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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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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讶,真的惊讶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是,他们是不好,抢解放军的枪,到处打架斗殴,偷鸡摸狗。但他们真的就是敌我矛盾,需要判刑坐牢吗?不能通过其他形式对他们进行教育吗?我的心一直往下沉,几乎沉到了无底深渊。

靘云讲完之后,也差不多到吃饭的时候了。靘云看见我的脸色不对,可能猜出了我的心情,还安慰了我几句。

“子云,你平时让我们什么事都要看得开,顺其自然,自己咋又这样呢!忧郁伤身呢,我真不该告诉你。”

我感觉很窝囊,遇事还不如女生,真恨自己不是个东西。

窝囊归窝囊,晚饭后,少事休息,我仍去了小操场。一边轻微的锻炼身体,一边等叡玉。一个多小时后,叡玉才姗姗而来。

“对不起,子云。我有点事,来迟了。”

我不知道叡玉从啥时候开始学会客气了,她从来都是快人快语的。他这样一来,我反倒还不适应了。

“嗯,嗯——。叡玉,没事呀,我在锻炼身体。”

“子云,我们边走边说吧,站着说话很闷的。”

叡玉说完,先向后校门走去,我在后面跟着。

“子云,你先说说。靘云都给你说了些啥子呀!”

我们出了后校门,缘着火车道向北慢慢的溜达。同时,我把下午靘云给我讲的,原原本本的又给叡玉说了一遍。我讲完之后,叡玉接过了话题。

“完了。就这些…。”

“嗯,没啦。”

“嘻嘻,就算完了吧!”

“叡玉,该你啦。”

我们又默默的走了一小儿会,叡玉才开始了她的讲述。

实际上,子云。进到火车站里面去的,只有十来个人。其余的人都在站外观望,这些人中只有少数几人戴上了藤冒,拿了棍棒之类的凶器,决大部分的人都是徒手。当然,如果真正开打了,这些人中肯定还会有部分参加的。不过,大部分的人最多只是起哄,在声势上助助威罢了。

子云,你也知道。像秀才那样的人,若要让他去打架,那和赶鸭子上架差不多。他一是没力气,咋打呀。二是戴一副八百度的眼睛,看书时还比常人拿得近。再说又是晚上,当时车站又停电。若是真要打架,他能看见对方吗。像这样的人,也因围攻火车站,打架斗殴被逮捕,你说这道理通吗。

听说,他父亲是右派,是五七年整风反右时定的。子云,我真的不知道,右派真的很坏吗?而且,父亲是右派,子女去看了打架,就真的犯了法吗?

我本来是听她说呢,现在她反而来问我。再说整风反右的事我也说不清楚啊。看来,她比我知道得更少,就捡我知道的告诉他吧。

叡玉,右派的事我也说不清楚。只是多看了些书,又在毒品室

(堆放查抄封资修的报章杂志及书籍的房间)里看了些资料,就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吧。右派的名称来源于苏联,当时,苏联的布尔什维克中央开会,有一部分人反对列宁同志的意见,也不知道那些人反对,有多少人反对。于是,有人提议,反对列宁同志意见的站右边,支持列宁同志意见的站左边。这样,托咯斯基等人站在了列宁同志的右边,斯大林等人站在了列宁同志的左边。后来就把站在右边的这些人称右派,也叫做‘托派’。

五九年的上半年,我们国家的各大报纸,重要杂志均大势宣传‘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双百方针。我们伟大领袖**在多处场合讲大鸣大放的意义,鼓励全国各族人民给我们的党和国家提意见、建议,以利于我们国家的社会主义改造和社会主义建设。

五九年的下半年,又提出了整风反右。整风是整顿我们党的不良作风,反右是反对攻击我们党,反对我们党的右派分子。原来,我们伟大**提出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是一种斗争策略,是引蛇出洞。像大文学家丁玲,大元帅彭德怀都是这时楸出来的右派分子。伟大领袖**前后两次在庐山主持了会议,与右派分子展开斗争,第一次批判了彭德怀,第二次批判了**,取得了反右斗争的伟大胜利。

“哦,子云。我还是不明白。”

叡玉仍是有点茫然。

子云,算了吧,那些事情,太复杂了。我接着给你说吧,被逮捕的人还有劳动。你想想看,他和我们同学四年,谁看到他打过架啦。他文革前做好事,学雷锋,那次不是冲在最前面呀。我听当时去现场的人讲,他当时只是站在远远的地方看。听说他的父亲是地主,所以,他的家庭出生就是地主了。子云,可是他的家庭出身,他自己是无法选择的呀!

子云,你办法多,道理也比我们说得清楚。你得想想办法给主任或更高的领导报告,把这些道理给上级讲讲清楚。你以前给那些家庭出身不好的同学做政治思想工作的时候不是说,家庭出身不能选择,革命的道路是自己走的吗?你不是说我们党要团结大多数人,一起参加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吗?鼓励我们要求进步、努力学习、又红又专吗?…。

“好了,子云,我不说啦,你赶快想办法吧。”

这个同学平时胸无城府,任性倔强,又快嘴快舌。没想到既正义,心肠又好。

“唉——,叡玉同学,这事我是无法可想,现在找谁也没用。你想啊,军列,是军列啊!就是要抓典型枪决,也无话可讲。我了解这些情况,只是做准备,如果上级派人来调查,我才说得清楚,也才有可能减轻他们的罪过。被逮捕的这几个人,判刑是肯定的,只是轻重的问题。”

问题弄清楚了,就连叡玉也感到心情有些沉重了。

又默默的向北走了一会,我感觉已经很晚了

“叡玉同学,我们回去吧,你不要想这件事情了。我们今晚的谈话,不管想不想得明白,都不要告诉其他人。”

“子云,还有下一步吗?”

“嗯,过几天,我想去火车站找工人师傅们聊聊。”

“子云,我也要去。”

“好吧!睿玉同学。”

我们缘着来路,默默的,慢慢的返回了学校。我把她送到女生宿舍楼下,看见她打开了房间的灯,才度回自己的宿舍,连衣服也不想脱,就躺在床上睡了。

我和叡玉约好,星期五晚上六点半在小操场等她,我们一起去火车站找车站的工人师傅,从侧面了解些情况。六点半的时候,叡玉和靘云她们两个都来了。多一个人更好,反正靘云也知道。

我告诉她们说,车站的职工,我认识一个在站台上卖大饼的。她姓蔡,我叫她蔡大姐。每趟客车到车站后,她总是把做好的大饼推到站台上,卖给过往的旅客。有时剩下了,我就去卖一两块充饥。我正长身体,食量又大,定量只有三十二斤,哪儿够吃啊。时间长了,也就熟悉了。蔡大姐的儿子在上鐡路小学,爱人也是鐡路职工,他们好像都不怎么认识字。最后一趟客车是六点半的,我们现在去她肯定在,再晚他就回家了。

我们到车站大饼房时,蔡大姐刚好收拾完,准备回家呢。

“子云,今天买完了,不然,明天我给你留两块。”

“谢谢你,蔡大姐。”

接着给她们互相介绍。她俩也甜甜的叫了声“蔡大姐——”。我告诉蔡大姐,这两个女生叫靘云和叡玉,都是我的同学。前几天车站打架的时候,我们都不在,想请你给我们说说。

“好,上我家吧,儿子他们都应该回家了。”

蔡大姐住车站工区宿舍的三楼,就一间住房,厨房、厕所、水池都是共用的。房内放了大小两张床和一张吃饭的小桌,还有几只自己做的小凳子,收拾得倒也清爽干净。晚饭已经摆在小饭桌上了,看来只等蔡大姐回家。

“蔡大姐,我们等会再来吧,刚吃了晚饭,去散散步。”

我们也不等她同意,就站起来走出了房间,在火车站附近溜达。

我们七点半回到蔡大姐家的时候,他连茶都给我们泡好了。他们那胖登登的儿子,好像特别喜欢我,自己拿一张小凳子,挤在我的旁边,我摸摸他的小脑袋。

“读几年那,成绩好吗?”

蔡大姐接过话题。

“读三年级,成绩还行。他喜欢读书,特喜欢有学问的人。”

蔡大姐稍稍停了停,接着又说。

“唉——,现在上学,两天打渔,三天晒网的,哪儿有多少时间读书呀。”

说完紧盯着两个女生看,叡玉倒不怕,表情自然,好像生来就是给人看的,你愿乍看就咋看吧。靘云就不行了,她满脸通红,还把头埋得低低的,好像只要有地洞,她就想钻进去一样。

也不怪蔡大姐,她们两个虽不能说是天姿国色,大家闺秀。要说是百里挑一,小家碧玉,那到的确是当之无愧的。他的小家里,突然来了两个这样的女子,她当然要仔仔细细的看看,研究、推敲一翻了。

“蔡大姐,她们俩个刚才大姐都叫了,是你的妹妹了。今后大姐还有的是时间看,就请大姐给我们说说那晚的事吧。不然,她们俩连觉都睡不好,哎,大哥呢?”

蔡大姐不好意思的笑笑。

“嗯,是。你们喝茶,看我,把这事都给忘了,大姐马上就说。哦,你大哥啊,他每晚都要去下棋,不到十点是不会回来的。”

那天晚上十点过,我们刚准备睡觉。突然,有人在楼下高喊:

“快,快到路北一公里外的空地上去躲一跺,那帮学生打过来了!”

“快,把电源断了,他们看不见,损失会小一些。”

“把库房、票房锁好,…。”

我们向学校的方向一看,在依稀的路灯照映下,黑压压一群学生头带藤冒,手拿棍棒,正杀气腾腾的向车站冲过来。

车站一片漆黑,借助星光和远处的路灯,可以依稀辨出田间小径。我们高一脚低一脚,顺着麦田间的小路,向路北逃跑。我们在离车站一公里多的打麦场上停下,通过场边小树林的间隙向车站张望。看见冲进车站的,好像有十来个人。接着,我们就听见了一片玻璃破粹声,棍棒打门声和怒吼叫骂声。

这时,有一列货车由北向南开过来了。由于扳道叉和发信号的值班工人,都在这儿躲着。那一列请求经过车站的货车,无法得到回应,只得在离车站一公里的路基上停下来等待。扳道岔和发信号的值班工人,也只有在这儿干着急,不敢回去履行自己的职责。

这样一直持续到将近凌晨一点,车站才安静下来。我们也都松了一口气,这次灾难终于要过去了。由于车站的所有头头都去学习了,逃难工人中最大的领导,就是机务段的马付工长了。大家都看着他,要他拿主意。老马技术是把好手,干活总是走在前面,平时他连话都很少说,那还有啥主意呀。最后还是退休老司机苟老头提议,先叫二娃子和胖登回车站去看看,说他两年轻,腿脚快。

二娃子和胖登到是挺负责的,他们猫着腰,轻手轻脚的模回去,各处看了一圈。又装作过路,到与学校相邻的大小路口,查看了一遍。自己认为安全了,这才回来报告。这一闹腾就差不多到凌晨三点了,我们陆续回到车站,都先回家做了检查。还好,那些学生对工区宿舍,一点也没骚扰。

大家都一夜没睡,但是火车站的工作不能停呀。所以,大家弄点早饭吃了之后,就各就各位了。只是小孩子没办法上学了,就让他们睡觉吧。

这时,站外请求过站的货车,还停在一公里以外,不时发出请求信号。扳道岔和发信号的值班工人,马上各就各位,准备给那列货车发信号放行。可这时道岔再怎么也搬不动,据说是有颗螺丝松了,卡住了。由于长期日晒雨淋,螺丝又锈死了,取不下来。最后用钢锯把螺丝锯断,换上新的之后,才把道岔板好。一切就绪之后,信号员发出了准予通过的信号。

前前后后加起来,整整耽误了八个多小时的时间。后来我们才知道,这是军列,它装满了军用物资,这些物质是运往正在打仗的友好邻国的。

听完蔡大姐的讲述,就差不多十点钟了,是该告辞的时候了。也不知道靘云和叡玉是还没有走出故事呢,还是故意考校我。都静静的坐着,让我来代办一切。

“蔡大姐,谢谢你给我们讲的这些,现在时间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我们这就回校了。”

蔡大姐也站了起来。

“好,子云,我也不留你们了。今后,常代两位姑娘来耍吧。”

离开蔡大姐的家后,慢慢的朝学校走。平时这段十来分钟的路程,这时走起来好像很漫长,谁也没说话,就连快嘴快舌的叡玉也一样,我们就这样默默走着,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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