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话 初识大漠
与蓝絮同在一个军帐的还有三名年纪相仿的少年军卒,几日下来几名少年也都混熟。血气方刚的少年少不了比试,蓝絮次次轻松获胜,甚至能够以一敌二也不落下风。
三人中一人便是石镌的幼弟石晃。这日蓝絮正牵着马行路,石晃牵着马过来主动与蓝絮攀谈起来,“蓝兄弟,看你也是这点年纪,怎么有这么好的骑射本事?”
石晃与石镌身材模样都很相像,看着分明就是十年前的石镌。蓝絮摸了摸墨姬,笑笑答道,“我也是乾狩二年生人,同你一样。这骑射的本事,都是虞大哥教导有方。”
石晃身材比蓝絮高大了不少,此时又靠得紧了些,低头轻声说道,“我大哥老是教导我操练宣花斧,可我却丝毫不喜欢……”
听了这话,蓝絮“扑哧”一声便乐了出来,“这话被十三哥听到有你好受的。”
石晃听到蓝絮的笑声也憨憨地笑了起来,“今晚我们再来比试过,昨晚你把柱子和东子给打得够呛,今晚你肯定跑不了。”
看着石晃坏笑的脸,蓝絮却满不在乎。想起了昨晚都用了不到五个回合便打趴了二人,蓝絮依旧信心满满。二人的越谈越融洽,这一路的旅程变得不再难过。
北巡队伍自启程后,按着早已安排好的路线行军,因为没有时间的限定,大军的前进速度一天也就维持在四十里上下。队伍走的多是官道,即便不是官道,一般的毛贼也没有胆子打禁营先锋营的主意。
襄王等人与吴兼一起行军也是颇为放松,众人都向吴兼请教着多年的疆场经验。吴兼也并不吝啬,倾囊相授。有时候回忆起在过往战场上与其他百战名将并肩作战的往事,尤其是跟随孟戍横扫北朔原的经历都让他感慨良多。
对于虞燧等人来说,吴兼无保留的传授也让他们学到了许多。吴兼也对几人大加赞赏,对于发现新锐将领,他的洞察力十分敏锐。
经过了大半个月时间的行军,乾狩十五年八月三十,襄王等人率军抵达了登麟关。登麟关守将宋浑率军十里相迎。宋浑对于襄王一部的到来准备多日,粮草等军需也准备得相当充分,以供北巡队伍补充之用。
宋浑虽然行事粗鲁,在这些大事上却也从未有不周的地方。襄王北巡是何意义,在心中也是如明镜一般。自家地位今后能否更进一步,宋浑觉得,就是看自己此次能否服侍好这位将来的太子爷了。
王素却不同,虽然也为襄王的到来做了很多细节的布置,但做为晋王的支持者,王素只是礼节性地与宋浑同去迎候了襄王,之后便再未露面。襄王也并未在意,对于少数朝中文臣对自己将成为储君的异议也早已习以为常。
队伍在登麟关下只驻扎了三日,便又启程向目的地磐城进发。虽然对王素颇为不忿,虞燧等人对登麟关的安排还是相当满意,便也没说什么启程上路。
出关后,襄王便加快了进军的速度,这条路他在心中走过千百变。想着自己终于实现了这梦想,便难以抑制心中的兴奋,显得意气风发。
从登麟关出发时,宋浑派了副总兵张忠领一万士卒护送襄王前往磐城。这也是惯例,凡是太子或皇子出关谒陵,守关大将必派兵随军护卫。
又行进了四天,九月初七这一天,大军终于看到了磐城的轮廓。
磐城不算大,百余年前还是个小村落,因为此处位于由南向北的银线江边上,而土地相对草原其他相对适宜耕作。磐城又处在北朔原与南朝交界地带,经商往来的也多,于是来此地讨生活的人也逐渐增多。
到了两百来年前,大肃太祖皇帝孟熙出生在了这里。这里也就成了太祖的发祥之地,加之战略位置重要,历代皇帝便都在此处増筑城墙。
到了乾狩十五年,磐城已是一座坚城。城中常年驻守两万破虏营,隶属禁营,仅听命于皇帝一人。
孟氏祖陵位于磐城东面十里,虽然历代皇帝都是葬在岐淮城旁的惠金山上。但太祖定下规矩,历代皇帝驾崩后都要在祖陵立衣冠冢,每代皇子继太子位前均需要此处谒陵。
这时节正是蛇信花开的季节,磐城周围到处都是星星点点一丛一丛的蛇信花。这便是太祖的发迹之地,祖宗发祥之地。襄王见到这景象,也不禁发出阵阵感慨。
这是蓝絮第一次来到磐城,大漠的风光让他大开眼界。北朔原上的黄沙与寒风让蓝絮格外舒畅,身旁的墨姬也是阵阵嘶鸣,应和着蓝絮此刻澎湃的心情。
襄王率军来到磐城城下已是当天傍晚,暮色映照下的磐城也让人觉得很是壮丽。磐城守将源亭侯张向出城迎候大军到来。
蓝絮随同左骑在张向安排的营中休息,多时的准备让这军营也整修地如同常驻军营一般,甚至划出地界作为操练用的教场。蓝絮终于牵了墨姬在校场中肆意奔跑,大漠的疾风吹拂着墨姬的鬃毛与蓝絮的脸庞,他感到自己爱上了这里。
大军驻扎在磐城南门以外,张向早已准备好了营帐。襄王、吴兼以及赵信虞燧等人进入了磐城,张向在自己府中备下了丰盛的酒宴,为襄王一行人洗尘。
张向经营磐城多年,更何况往来商旅以及小部落想要在这附近得到保护都会自动向张向送礼,附近的监牢也多有与张向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张向也不是什么清廉之人,这侯爵府自然是金碧辉煌。
众人来到了府中会客厅中,这里早已摆上了酒菜。吴兼首先宣读了孟戍圣旨,“上谕,即日遣肃襄王孟松北巡磐城,敬祭先祖陵寝,以鹿井候后将军吴兼领兵护卫,以磐城总兵源亭侯张向作防备事宜,钦此。”
随后众人落座,襄王坐于上首,其他人也各自按序坐下。赵信与虞燧一如往常站立于襄王左右。吴兼身后站着他的家丁吴胄,张向左右也是两名亲随,苏翰身旁站着梁昀,这倒不是因为梁昀是他的亲信,而是因为梁昀身份特殊。
杨岸与张忠身后也是各自有亲随在左右。酒宴非常丰盛,又有张向府中女乐助兴,觥筹交错之间倒是显得非常融洽。吴兼没有参与其中,自始自终都是在默默饮酒,自己桌前的菜肴也是没动。酒过三巡之后,襄王咳了一声,张向会意,拍了拍手,女乐便退了下去。
见此情景,众人亲随也相继退下,襄王示意赵信与虞燧留下,然后问道,“张大人,四日后的谒陵,本王想知道对于防卫张总兵如何考虑,毕竟这也是关外,总兵大人对此地熟悉。”
“殿下面前,下臣如何当得这总兵大人。”张向离席躬身行礼道,“按惯例,殿下谒陵路途防卫是先锋营的职责,由随行大将率军左右随行。”
襄王与吴兼倒是没什么反应,听了张向的话,杨岸首先开口,“敢问张总兵是否也如何行事呢?”
“我自然是驻守磐城。当然,”见杨岸不悦,张向赶忙补上话,“连日来我已连续派出几十队侦骑在方圆两百里进行侦查,而且附近牧人诸部也是我们的眼线。这磐城周围不会有什么危险,杨将军尽管放心。”
吴兼一听,心中暗骂张向松懈,嘴上却说道,“陛下将如此要事交代于老夫,老夫自要保证万全,张将军这话老夫有些许不解,还请赐教。”
张向赶忙行礼,“老将军请讲。”
“其一,不知这沿途北部如何防备,当年老夫随陛下北巡可是在北面独独派出了一万破虏营士卒守备。其次,先锋营的确攻守俱佳,但还需要有骑军配合,既然陛下要张将军作防备,那么将军如何考量。”
“这磐城附近自不会有危险,请王爷与诸位将军放心,这方圆两百里以内都是我的侦骑眼线,两百里外也是牧人众多,有敌情随时会有狼烟升起。”张向带着自信的神色指着身后的屏风说道。
身后的屏风上绣着北朔原的地图,张向指指点点,“老将军请看,这磐城周围已布满拒马,先锋营将士只要沿途这五个点依次布防便可,老将军与苏将军跟随殿下左右,张将军领兵在磐城北面驻扎。”
吴兼此时也起身上前查看,张向收了手,接着说道,“老将军有所不知,当年陛下北巡之时那些北部据点如今早已荒废,无法布防,北面交给擅长防御的登麟关守军是最合适的选择。”
张忠没有言语,吴兼也不好继续说什么,便接着商讨具体的细节,言谈之中依旧分歧不断。如此争吵不知不觉便已是深夜,这才稍稍商谈妥当,随后众人也各自散去。
一片寂静后,厅外梁上一个人影悄然跃下,不声不响向外走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明月之下,几个少年坐在马上拿着无头的枪杆你来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