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下山
竹屋前两人静静的站立着，过了盏茶的时间，凌昱率先开口道：“师妹！山里寒露弥漫，你素来身体柔弱，往后当留意才是。如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可以找诸位师兄师姐，莫要独自承受，那样的话，你把师门弃置何地？以往你性子孤僻、冷傲，诸位师兄师姐们都不愿打扰你，你也不要把他们当外人。”
袁师妹听后，双眼间泪珠涌动，滴答滴答的坠落于地，哽咽的说道：“谢~谢，大师兄。我……”后续的话语断断续续，看见落泪的师妹，凌昱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自己也不知怎么办。
还是怀里的雪丫头见师父落泪，急忙的从凌昱的怀里挣脱，跑到袁师妹的脚下搂着大腿，轻声的叫道：“师父，别哭啦！以后雪儿会乖乖的，再也不惹师父生气啦。”
说完丫头双眼也朦朦胧胧，袁师妹抱起她亲了亲她的脸颊，丫头用小手擦拭师傅脸上的泪痕，小嘴对着师傅的脸颊吹气，而且嘴里还在叨叨不休的说着。
袁师妹被她逗的露出微笑，早晨的阳光刚好映照在袁师妹的脸上，仿佛千年玄冰遇到最炽热的融焰，正在慢慢地融化着。
凌昱见到师妹破涕为笑，内心也是欢喜不已，自己刚才还担心要怎么办，现在也就宽心了，道：“师妹，师兄我可是口干舌燥、双腿发麻，在继续站下去就变成望夫石了。”
丫头听后迟疑的问：“望夫石，是什么呀？比山上的蟠溪石，还好看吗？”两人听后呵呵的轻笑，看见两人的笑脸，丫头也埋头大笑，袁师妹促声道：“师兄请进，往后也不要打趣师妹，你刚告训师妹把师门当作家，那家里人就无须多礼吧。”
凌昱听闻后，也知师妹心中还有隐痛，也不道破顺便捡起地上篮子，抱着古琴走进屋里。
屋里大厅铺着张凉席，木桌摆放在中央，各种茶具放置有序，大厅的左边是间书房，门梁上挂着纱帐做格挡，最先映入眼睛的是方正长桌，色泽有些灰暗大概是树漆脱落所致，桌上一把古琴，香炉里时不时的飘出青烟，靠墙的书架上摆着各种书籍，整体显得洁净、整齐、温馨。
师妹放下雪儿，从桌上拿起茶壶走到大厅的右边，里面大概是厨房之类，一会儿后提着茶壶出来，香气自壶嘴泄露，清香怡人、让人醇香味动。
雪儿坐在凉席上怀里抱着小狐狸，狐狸尾巴在不停的晃动，茸毛扫在丫头的脸上，惹的丫头嗤嗤大笑，偏偏嘴里又含着水果，笑也不敢开口，反正形态可掬。
坐在旁边的袁师妹也无可奈何，倒是凌昱微笑的说道：“师妹，这段时间过得可好？”
袁师妹平静的回：“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也就那么回事。”凌昱听后叹了口气，也就没想说啥。
其实大师兄知道为了什么，只是没想到袁师妹倔强到这种地步，事情都过去十多年啦，她还是放不下。
袁师妹开口道：“师兄，你不是下山云游，怎么那么快返回？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凌昱道：“没什么，师妹多心了，就是这次的‘禅道论’盛会难得，所以提前回来看看能帮什么忙。”
袁师妹回：“也是，宫里现在人人都忙，不像师妹我这般轻闲。”大师兄肃声道：“师妹多心啦，师尊也是考虑到你要照看雪儿丫头，所以才没叫你。”
“师兄教训的是”，雪儿听后不乐意了，嘀咕道：“雪儿才不是丫头呢，雪儿是乖宝宝，你说对不对？”拿着水果逗小狐狸，狐狸伸出舌头舔了舔，二人见状也是默默含笑。
“这次盛会，师妹你参加不？”“师兄，我就不想去了，你也知我脾性，素来不喜欢和陌生人交谈，再说此次的论道会，都是些泰山北斗，氛围又那么庄重、严肃，带着丫头去怕有诸多不便。”
凌昱听后，道：“师妹多心，再怎么说，也是在自家里，还谈什么见外话，反倒显得小家子气。”
“师兄说的对，自家没那么讲究，那，我就带着丫头在殿外就行，不然她又会捣鼓出什么事情来，就不好了。”
凌昱心里默想到“师妹能有此让步，应经算是大大的幸运，说多了怕适得其反，先让她走出孤僻后再做打算。”
思索片刻后，道：“那，为兄就在那天恭候师妹，到时定要准时参加。”说完便要起身离开。
袁师妹急忙劝道：“师兄难得有空前来，怎么现在就要离开，说什么也要多坐会，要不然就显得师妹我不知礼，再说丫头也常常念叨你，要是就这么走了，恐怕她会伤心的。”
凌昱觉得也是，自己也没什么事索性就多坐会，便说道：“那为兄就叨扰了，许久没听师妹的琴音，今日能否有幸听一曲，不知师妹？”
袁师妹听后，就起身抱琴，走向书桌把旧琴换下，解开包裹着的布袋，里面露出梧桐的古朴、大气，琴音拨动、悦耳动人，一曲《阳春白雪》让人深思不已，真是“万物知春，和风荡漾；凛然清洁，雪竹琳琅。”听着琴音凌昱默默不已，静静的品尝清茶。
再说韩猴子和五师弟赶往太和大殿，路上匆忙行步，什么话语也没说，赶到大殿时几位师弟都站在殿门口，众人齐声道：“二师兄”，
韩猴子回声道：“诸位有礼”，便向其中一位问道：“瘦竹竿，到底有什么要紧事呀？”
“我也不清楚，具体情况还要你向师尊垂询。”“额，好吧。我先进去啦！”然后向众位师弟抱拳道，整理道袍后走进殿里。
师尊端坐在蒲团上，背对着大门，韩猴子走到面前，恭敬的喊道：“师尊，急唤弟子前来有何事吩咐？”
师尊说道：“泷麟徒儿，为师确有要事，要嘱托予你，宫内的纸、绢不够，急需你下山采购，你处事圆滑、机灵变通，做事谨慎交予你，我也放心。”
韩师兄面色忧愁，道：“师尊，宫里的笔墨纸砚，可都是六师弟在打理，以往都是他办理的，徒儿不懂其中玄妙，交予给我恐怕会误事，还是由六师弟全权承担吧。”
老祖听后，大笑道：“呵~呵，徒儿果然狡辩，下山采购确实是由你六师弟督办，可每次都要十天半月，此次紧急，你六师弟分身乏力，为师还有要事要他处理。”
韩师兄试探问道：“师尊，你给六师弟安排什么事？说不定弟子可以代劳呢。”
老祖听后，含笑说道：“你想替你六师弟，那好，你六师弟要做的，无非是抄录先贤笔录，到道阁里翻找些典籍，如果你愿意，就和你六师弟商量下。”
韩师兄听闻后，脸色肃然道：“师尊，下山采购这么劳累的事，怎能烦劳六师弟，我就辛苦趟，不然怎么做表率。”说完作揖辞别，踱步的退回殿门口。
师弟们见他出来，急忙上前询问道：“二师兄，到底有啥好事，怎么刚进去就出来？”
“对呀，师兄。师尊给你安排了什么美差？”
“我看，肯定是清闲的，不然不会这么快。”
七嘴八舌的吵个不停，韩师兄喊道：“好啦，静一静，没什么好事，就是采购纸绢的事，你们谁想去呀！”众人听后一阵沉默。
还是瘦竹竿说道：“韩猴子，师尊把这么重要的事交予你，你定要尽力办好。”
“师兄，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就不烦扰你啦。”说完就向韩猴子告辞。
此时的韩猴子也是颇感无奈，想了想，索性就下山跑趟，也花不了多长时间，说干就走，转身就飘然而去。
众人见他走后都掩口而笑，笑声回荡在这孤绝峰顶。
竹林深处的琴音依旧叮咚作响，音调揄扬顿挫，曲调婉转往复，平静的竹海里激起一丝涟漪，凌昱静静的听着，雪儿也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玩。
弹奏完的袁师妹走出书房，坐到桌边向凌昱道：“师兄，小妹今日献丑啦。”
“师妹自谦啦，当今天下，论其琴艺无人能及师妹左右，为兄也以此茶拜谢。”说完就举杯邀约，袁师妹也是欣然接受。
借着举杯的时机，两人话语也多了起来，从修身吐纳，谈到往昔逸闻趣事，可谓是天南地北趣事颇多。时间就这样匆匆溜走，竹屋里留下的是秉烛夜谈的丽影，以及畅快不羁的笑语。
往山下赶去的韩猴子，终于在天色渐暗的时候，赶到山脚下的小寨子，寨子里生活着朴实的山里人，靠山里的木柴和狩猎为生。
寨子里的人对往来借宿的行人很是热情，韩猴子走到寨子门口，就见一群小孩在玩耍，老人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嗑瓜子，几位面色黝黑体态彪悍的壮汉，在石磨边整理器具，小孩们看到神仙装扮的道士，就很心怀疑虑，因为寨子里的衣服，都是些虎皮或粗麻，同韩猴子身上的绸衫相比就简陋许多，而且韩猴子身上还流露出股超凡脱俗气质，所以小孩们把他围在中央，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
其中位年纪稍大的孩子，开口询问道：“活神仙，你老欲往何处呀？如果是借宿休息的话，就到我家，我家有甜果美酒招待，而且还有山里野味，我父亲可是山里出了名的猎手，任何野味都难逃过他的嗅觉。”
“我不是什么老神仙，你们称呼我韩叔或韩伯都行，你们谁能带我去周族长家。”
“韩叔，你找我爷爷有什么事吗？我是他孙子，周晓鹏，大家都叫我小毛第，去我家的话，就跟我来吧。”
说完就拉着韩猴子的衣袖往里走，寨子里的人看见陌生人都很热情，跑上来问东问西的，得知是到周族长家里才散去。
小孩们把韩猴子送到族长家里才离去，那个叫周晓鹏的小孩，跑到里屋叫他爷爷去。
韩猴子呆立在屋里，屋里简陋，仅有几个凳子和张方桌，四面墙上挂满各种野兽的皮毛，山上采摘的药草摆放在簸箕里风干，火堆上的茶壶在呼呼作响，旁边的铁锅里，不知在煮着什么。
过了会，拄杖敲地的声音传来，小毛第搀扶着满脸皱纹、身形佝偻的老者出来。
老者双手激动的喊道：“可是山上的活神仙来啦，当真和欧神仙一样。”
“老丈，莫要这般称呼，贫道我，还是凡人，被你这么叫喊，倒显得托大。”
老者听后笑道：“高人就是高人，光气质就是与我们凡人不一样，莫说其他，今日得见真是蓬荜生辉，高人快请坐。”说道把手上的凳子摆好，待韩猴子坐下后，自己才慢慢的坐下，问道：“道长可知晓，一位叫做欧谦的神医？”
“哦，那是我师弟，以前听他讲过老丈，所以今日才冒昧拜访。”老者听后：“道长过奖啦，欧神医是我们寨子里的恩人，是大家心目中的神明，既然是欧神医的师兄，我们定当敬重，毛弟呀！把你父母叫来，让他们来拜见恩公的师兄。”
“哦，爷爷我这就去。”说完就溜跑出去了，周族长和韩猴子相互甚是投缘，但得知韩猴子是下山买东西，便拍胸脯许诺，道：“我托大，叫你声老弟，明儿我就安排毛弟他爹陪你去，他懂这里的行情，以前都是由他陪欧神医去的。”
听完老者的讲话，韩师兄就坦然许多，事情总算有了着落，心里也放松许多，和老者越谈越亲切，只待小毛第的父母到来，商量下后续的事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