赶快去吧。”六师弟回答道。
韩猴子向凌昱和絮清抱拳，道：“师妹，为兄有要事，就不叨扰，改天再来，大师兄，你和我一起去吗？”
凌昱微笑道：“二师弟，师尊没吩咐我，我去干什么？好不容易有空，现在就走怕不妥，到是你，赶快去吧，莫要误了时间。”
六师弟和韩猴子匆匆辞别后，就朝着大殿的方向赶去。
屋前的二人站在那里，望着远去的身影，以及正在怀里吃着果儿的雪丫头，毛竹枯叶随风飘落，竹叶间哗哗作响，毛竹也随风摇曳，此时的情景如同绝笔的水墨丹青，果真唯美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