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真情,无价
月陨日升斗转星移,乾坤又重现光明,幽谷里,原先被黑暗掩盖的残缺,此时,逐渐的褪去黑影,露出那本来面目,望着千疮百孔的惨景,韩猴子的心,不自然的悸动。
虽说他已释怀许多,但内心深处的那股倔强,始终不曾松懈,他暗暗发誓,务必要查清事情的始末,严惩罪魁祸首,而他,昨夜也未曾休憩片刻,每当闭眼入定时,脑海里,总出现寨里老哥们受苦受难的画面,望着那一双双含泪的眼眸。
他,总是莫名的感到不安,似有亲人随时要逝去般痛心,他自个,也只能老实的盯着火焰,看着跳动的焰火,他的内心,才能得到片刻的平静。
瘦竹竿表面虽已入定静修,可心里,也是颇为在乎,他同猴子相交数十载,其心,其行,可谓是了然于心,可昨晚的那般举措,着实是出乎意料,真没想到,猴子的内心,也不是那般淡泊无物的,他内心里,深藏的那根弦,在不经意间,也会拨乱躁动的,只是他自个,能不能过得了,心里的那道坎呀?
瘦竹竿也没敢想太多,见天刚放曙光,他便睁开双目,淡然的问道:“猴子,往后有什么打算?”韩猴子没有立即回答,沉默了片刻后,他叹了口气,才默然出声,道:“等会就走,先循着足迹,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些异样?”瘦竹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轻点头允诺,虽说只是平日里的几句话,可内在的深意,着实是不言而喻。
谷外的瀑布,依旧在湍急直泻,让人不敢靠近,毕竟其架势,可谓声势浩大,让人有种望而生畏的动感,谷内,两人各自安静了片刻后,就结伴而出,穿过那湍急的瀑布,朝着未知的方向追去,不知他们,能不能成为众人心目中期盼的神明?
密林中,行尸般走动的众人,翻过了多座大山,可始终没有到目的地,他们也不知到了什么地界?还要走多久?想要找亲人说说话,也不能如愿以偿,只能默然的接受残酷,无奈的跟随脚步。
今日,密林里,静默无声,连基本的虫鸣鸟叫,也未曾听到,这般奇异的氛围,直让人汗毛颤栗,就连领头的黑衣人,也是万分紧张,如此安静的树林,可算到处都渗透出危险,让人心惊胆颤。
“三哥,我们走到哪里了?”后面有人轻声询问,其他的人,也不自然的靠在一起,被叫做三哥的人,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图,道:“已经出了商洛,快到南阳了。”“终于要到南阳了,这几天,可把我淡出鸟来了,到了南阳,定要去那醉花楼歇歇。”
“你呀,还对柳莺花魁恋恋不忘,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小妞,压根就不理睬你,你仍旧在自恋痴狂,真算是情种哟。”“你还别说,这小子,最是痴迷柳莺,其他的姑娘在他面前,他都视如无睹,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哈哈,就是,每次都出高价,想争做柳莺花魁的入幕嘉宾,可惜次次都失败而归。”“你们,怎老爱揭我的短?”被众人取笑的他,实在是忍不住嘲讽,只能出言喝止,可惜大家都谈的火热,没有人理会他,“咳~咳”前方传来阵轻咳声,众人赶紧闭嘴,生怕触了老大的霉头,此次谈话就这样被拦腰斩断,可众人的心里,都在默默的筹谋着,打算着什么?
队伍里,经过多日赶路的众人,有些人,已失去了往昔的光润,其面貌,都已天差地别,让人不甚嘘嘘,看他们个个都枯瘦如柴,口唇干裂,就连毛发也是暗淡无光,其情形,真让人惋惜揪心,幸运的是,没人因这般折磨而死去,他们都在忍受着,憧憬着,只是心里的那道曙光,真的能期盼到吗?
“水,给我口水。”队伍里有人轻呼,看其情形,似乎已到了生死边缘,要是没人救济,他也只能曝尸荒野了,黑衣人听见后,眉头皱了皱,刚才盎然的兴头,被头领莫名的打断,心里早就是一团怨气,再听老者叫唤,无名的怒火便迸发出来,晦气的喊道:“呸,老不死的,还想喝水,给我忍着吧。”
说完后,还不忘伸腿踢了踢,那位年岁颇高的老者,再受此重踢后,口角间,不自然的流出嫣红,看得众人怒火直烧,要不是碍于绳索,他们早就群起而攻之,现在的这副样子,众人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可怜了这群待宰的羔羊,只能被人这般无情的蹂躏,生死全盘掌握在他们手里,而他们自个,只能静静的,等待最后的审判,多日未进米粮的小毛弟,这时也耐不住饥饿,小嘴艰难的开合,轻微的话音,断续的说:“娘亲,我,饿,我,渴。“
初闻儿子的呼唤,欧阳菁泪如雨下,口齿间也印出红渍,先前俏丽绝尘的容颜,此刻也变得污秽不堪,加上残破的衣裙,披头散发的脸庞,就更让人认不出她了,那绝世的风姿了,也就无从谈起。
晕倒在地的小毛弟,被前人扶起,整个娃儿都倾靠在小四怀里,望着那瘦小无依的身影,众人心中都不自然的哭泣,这可怕的灾祸,怎么就降在孩子们身上呢?
欧阳菁闻叫喊时,她便用力的靠过来,哪怕双臂已勒出血来,她依旧浑然未知,把头低垂在儿子上方,嘴角的那丝嫣红,适时的低落,正中小毛弟嘴里,得到水滴的他,咀嚼着嘴,贪婪的吮吸,看着砸吧的孩子。
欧阳菁忍不住的落泪,但她,没把泪水滴到儿子嘴里,她只能把自己的心血,小心的喂到孩子嘴里,一滴一滴的坠落,本就苍白的面庞,在经此倾喂后,就更加希白了,摇晃中的欧阳菁,看似会随时晕倒,旁人赶紧扶住她,而她自己,也在摇晃中昏去,无力的靠在众人身上。
眼前的这幕,惊得大家目瞪口呆,真没想到,往昔柔弱的她,在危难时刻,会变得那么奋不顾身,得到水滴的小毛弟,此时,也恬静的睡去,只是他醒来后,能不能记起这些水滴,是多么的珍贵,是那么的奢侈。
黑衣人也未曾留意,毕竟队伍太过庞大,浩浩荡荡的数百人,全都被捆缚着,想要逃走,那无疑是天方夜谭,这根怪异的绳索,乃是他们的镇派法宝,同时也是自个的看家秘技,所以个个都无比放心,放眼看去,这群庸碌的凡人里,怎能有人懂得其中奥妙呢?
众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的到了一线天,这里,乃天地造化使然,两座高不可攀的绝峰,相互碰撞在一起,在其擦碰中,硬生生的腾出条缝隙来,站在前面看去,天地似乎只剩这条细线,故名“一线天”,乃是险中之险,也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
行走在前的头,突然睁开细眼,眼神颇为犀利,神态极为慎重,似乎有什么危险在靠近?
只见狭缝的入口处,多出头老牛来,老牛温顺的站在路中央,低头吃着周围嫩草,神态甚是悠闲,众人把目光向四周巡视了下,也未见任何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然停滞不前,这让其他兄弟们不知所措,只能老实的站着,等待老大的吩咐,老大独自一人小心的走上前去,本该勇猛直前的他,此刻显得微微颤颤,忽然,他,停住了,没有再迈出半步,后面的兄弟,不知头发生了何事?都在相互观望着,生怕出点意外,毕竟这任务,已到了最后关头,那优渥的酬金,实在是诱人呀。
“二哥,老大怎么啦?“”对呀,今日老大怎这般谨慎?太过小心了吧。“”你们懂什么?都给我闭嘴。“老二直接出声喝止,众人见其脸色,也是不敢放肆,只能忍气吞声,恶狠狠的望着,似要宰杀了这头无主的野牛。
就这样停顿了小半会,老大才挪动脚步,朝着老牛走去,不知是他的脚步轻盈,还是老牛太过专心,它,仍旧在啃着嫩草,浑然不知其深浅,老大走到面前,伸手握住地上的绳索,想要把他拉到旁边,可老牛就是纹丝不动,无论他怎么使劲,都未得到回应。
等在后面的这群兄弟们,眼看老大在磨磨唧唧,做事也太过拖沓,让人很是老火,有几个兄弟便擅自做主,随意的走上前来,想要解决了这头老牛,这样做,也好给兄弟们打打牙祭,其中较为年轻的,就抽出腰间长刀,高高举起,看其势头,就要斩在老牛颈上,老大眉头深皱,沉声道:“老八,你想干吗?”
“老大,你也太磨叽,连条牛都搞不定,让我宰了它,也好给诸位兄弟们开开荤。”“滚远点,我最后再说一遍。”“什么?”“滚”听到此话的青年,瞬间就怒火中烧,用力握紧刀柄,旁人见状赶紧拉住他,可他就是不愿屈服,只能把怒火发泄到老牛身上,不出意的,恶狠狠的斩向老牛,就是这一斩,他被莫名的被震飞出去,无力的躺在地上。
只见他木然的躺着,没有任何举动,看来生机已断,眼看兄弟被斩杀,其余等人就一拥而上,对着面前的虚空,喊道:“是谁?咋八个腰子,胆敢在我们面前杀我兄弟,也太不把我们‘血霆’放眼里了,别藏头缩尾,给老子出来。”
“就是,给我滚出来,老子非宰了你不可。”“有种就站出来,别缩手缩脚的,让人好不心烦。”“我看,就是胆小怕事的鼠辈,只敢躲在暗处偷袭,这样的宵小,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众人一顿叫骂,可周围依旧安静如昔,眼看叫喊未得半点效果,诸位便打起了主意,朝着老牛身上拍去,众人合力,誓要把牛碎尸万段,可就在此时,一阵清风袭来,化解了这场屠杀的闹剧,众人直感这股内劲的浑厚,让他们无力抵挡,都往后退了退。
老大站到众人前面,拱手道:“后辈不知深浅,得罪了前辈,还望海涵。”“前辈?呵呵。”密林里,传出阵笑语,其音颇为清脆,略带丝稚嫩,闻其音,便知其年岁,不是那些隐士高人,估计也就是个牧童,果然,树林里,走出位身材娇小的孩童,梳着两冲天髻,面色颇为红润,衣服简单合身,他自个,轻悠悠的走来,咋见其面貌时,众人都以为是自个眼花了,毕竟这太匪夷所思,太过震撼了。
“怎么?你们想要杀我的牛吗?”牧童装扮的来人,老气横生的说道,老大谦虚回道:“不敢,后辈没能劝住兄弟,致使他胡作非为,既然前辈已出手惩戒,多有得罪处,还望包涵。“弟兄们没想到,往日霸气威武的头,此刻会低声下气的回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这娃子也忒狡猾,明知这牛是我的命根子,你的那些爪牙,还敢肆意妄为,真是罪有应得。”牧童不悦的说道,老牛适时的拱了拱,牧童只好坐在背上,拿起腰间的短笛,轻轻地吹奏了曲,老牛温顺的站立,等待着,对人的回复,老大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知前辈该要何赔偿?”“老大,怎么迁就这奶娃,你也太怂了吧。”“给我闭嘴,再敢多言,我先宰了你。”后人就老大神色严厉,只能紧闭其嘴,众人也颇为不解,毕竟这只是个娃儿,老大怎会怕成这样?
“哈~哈,你们吓坏了我的牛,理应赔偿,至于要何赎金?我先算算。”说完后,他自己就板着手指算起,完全不理会他人的感受,诸位都卯足了劲,似要出手宰了这奶娃,可老大那副谦虚有礼的模样,着实让大伙憋气的紧,老二开口道:“头,你怎会这般低声下气?”“老二,你莫要多问,先管好自己。”
老大也只是回了句,便闭口不谈,认真的等待着,诸位兄弟听了话语后,便按耐不住,有几个便趁机冲向前,其架势,誓要宰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奶娃,正在盘算的牧童,完全没有在意,仍旧估摸着,老牛的双目微微闭合,一股莫名的杀意,便倾泻而出,直奔对面而去。
正在疾驰的几人,完全没料到,会有惊天的煞气袭来,他们只好共同出掌,虽说这气劲非同小可,但自个这边兄弟众多,从人数上,就可以完全压制,可惜他们还是小视了这股气劲,自个单凭的认为,数目大就有胜算,这个想法在后来证明,是多么的幼稚,让他们追悔莫及。
弥天的杀意激荡而来,完全罩在来人上方,众兄弟只能合力运劲抵挡,除了背手观望的头,他自己撇开众人,迥然独立,这般做法,让众兄弟为之心凉,可碍于阻力只能怨恨其行,不敢分神轻视,‘轰’的声,浩大的气劲向四周散去,众兄弟都倾倒在地,脸上的汗水直流,时时都在大口喘息,在前抵挡的几人,双手到此都在颤抖,使不出半点劲来,他们不可思议的望着。
牧童俏皮的走到面前,歪着脑袋说道:“你们这群娃娃,也太不争气,就这一下,你们就筋疲力尽啦。”“啧啧,太娇弱,没半点男儿气概,真是晦气哟。”这说话的语气,真是让众人不甚嘘嘘,直感这是什么人呀?
牧童走向后面,望着被捆缚的众人,他微微的点了点头,甚是满意的说道:“好啦,我大人有大量,不同你们这些娃娃计较,至于赎金嘛,就是这些草靶吧。”他小手指了指众人,老大顿时不悦,但还是谨慎的回道:“前辈,晚辈是奉命而为,前辈这般做法,可是有违道义啊。”“呸,跟我讲道义,你们还不够格,废话少说,带着你们的人,有多远滚多远。”牧童有点不耐烦,颇为生气的回道。
老大也握了握拳头,道:“既然这样,那晚辈也只能讨教几招啦。“”噢,你也想和我动手?“”虽知前辈神究天人,但晚辈还是要试试。“老大不卑不亢的说道,”好,让我看看当今的后辈,有何俊杰英才?“牧童甚是霸气的说道,只见他收起了短笛,摆出了个看似威武的姿势,只是他的这幅尊容,着实有些滑稽可笑,老大没敢轻视,也使出浑身气劲,如临大敌的观察着。
牧童究竟是何人?这是众人心目中最大的疑问,毕竟他的修为,太过虚幻,高的有些离谱,就算那些不出世的老怪们,也没几个是他的对手,众人的命运,究竟该何去何从?或许就在这刹那之间,一线天的风雨,正在悄然的酝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