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话 箭锋寒胆
天色暗了下来，前方的骑军来得近了众人才看清，先来的一队黑盔黑甲。正是黑甲将刚才派出去追击襄王的部下，而此时他们似乎是仓皇奔逃。后来的几百骑极好辨别，其中一骑长枪上的素白战旗明白显示着来人的身份。
向南奔逃了一段路的襄王见天色渐晚，渐渐甩开了身后紧追不舍的黑甲骑军。襄王想着若突然回马攻击，想着也许能击溃敌兵。于是便下令虞燧马顺跟随自己反击。
正是四周平坦开阔，利于骑兵迂回。襄王下令身后人马加快速度迂回过来，同时重整了队形以利于冲锋。顷刻间，追兵便出现在了视野之内，襄王随即下令进攻，几百人马立即向来人冲了过去。
虞燧手持一杆丈八红缨铁枪，率先冲杀过去。初一交战，他便挑落数人，杨茂马顺等人也不甘落后，分列襄王身前左右，奋力斩杀敌兵。部下见此，也是个个争先，奋力冲杀向迎面而来的敌骑。
此时黑甲骑军中冲出一将，正是领兵的副将，挥舞着手中马刀直直冲向了最前方的虞燧。虞燧刚把一名百夫长挑落马下，又刺穿了身旁的一名敌兵的胸膛。
虞燧见一骑直奔自己而来，便立即抽出枪来迎击，也没有放在心上。虽然这敌军战力的确强横，自己却还能应付。
黑甲副将冲到虞燧身前，横刀便砍。出手迅速不带一丝多余动作，并且势大力沉。虞燧感到不妙，立即用枪杆格挡。两人随即错开，这一交锋后，虞燧感到对方身手的敏捷，若自己反应慢上一点，恐怕就已经被戮当场了。
拨回马头，这次虞燧不敢有一丝放松。再次近身时，对方又是同样迅猛的劈斩，虞燧向后一仰，躲过斩击，随即起身迅速扯动缰绳，战马吃痛，兜了半圈立即转向，而对方一击不中已向前冲去，以便回身再战。
此时虞燧已提枪赶来，副将不防，刚回身便见虞燧已快到面前，仓促举刀抵挡。虞燧早有准备，单手提枪，青筋暴起，怒喝一声，发力准确刺中敌将左胸，将其挑下战马。
黑甲骑军一见统领横尸马下，随即陷入了慌乱。又见对方气势甚大，稍有点怯懦的便拨马向后逃去。
襄王这边却是气势更甚，刘西禄、杨旬以及李奔年也是大砍大杀。很快，黑甲骑军连剩余的斗志也丧失殆尽，纷纷向北奔逃。
襄王见这黑甲骑军也不过如此，便要追打敌兵，接应赵信等人。虞燧此时却生出一丝担忧，虽然这批黑甲骑军已被击败，但其实损失并不大，只是失了主将，气势又被压过才败退。
自己这方伤亡反而超过了敌方，虞燧感到这并不是一般的对手，自己心中也确实挂念赵信石镌等人，便也没有反对，跟着襄王追了上去。
就如同先前的追击一样，只要被追上，将后背暴露给敌人的便会立即被斩杀，哪一方都是如此。战场上的退却者，从来无法决定自己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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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与赵信等人作战的黑甲将领见到败退的手下，并不慌乱，只是拉动弓弦射死了逃在最前方的一骑。似乎这是某种指令，先前溃散的黑甲骑军脸上瞬间个个闪过一丝惧色，但又立即镇定下来，开始有序重整队形。
也许是看到主将安定了军心，也许是被那一箭所震慑，黑甲骑军边整队边靠向了黑甲将领这边。
黑甲将领不再去管这边已几乎丧失战力的赵信等人，转而带着人冲向了襄王一部。襄王经刚才一战，信心大增，此时更是带头冲锋。
襄王马上功夫也是了得，比起赵信虞燧也是没有逊色多少。赵信知道对手的强横，见襄王动作，顿知不妙，立即让身旁的徐行益带人去阻止襄王。徐行益答应着前去，而襄王与敌将已经相距不远。
即将交战之际，襄王命所有人张弓搭箭，进行了两轮骑射，而北边的黑甲骑军在之前的战斗中早已用完了携带的箭支，此时所有人箭筒里都空空如也。缺乏应对之下，不少黑甲骑军纷纷落马，其余人马也只能全力催马狂奔希望迅速接战。
终于两方接战，襄王冲于阵前，左右的刘西禄与马顺也依旧奋不顾身拼杀，搅在一起的两拨人马边战边走。襄王一部陷入敌阵后立刻就被割裂，大部分军骑总是要同时面对敌兵两到三骑的同时冲击，而自己却无法与同伴取得联系。
此时襄王等人才觉得与刚才有异，迎面而来的黑甲铁骑全无之前的溃退慌乱神色，全部镇定非常，这边才交战片刻便已处于下风，遭阵斩上百。
虞燧见襄王陷入苦战，身旁护军全被冲散，只有寥寥数骑还在身旁，焦急不已。此时蓝絮不顾一切地向着虞燧冲了过去。石晃阻挡不及，只得随他一同前去。
战场战事胶着，没有一个左骑的前辈在意这两个不听将令的小兵卒子。此时虞燧尚未冲入敌阵，蓝絮催马寻了个空隙向虞燧奔驰而去。
虞燧正要催马赶去襄王身边，却看到蓝絮直奔自己而来，张弓搭箭。蓝絮正疑惑间，利箭已发，正朝自己射来。羽箭从蓝絮的耳边划过，随之传来一声惨叫。一名举着战刀跨立在马镫之上的黑甲军骑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蓝絮见这一幕心有余悸，慌忙四顾，四周都是厮杀的军卒，危机四伏。虞燧迎到了蓝絮身边，沉声问道，“怎么样？”
“没事，赵都统被那敌将打败了，还有……”蓝絮话未说完，几名黑甲军骑已经杀上前来。
虞燧将长弓挂回腰间，策马提枪迎上前去，“你们跟在我身后，不要擅自动作！”话音未落，他的枪头便已染血，一名黑甲士卒左肩被贯穿。虞燧想收回铁枪却未能得逞。
枪头死死格在了骨头之间动弹不得，中枪的黑甲士卒抛掉了手中的马刀，双手握住了枪杆，咆哮着拉拽着。此时又有一骑杀奔而来，直取虞燧。
尾随在虞燧身后的蓝絮见虞燧身处险境，立即抖动缰绳，加速前行。狂奔而来的敌骑此时眼中尽是将领装束的虞燧，马刀已经高举。
蓝絮突然杀出大出其意料，想要抵挡已经为时已晚。也就是趁着敌骑高举战刀的这空隙，坐在颠簸的墨姬身上的蓝絮，将铁枪刺入了他的胸膛。
随着铁枪收回，滚烫的热血劈头盖脸撒来。擦身而过的蓝絮立即变得满面血珠，这是蓝絮第一次杀人。敌兵倒下时怨毒的眼神让他在之后许久都无法从脑中抹去。而撒来的献血让他的五脏六腑一片翻腾，“哇”地一声便呕吐了出来。
虞燧此时暴喝一声，扭转着将铁枪从敌兵的骨头之间抽了出来，随即将锋刃划过了他的脖颈。蓝絮的呕吐声传入耳中，虞燧来到了身旁，笑着说道，“我第一次杀敌也是这样，习惯就好。”
虞燧的这话，蓝絮却丝毫笑不起来，“好残忍的习惯……”
此时石晃赶了上来，“虞大哥，殿下被围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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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信花战旗在这片战场上一次次倒在地上，又一次次被身后的骑兵俯身拾起，随之又成了显眼的目标一个个被敌兵斩杀。
来不及在心中埋怨襄王的莽撞，虞燧此时只能保护着蓝絮并全力对付身边的敌骑，还几次分心襄王的情势让自己深处险境。
焦躁之时，一骑就从人群中杀出，直奔襄王而来。虞燧注目，见这人不是敌人，而是李奔年，这才又看到了希望，重新专注于眼前的厮杀。
原来李奔年一直离襄王不远，看接战后马顺与刘西禄接连被冲散包围，便意识到情势危急，立即带着身边数骑寻找襄王。
李奔年找到襄王后，立即挡在了襄王身前，策马冲击，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刚冲出包围，一支黑羽长箭呼啸而来，一箭贯穿李奔年咽喉。李奔年就在襄王眼前落马，连一句话都没说出便咽气而去。圆睁的双目似乎在说着他的不甘心。
这一箭如同射死丁豹的那一箭一样精准，襄王全身一震，气血上涌，赶忙寻找箭的来处。远处黑甲将正拉弓搭上了又一支黑羽箭，正瞄准着襄王。襄王见此，怒喝一声，“大肃襄王孟松在此，匪类敢一战否。”
黑甲将听了哈哈大笑，回道，“莽夫安能做这天下之主，看我牧晖安来取尔首级。”
听到这话，襄王倒是没有反应，远处的虞燧却是一惊，这姓氏一直在他心中挥之不去。有人对他说过，“牧晖氏多出帅才，皆为当世英杰，吾征战一生，吾之夙愿，唯破牧晖之骑军尔！”
得知对手不一般，虞燧立即想要去挡住牧晖安，保护襄王。却不料身边的敌骑越杀越多，已经形成了包围的态势，蓝絮与石晃也在他身后协助他杀敌。无奈之下，虞燧只得带着二人左突右冲，希望尽快赶到襄王身边。
此时，不仅是虞燧，寻找襄王的部下都向着襄王的方向冲杀过来。外围的赵信等人也不断试图冲入敌阵。但无论如何努力，即使不断有损伤，敌阵依旧不乱。
被冲散陷入苦战的还有刘西禄及马顺，两人与黑甲骑军接战之初还紧紧在襄王两侧，但随着敌军冲击加剧，逐渐便被包围。刘西禄身受八伤，依然死战，与冲上来的黑甲骑军拼杀，最终也是不支，力战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