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话 纵虎归山
待钟旗与牧晖启二人离去,牧晖启便提笔在房中写就了一封封书信,召集了十个心腹,趁着夜色送了出去。
办完这一切,便又从行囊中取出了一幅地图,仔细揣摩到了深夜。深夜研究作战策略,这是牧晖启的习惯,只有在这一片死寂的深夜,他才会觉得格外清醒。
未过多久,送走了钟旗的牧晖礼又回到了草屋,在门口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才推门进入。见牧晖启正盯着地图思索便自觉地站在一旁,不作打扰。
牧晖启身前摆放的正是磐城及其周围的地图,磐城已经被朱笔画了个红圈。
虽然只是一张普通的羊皮地图,牧晖礼知道身旁的大哥心中早已勾勒出千军万马的战场了。
过了良久,牧晖启缓缓合上了地图,对牧晖礼问道,“你觉得他的主子靠得住吗?”
牧晖礼不假思索,答道,“志大才疏,他若真当了南蛮子的皇帝对我们倒是没有害处。”
“出关的事宜安排地怎么样了?”牧晖启淡淡地问道,随手又拿起了桌上已经凉了许久的雾仙茶。
牧晖礼依旧很拘谨,答道,“都安排妥当了!没有疏漏。”
“甚好,这几日就在此地好好休整一番,今后的日子就没这么太平了。”牧晖启呷了一口茶接着说道,“那客店也要看好了,不可出丝毫差池!”
牧晖礼恭敬地答应,又出门安排了牧晖启身边的护卫,这才在夜色里匆匆返回了客店。
在他身后,一个黑影紧紧跟随……
第二日清晨,就在蓝絮努力地手持长枪在属于自己的战马上一次次操练时,满藤店便已经人声鼎沸。
大部分从关外赶来的外族商旅都已经赶到这里,满藤店附近似乎变成了关外的草原,一群群的牛羊散发出了阵阵腥臊气。每隔一段路便是牧人们搭起的帐篷。
几日之内,平常荒凉的满藤店便成为了一个车水马龙的热闹集市。各色商人都聚集到了这里,叫卖声,吆喝声,金铢的碰撞声此起彼伏。
宋浑也派出了一千士卒来到满藤店维持秩序。还有五百侦骑在化州四处巡视,防备马贼出没。
虽然入关的时候经过了严格的检查,但还是难免有心怀不轨想浑水摸鱼的不法之徒趁机入关。若是有人在此时作乱,尤其是这一敏感时期,即使能够及时平定,也是相当麻烦。
宋浑丝毫不敢怠慢,每日也不时来到登麟关下亲自巡视。登麟关的督军王素每天都写奏折以快马送入岐淮城禀报登麟关的状况。
往年每次的互市总是或多或少地在登麟关附近会出现较大规模的马贼作乱,有些年动静闹得大的时候还会波及附近的郡县。
宋浑自调任登麟关,虽然无大的战事,每年也不得不为这些马贼头痛一阵。但这次的互市出奇得平静,没有一群马贼出没。所有的牧人都顺利进入了登麟关,其中也没有混着多少匪盗。
宋浑五大三粗,擅长在战场上身先士卒,率军冲锋,这种宁静的状况并未引起他的警觉,只是因为北巡队伍将近而加派了警戒。
王素却不同,在朝中摸爬滚打多年,虽然对于疆场厮杀一窍不通,但多年在边关任职督军,让他对战场的气氛也有了自己的感受。
这股平静在王素看来绝不平常,他把自己的不安告诉了宋浑。宋浑却不以为意,并未把督军的话放在心上。王素无奈,只得将自己的不安写在了奏折上,希望孟戍皇帝或太尉府能够给出相应的对策。
这也是他为了自己今后打算,若这种不安成真,这也能让他撇清责任。
然而这次王素的奏折却始终如石沉大海一般,只是因为岐淮城内并没有任何人看到王素的奏折,甚至这些奏折并未进入岐淮城中。王素对此一无所知,也只能安慰自己是杞人忧天。
满藤店的布防等等一切事务被安排妥当之后,互市终于开始。南北商人互相谈着生意,满藤店人声鼎沸,形成了异样的繁华。
互市仅仅持续了五天便宣告结束。数以万计的的牛羊被赶往南方。而大量的锅碗瓢盆布匹尤其是成车的烧酒以及一些茶叶丝绸等也被运向北方。
部分活络的牧人又高价将茶叶丝绸等在北朔原上转手卖给了其他草原上的贵族。似乎所有都如以往一般无二,王素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似乎自己的担心已成了多余。
五日后,结束了生意的商队一批一批开始离开,满藤店又开始变得如往常的寂静。甚至连各大客栈都将自己的掌柜伙计撤走了一大半,只留下够数的看店人。
登麟关下,巡查的士卒仔细的盘查着每一支出关的商队,查验了所有人和货品才会放行。此时一行人引起了一个小校的注意,此时他正带人拦住了这一行人要求检查货品。
为首一老牧人立即放下手中的缰绳,满脸堆笑得迎了上去,“军爷辛苦,军爷辛苦,小的们这里都是刚用牛马换来的杂货。”一边回过头挥动着手,对着后边人喊道,“都让开,都让开,让军爷查看。”
老牧人身后的随从全部低头垂手让在了一旁,士卒随即走过来挑起了一些板车上盖着的毛皮。
查看之下,里面正如牧人所说全是常见的杂货布匹,只是板车底下藏了几坛烧酒。并没有什么异样。小校翻翻拣拣,见没有什么问题就要下令放行。
队伍正要离去,此时队伍中的几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让小校觉得有些异样。虽然关外身高体壮之人也并不在少数,但这几人明显让人感受到了不同。
小校虽然见识不多,但对于牧民和军士的在气势上的区别他还是感受的到的。有了这种感觉,他立即紧张了起来,握紧了手中的长矛谨慎得走到了几人的身前要求几人抬起头来。
这几人是钟旗带来的梁家兄弟与牧晖启,他们较其他人更为魁梧的身躯确实更容易引起注意。见到守城的军士起疑,几人也紧张起来,不由得伸手去摸腰上的佩刀。
钟旗最为紧张,一层白汗瞬间冒了出来。他很明白,若是不能出关或是在此处被抓,那自己的抱负也就到此为止了。
牧晖启这时候上前按住了几人的手,随后向最前方的老牧人使了个眼色。
牧人心领神会,立即迎到了小校面前。一边把几个金锞子往小校手里一塞,一边满面堆笑地说道,“军爷,军爷,这几人是小人雇的护卫,您也知道,关外部太平,这一路上马贼不少,这要没几个人看护,这难免会被那贼人在路上劫了呀。”
“这几人……”小校看着牧人故意拖长音说。
牧人凑近了轻声说:“这几人本来是犯了军法被发配到关外的,小的见他们有些本事,就召来充了护卫。这些人要是被查到是被发配的,恐怕小的以后在想来这儿做生意就难了。军爷通融,军爷通融。”
说着干脆把自己的钱袋往小校怀中一塞。小校背对着城门,手下人也自然没看见,只是以为小校在和老牧人作如常的问询。
小校得了好处,面露喜色,虽然还有怀疑,但想了想,牧民召被流放的囚犯充作护卫也不是没有,虽然朝廷也多次发文,但发配到关外,也就没了人管。
关外大牢的典狱官大多成了大地主,不仅驱使囚犯为自己种田放牧,将囚犯卖给牧人作护卫的也不在少数。何必与金子过不去呢,小校想了想,拿钱办事,下令放行。
一听到小校放行的命令,众人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紧握着刀的手也放松开来。老牧人见状,也不敢再耽搁,赶紧吆喝众人赶路。
这一切都是出自牧晖启的安排,老牧人是茫格洛部早年安插到登麟关附近的一名百夫长,常年在这登麟关外负责茫格洛部接送茫格洛部派向大肃的细作。
一行人等到互市结束后便换上了一般牧人的服饰,扮作老牧人的仆从护卫等赶在登麟关最忙碌的时候出关。虽然遇上了点波折,但还算是顺利。
出了登麟关,又走了二十多里地,大路上的人流也开始稀疏起来。老牧人恭敬得对牧晖启说:“都元帅,这里已经离开了登麟关的地界,附近巡逻的侦骑已很是稀少,只要不靠近这通向磐城的官道,是不会有多少危险的。”
牧晖启点点头,下令上马。只见队伍中有十人牵马出列,翻身上马,又有一骑来到牧晖启身边,这是老牧人的小儿子,由于在这草原上的认路能力极强而且身手了得,被牧晖启指为护卫,带在身边。
此时,牧晖启令这叫做八目扎图的年轻人做向导出发。八目扎图吆喝了一声,用马鞭狠狠抽打了一下自己的马。十人十马就向北朔原深处飞驰而出。
这是一代枭雄最后一次将自己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这一次出关,猛虎将再度咆哮山林。
一个身影出现在城墙之上,随即闪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