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话 不落下风
两日后，蓝絮便带着一身的伤痛离开了医馆，手上夹着竹板前往左骑青营。墨骑左卫的青营一向是在岐淮城北部离城不远处驻扎。青营的管理不是过于严苛，每隔几日营中各人便可告假几个时辰。故而除却操练的时辰，青营的氛围并不紧张。
蓝絮带着这番模样来到青营大营之前，自然被守门士卒拦在了门外。站在左侧五人的伍长看着穿着富贵，一身皮甲也被铆钉镶嵌地夺目非常，“这番破落模样，也是青营士卒？这是丢青营的脸么？”
另一侧的一名伍长虽然穿着并不是那么考究，但一身黑色皮甲与他修长的身材极为合身，显得英气十足，“贺大公子，你少埋汰别人，你自己还不是被人当街打得求饶才被罚到这儿看门的，神气什么！”
姓贺的公子嘿嘿一笑，挠了挠头，“顾兄弟，我那是为了五日后的校场演武养精蓄锐……”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么？”二人看起来相熟已久，口吻中满是戏谑，此时他才想到被冷落在一旁的蓝絮，便说道，“那边的，若你是左骑兵卒，拿出牙牌来，否则擅闯军营可是重罪！”
听了这话，蓝絮身手从脖子上取下了一块一寸见方的黑色铁片，上面刻着蛇信花徽记和蓝絮姓名及入伍年月。
二人的对话也引起了蓝絮的心思，五日后校场演武，看来青营中的军卒个个都是跃跃欲试，这左骑将校的争夺必定非常激烈。虽然自己可能无缘参与，但一场好戏是跑不了了。
顾姓伍长拿过蓝絮的牙牌一番查看，说道，“进左骑才不到三个月，但三个月都没见过你啊。蓝絮……你就是蓝絮，素闻威名今日终于见到真人了……”
“我刚入左骑便随同襄王殿下北巡了，还从未闯出过名堂，这名声又何来呢……”蓝絮抿了抿嘴，略带苦涩地答道。
一旁的贺姓伍长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前两日石家二公子也来到过军中，听他说他也是随殿下北巡归来。不过前往北方的左骑将校全军覆没，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来的？”
略带讽刺的话让蓝絮颇不痛快，皱了皱眉并未答话。贺姓伍长却不以为意，淡淡地说道，“鄙人贺青贺长胤，那小子是顾深顾南星。石兄弟同我们说过你，久仰了！”
贺青的行礼也很是随意，蓝絮心知他对自己不以为然，依旧正色回礼。顾深微微点头，“入风兄弟请随我来，杨将军正在前方军帐，午后他便要前往新璞军镇。”
蓝絮点了点头，“多谢顾兄弟！”
“贺大公子，麻烦你独自值守片刻了！”顾深玩笑着对着贺青说道，便带着蓝絮前往前方军帐。
杨浩深是左骑千夫长，也是青营教习，五日后的校场演武由他全权负责，此时正在思索一切进程是否妥当。营帐布帘被缓缓掀开，顾深与蓝絮先后走了进来。
“杨将军，这是新到军中的蓝絮！”
杨浩深搁下毛笔，抬头看了看二人，“南星，不懂得礼数吗？不知道进帐要通传吗？”
顾深忙躬身告罪，“将军见谅……”
“出去吧！”杨浩深挥了挥手，“不是罚你看守营门么，去吧。”
顾深撇了撇嘴，看了蓝絮一眼，便退了出去。蓝絮见顾深离开，便说道，“将军，入风来晚了。”
“把自己弄得这番模样，不在家休养还来作什么？”杨浩深坐在毡垫上，冷冷地看着他说道。
蓝絮支支吾吾了一阵问道，“将军，不知五日后的教场演武我是否能……”
“不能！”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这番模样上去找死么？十四营的营房中已安排了你的位置，新的戎服铠甲也已经放在那里。你的墨姬我已经派人从吉炜家中牵来拴在马厩。你先回去休养几日，下去吧！”杨浩深的话听起来无可置疑，蓝絮只得行礼退下。
出了营帐，杨浩深的亲兵便上前带着蓝絮前往安排的营帐，一切对于蓝絮来说都显得新鲜。但在这营中，蓝絮始终心神不宁，似乎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蓝絮不禁烦躁。午时过后，蓝絮便离开了军营。
回城的路上，蓝絮还是担心郑彰会带人再给他来个伏击之类的把戏，以现在这还夹着竹板的手哪里能是对手。但他哪里知道，郑彰那日便被他父亲严厉地斥责，还警告他蓝絮动不得。
虽然对蓝絮恨之入骨，但郑彰也担心蓝絮真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会给父亲和伯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蓝絮回到了草屋，和之前自己住在这里时候不同，如今这里更像是个能住人的所在。
房梁上的蜘蛛网不见了，透光的房顶也修补了，而透风的窗子也贴好了新的窗纸，院子里也打扫地甚是整齐，这让蓝絮很是汗颜，不自觉地自嘲地笑了笑。
这时正是午后，蓝絮搬了个马扎坐在院子中等着王三等人回来。
直到日落西山，几人才打着趣回来。见到蓝絮坐在院中，几个小喽啰赶紧过来嘘寒问暖，还张罗着给蓝絮弄点什么吃的。
讲到吃的，王三便想起来了那坛酒，搬出来交给了蓝絮。蓝絮也是疑惑，这酒坛子颇为考究，似乎也是出自有名的酒家，坛子上的泥封也制备地颇为用心。
看着这坛酒想了想，说，“这该不会是小游答应送来的酒吧。”
王三这才恍然大悟，这些天经历了太多事，显然他已经忘记了那酒的事儿。同时他这才想起来，为什么那小姐似曾相识了，因为，她和小游倒有几分相像……
随后，王三一五一十向蓝絮讲述了那日的事，也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蓝絮听了，也正色道，“我也奇怪，军中都说沈大哥就是两兄弟，而沈大哥的弟弟已在朝中为官，并无一个与你我年纪相仿的弟弟，倒是有一个妹妹是这般年纪。而且沈大哥家世显赫，他父亲可是当朝廷尉，而他祖父可是丞相！”
“难怪，难怪，我就觉得小游不简单，看来我们是不是该找他当面问问？”王三想来想又说，“但他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好找！”
两人又陷入了沉思之中，谁都拿不出好办法。蓝絮让王三把酒小心收好，又教了他一些新的招式。王三学得也相当之快，而且举一反三，这习武的能耐甚至在自己之上。
几个小喽啰也在一旁认真的学习，蓝絮教习时很是认真，几人也不敢怠慢。
“这枪棒之术练会了套路，也要用在实战上才能在需要时收放自如，那今日我就与你们几个来比划比划。”蓝絮见几人都已经练得有模有样，心情也是大好，几日间的不快也去了许多。
“这……你这伤……”王三担心蓝絮伤势，表情并不轻松。
蓝絮摇摇头，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杆子，面含微笑，“这无妨，你们一起上，我单手持棒足够了。”
这话激起了几人的斗志，再怎么说，六个人对付一个伤得如此重的蓝絮，也不能说没有胜机。那日蓝絮与郑彰等人的打斗他们只是听小游讲述，并未亲眼见识，若是见识过，想必这样的想法便不会再有了。
六人各自拿起长杆，来到院外找了个空地。小屋院落太小，自然是施展不开的。虞燧走得最慢，来到空地后也是神色轻松。
几人隐隐将蓝絮围在中心，王三首先大喝一声，便举杆前冲刺了出去。蓝絮闪身便将长杆让了过去，又几乎同时手臂一抖，手中的杆子探出，在王三小腿边上轻轻一抖，王三便“哎呦”一声侧身倒了下去。
王三身边的小北慢了两步，见王三跌倒迟疑了一刻还未明白怎么回事，蓝絮的杆头便到了他的两腿中央，又是左右轻轻一抖，小北便嗷嗷叫着扔了杆子捂着两条腿在地上打滚。
大北二北在蓝絮身后，见王三与小北的情形，两人便同时上前，大北举杆向下便打，三北用杆子刺向蓝絮腰间。
蓝絮见这二人袭来，弯腰躲过了三北的刺击，又举起杆子将大北的杆子挡开。随即起身抬脚将三北正要收回的杆子踩在了脚下，三北不防，连人一起跌倒在地。
踩下了三北的杆子，大北的杆子刺了过来，二北和四北又在此时从两侧扑了过来。蓝絮露出狡黠的笑容，退后了一步，枪杆如蛇信般探出。
片刻之后，二北和四北撞在了一起，而三北的杆子也正好捅在了二北的肩头，好在杆头包了棉布，没受什么伤。而蓝絮的杆头此时正停在三北的喉头，分毫不差。
三北咽了口口水，心中畏惧得很，那一瞬间他感到了一股冷冷的寒意。
蓝絮猛地收回了枪头，心中却想，“当日若也能发现郑彰的偷袭，可能不至于这么狼狈吧。”看着躺在地上的几人，这才发现刚才过于认真了，虽然手上有分寸，但似乎出手还是重了。
几人起身都疼得龇牙咧嘴，蓝絮心中略略有愧，忙堆起笑脸，“抱歉，抱歉，下手失了分寸。”
“蓝大哥你身手这么好，都是虞将军教授的吗？”王三起身问道。
“是啊，也不知道大哥他现在怎么样了……”想起廷尉狱中的虞燧，蓝絮也是颇为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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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蓝絮并不知道，孟戍的一个决定将彻底改变天下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