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心语
第五十五章心语
竹楼内，几人围坐在一起相互交谈，气氛上，虽看似融洽，实际上，各自内心，却都悸动不安，除了稳坐上方的谭老头，他自己老神自在，没有半点拘束，淡然无为的神韵，让晚生们自叹不如，要不是丫头还在嬉戏吵闹，他们都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本就耐不住寂寞的韩猴子，硬要他循规蹈矩，安安静静的端坐在凳子上，这，无疑是最大的折磨，但他又不敢乱动，心在策马奔腾，形在正义凛然，如此滑稽的模态，着实是让人忍俊不禁，就连袁师妹都掩口而笑，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韩猴子实在没了办法，只好把丫头抱在怀里，借此来掩饰，殊不知，这般做法，惹得丫头不快，她，不情愿的嘟恼，韩猴子搔了搔后脑勺，淡定的道：“嘘嘘，丫头别吵，快睡觉。”“哼，坏伯伯，快放开雪儿，不然，你就要倒大霉啦。”“嗯，倒大霉？”韩猴子还未回过神来，就感觉背后一阵寒颤，似乎有个阴影在徘徊，时刻都在盯着自己，他也不敢回头看，只能镇定的说道：“嗨，什么倒大霉？我就从未见过。“
丫头撅着嘴，颇为气恼的道：”毛毛，亲他。“并用小手指了指，背后的阴影发出低吼，硕大的头颅，轻轻的，依在韩猴子耳边，急促的喘息声，清晰可见，吓得韩猴子呆立许久，丫头乐呵的说道：”坏伯伯，信了吧，看你还敢不敢捉弄雪儿。“说完就挣脱怀抱，俏皮的溜达出去，白虎也屁颠屁颠的跟着，当然，这主要是哑女也离开了。
刚才还拘谨的气氛，经此一闹，顿时就协调几分，大家也都舒畅的望着，作为当事人的韩猴子，还沉浸在刚才的低吼里，直到大师兄轻拍他肩膀时，他才大叫声，然后就迷迷糊糊的，袁师妹只好给他递杯茶，借此来压压惊，他木然的接过，叽里咕噜的灌下，片刻后，就羞涩的回过神来，看着众人嬉笑的眼神，他腼腆的握着杯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大师兄劝道：“你呀，非要招惹她，这回，受苦了吧。“”啧啧，这怎能怪我？再说，谁会料到那只老虎也在这里？“”唉，你真是……““呵呵”伴着袁絮清轻笑，后续就被打断了。
两人都同时看向师妹，此时的她，如六月的娇荷粉霞惊艳，既不拖泥带水，也不雍容华贵，脱俗出尘的神韵，让人赞叹不已，要不是碍于师祖的颜面，他们早就称赞歌颂了，他们痴迷的呆望，双目都暗含深情，彼此的心语，都映照不宣，只是不便说出口，也不能表露出来，只能默默的，压在心底，让这份深情，永远的藏在心海，直到岁月的终结，师妹不经意间的举动，造就出了非同凡响的仙韵，这不可谓不是恰偶天成，举世难寻呀。
袁絮清不知他们会有此反应，待意识到后，只好掩袖避羞，他们二人也都肃然起敬，端正自己的态度，眼神轻瞄，见谭师祖依旧老神自在，他们紧张的心，顿时才松了一大截，大师兄也不知该如何启齿，只能模糊的询问几句，大多都是生活上的琐事，袁师妹也只能淡然应答，韩猴子本想插问几句，但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眼看天色渐晚，外面也适时的刮起残风，丫头灰头土脸的跑进来，直蹦到师傅怀里，哼唧的说道：“师傅”“你看你，怎么那么调皮？”说完便轻拍她的衣裙，丫头埋怨道：“又不是雪儿的错，再说，小姐姐也和我一样呀。”哑女也从外面走进来，听丫头这么一说，顿时就傻了，不知该如何辩解？
“你还说别人，我看，最捣蛋的就是你。”说完就做抬手的姿态，丫头见势就溜到大师兄怀里，委屈的唠叨，大师兄也只能护短，袁师妹见她如此圆滑，也不好计较太多，只能用犀利的眼神，憋了眼，哑女也拘谨的走到师姐身边，袁絮清帮她理了理，皱起的衣裙，道：“你看你，身体才刚复原，别再累着啦。”
“嗯，谢谢师姐。”哑女重重的点头允诺，袁絮清便拉着她做到身旁，丫头呜呜的哭泣，断续的说道：“师~傅，你~不~要~雪~儿~了，也~不~疼~雪~儿，呜~呜。”大师兄猝不及防，只能抱着她，安慰道：“师傅不要你，大伯疼你。”“呜~呜，不要，雪儿要师傅疼。”“这，别哭。”大师兄这么一说，丫头哭的更伤心，韩猴子从怀里抢过，搂着她，道：“别哭，你大伯是逗你的，师傅最疼雪儿啦，不是吗？”“真的吗？”“当然啦，不然怎会训你呢？”“对哟，雪儿也最爱师傅哩。”说完便跑到师傅怀里，小手反搂着，袁师妹也抱起她，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好啦，快擦擦。”丫头拿过手绢，重重的吹过鼻涕，然后就趴在耳边，道：“师傅，你最好啦，雪儿最爱你。”并在师傅的脸上亲了亲，哑女含笑的看着，并用手指擦了擦，做出羞的示意，丫头没在意，便静静的靠在怀里。
眼看不小的闹剧就这般收场，大伙都乐得自在，回头看了眼，外面已漆黑无边，大师兄和韩猴子便要起身离去，袁师妹当然不肯，再三的深情挽留，两人执拗不过，只能允许留下。
袁师妹和哑女便走去后院，丫头又顽皮的跑来跑去，刚才的委屈辛酸，早就抛之脑后，韩猴子也兴起的伴随，这一老一少的嬉闹，让这凄凉的暮夜，有股欢喜的热气，始终缭绕在这翠竹簇拥的小楼里，大师兄也久违的感到满足，往昔山下的所见所闻，以及那些凄惨景象，也都暂时忘却，全心全意的，投入到幸福的怀抱中，听着丫头幼稚的言语，直白的诉求，直让人倍感清新，也颇为舒畅。
这般幸福和谐的时光，对于饱受摧残的人来说，这，太过奢侈，也不敢妄想，他们，只愿能有顿饱饭而已，能在祸乱中活下去，而那些年老体弱的，则是希冀后代，将来能开枝散叶，其他的，对他们来讲，都过于妄想，想到这些，薛凌昱的内心，久久不能平复，心神的混乱，让他险些走火入魔，要不是谭老头及时唤醒，他也将误入歧途，谭老头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便良言劝道：“凡事皆有定数，非是人能可为，你也不可意气用事呀。”
“多谢师祖搭救，晚辈感恩戴德。”“好啦，别说这些，你有如此胸怀，本是好事，只是不该胡思乱想，须知，修道之人，最忌讳心神不定，往后该警惕才是。”凌昱也明白这些，只是每当想起山下的情形，他都不由自主的乱想，结果可想而知，毕竟他还太年轻，加之呆在山里太久，没有太多的时间，去体会尘世的雍饶，所知所识都只是书中所载，这才让他摇摆不定，也让他飘忽无依，殊不知，这种心态，让他在以后的岁月里，放下许多不可弥补的大错，也让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因因果果的循环，始终是那般恒定，也是无可奈何的哀叹。
所发生的这段插曲，只是在电光火石之间，旁人都无从知晓，凌昱虽虚心接纳，实在是本性难移，这，或许就是他的宿命吧，谭老头也未在说什么，只是静静的闭目，薛凌昱深思一番后，也平静的凝望着，书房里的老少，正打闹的火热，他本想凑去，但想了想后，又淡定的坐着，也许，他有太多的顾虑，不能做到随意而安的境界，这就是他性格上的缺陷，不能真正的放开，始终把自己圈锁在极限的世界里，严严实实的包裹着，不然他人靠近，也不愿敞开，唉，这，太过严谨，已让他失去了太多的宝贵。
饭局间没有太多的话语，只是静默的品尝，以及丫头咕噜的虎吞慢咽，围坐在一起的场景，真的是温馨融洽，让彼此都心旷神怡，特别是，还有这么个活宝，而谭老头自个，也在晚饭过后，轻松惬意的溜达出去，少了师祖的存在，彼此心中，都似卸下重负，各自都熟络的攀谈起来，整个晌午，所压抑的话语，都在此刻并发出来，竹屋里，阵阵欢声，句句笑语，都萦绕在众人耳边，让人耳目一新。
“师妹”“啊”袁絮清不明师兄有何含义？只能本能的回应，凌昱沉默了一下，蓦然开口，道：“师妹，我，往后，你要珍重呀。”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说话时的神态，有些急促，好似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哽咽的说出，韩猴子也沉默片刻，道：“师妹，我，唉，你要保重呀。”两人的话语，是如此的相近，着实让袁絮清费解，不知他们有何含义？
“师兄，你们今日怎这般诙谐？到底有何深意呀？”“师妹，师兄我。”“二师兄，你向来直言直语，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师妹，哎，好吧，我们众师兄都有意下山，这次是向你道别的。”“什么？”听完韩猴子的述说，袁絮清大感震惊，不解的问道：“可是，师兄，你们为什么非要下山？”“这，有些个人羁绊，也有俗世挂念吧。”“是呀，我也有些不解，急需下山寻找答案。”两人的回答又是如此的模棱两可，让袁师妹拿捏不准，她只好劝慰道：“师兄，我们好不容易从俗世脱尘，难得的修身养性，要是再步入其中，恐怕……”“师妹有所顾忌，这也是理所当然，只是我们心意向往，恐难一时转变呀。”凌昱给出的回答，让袁絮清无言语对，心，既然定了，那么，就难于扭转，只有累了，悟了，才能迷途知返。
“既然师兄们心意已决，小妹也不再挽留，只望你们能早些回来。”“恩，为兄答应你。”大师兄慎重的承诺，韩猴子也点点头，没了心里的拘束，大家都能相互劝勉，所聊的话题，也逐渐拓宽，再也不极限在关怀上，实在是无聊的丫头，便趴在怀里睡去，哑女也打着哈欠，袁絮清只好把他们送到楼上，安顿好后，便转身下来，三人就促膝长谈。
这一夜，注定了是难忘今宵，也是多年后，再次重逢时的期盼，可惜，那时的众人，都已面目全非，仅留的，只是那丝牵绊的心，那份不忘的情，所留的残影，也只是年轻时的洒脱，以及暗藏倾慕的真情，这，或许，就是有缘无分吧。
归宿总是难以抉择，始终让人牵肠挂肚，其走向，也是难以琢磨，让人迷糊其中，兄妹间的心语，也是含糊不清，这，就错过了准头，要想重新拾起，那，无疑是痴人说梦，白白浪费精力，特别是岁月的流逝，让彼此熟悉的，都会变得陌生，珍惜，也就无从谈起了。
山中无时日，山下已乾坤，转瞬将逝的记忆，是那般刻苦铭心，也让人魂牵梦绕，没了彼此的见面，只能把思念，寄托在明月之上，千里送相思，各自都希冀着，挂念着，殊不知，在岁月的蹉跎中，记忆也在慢慢的，凋零，逐个的消弭，梦，也就支离破碎，没了完美的谢幕，而心，也就失去了坚持的源泉，逐步的衰竭，直到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