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挥着泪告别
“咳，咳。”
雪梅看完大家后，又清了清嗓子。
“子云，你本来就比我知识渊博，又比我高了两届。我没有资格在这儿说你对，或是不对。你也肯定还记得，在我们学校流传过的那首歌。我虽然感到尴尬，也觉得无所谓，能有资格等子云这样的同学，那说明同学们没有小看我。子云，使我感到尴尬的是你喜欢叡玉。莉莉姐和勤勤姐，她们都说得对，我都赞同。子云，我比较了解叡玉，在校文工团我们经常在一起。叡玉的确脾气古怪，有时候毫无理由就闹意气，弄得整个文工团都不得安宁。当然，她的舞蹈确实是我们学校最好的。但是，你不能因为有这点能力，就不管不顾，无组织无纪律吧。她不管和谁，只要一句话不合，就会大吵大闹。在我们文工团里，她和谁也不能和平相处。子云，刚才莉莉姐说的那句，你喜欢我们学校哪个女生，她都不反对。我没权反对，只是感觉你喜欢我们学校的哪个女生，我心里都不会难受。子云，这种难受是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在这里，我是最小的，我没权利像大姐姐她们那样指责你。我只能请求你重新考虑你的婚事，我也不知道是为谁向你请求，…。”
雪梅好像还想说些什么呢，可她说不下去了，泪水已经悄悄的挂在了她的脸上。
“嘻，嘻。”
莲莲比我高一个年级，那时候大一岁，好像就要老练得多。她看见雪梅假装的笑脸上又挂着泪花，既滑稽又可笑。看见她的同党，一个个都苦着一张脸，好像比自己的事还难受。而她自己好像是世外高人，此地的人间烟火与她无关，她怪怪的看着我说。
“子云，我看不出来你是高兴，还是难受。据我所知，为你的事除了我们几个女生为你着急之外，有好些男生也一样，还有几个关心你的老师，也为你的事发愁。这是你的事呀，你的心是木头做的吗。嘻嘻，我问你，子云，…。嗯，…。你说，你们是不是偷吃了禁果啊，只有死心塌地了。”
她问完，自己反倒有点羞愧满面，无地自容了。其她几位女生也是满脸通红，把自己的头埋得低低的。我偷吃什么禁果啊，真是的，我是哪种人吗，这个莲莲也太不积口德了。还好，这里除了我之外，都是女生，不然，我还怎么去见人呀。
“咳，咳。”
还是莲莲先从尴尬中解放出来，她毕竟比这些人要大一点。她看看我，感觉我没有想回答她的问题。她自己也感觉问得有点唐突，不好意思坚持。其她几位同伴，一时还难以从那尴尬的境况中走出来。这时，莲莲的脸突然红了，不知她想起了什么，也许是觉得自己问了少女不该问的问题吧。
“唉——”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说。
“子云，我们是一个地方来的，是老乡，我又比你大，你到学校时，还是我这位大姐接的你呢。你那时虽然也是人模人样的，可还是个小豆子。现在长大了，要谈婚论嫁了。这本来是件好事，可你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几乎是违背了所有同学和朋友的意愿，一定要与叡玉。你知道吗？你这样做会有很多人伤心呀。子云，你看这样行不，由大姐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好吗？”
其她几位同学也都抬起了头，似乎要想看看莲莲怎么表演。宿舍里的气氛顿时和谐了，几位姑娘也都愁苦全消，喜上眉梢了。我想自己最好还是不要说话，若反对，又会招来一片诅咒或无边无际的开导。若同意，那就是欺骗，不但欺骗了自己，也欺骗了这些好心的姑娘，那就不是人的行为，可以去动物园和那些狼狮虎豹，鸟兽鱼虫为伍了。
“嘻，嘻。”
莲莲带笑的看着我，又看看几位女友说。
“子云，你看燕瘦环肥，姹紫嫣红，这儿的几位姑娘，都是一顶一的。”
莉莉首先反应过来。马上抢着说。
“子云，莲莲姐要给你介绍女朋友了，你还不感谢呀。她要给你介绍的是谁呢？嗯，有句成语叫‘监守自盗’。哦，对了，这个人肯定是莲莲姐自己了。”
几位姑娘登时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摇。莲莲不知道是羞的呢？还是气的，登时满脸通红，连脖子都红了。莲莲摇摇手，叫大家安静，瞪着莉莉说。
“莉莉，你别胡说，我是你们的姐姐，我比子云大，不合适。”
莲莲看了看我，又接着说。
“子云，还是莉莉做你的女朋友合适。第一，你们以前都在校学生会工作，互相比较了解，有一定的感情基础；第二，莉莉冰雪聪明，口齿伶俐，今后肯定会成为你事业上的好帮手；第三，莉莉在我们女生中算是最能干的，今后的家务事肯定可以承担，你完全可以腾出手来干你的事业；第四，莉莉的父亲是老红军，老革命，和我们厂的老干部都很熟悉，特别是赵老和莉莉的父亲更是相交深厚，这对你事业的发展很有帮助；这第五吗，嗯。这样说吧，莉莉可能自己还不知道。你们还记得不，刚才莉莉第一个发言是咋说的：‘我问你，子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和叡玉耍朋友的？还有，你为什么这样早就耍朋友了？’后来子云向我们在坐的及分到重机厂的同学们问好后，莉莉又说：‘好！我们都好。我感觉只有子云部长不好，好像是出了问题。不是精神上出了问题，就是吃错了药，变成智障了。’这说明了什么呢？恩，你们想啊，这只能说是爱之深，才有恨之切呀。我刚才说莉莉可能自己不知道，也是有道理的，如果莉莉早体会出了自己的感情，她是有条件和机会向子云表示的。但她没有，就说明她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感情。”
通过莲莲这样一分析，听得我们每个人都目瞪口呆，她只比我们大一两岁呀，就能知道那样多道理吗？就连莉莉也没有站起来反对，而好像是陷入了沉思。
莲莲看我们都被她的分析镇住了，满脸的愉悦和得意，接着又说。
“再说勤勤吧，你看她平时理过谁啦，她性格不但内向，又清高。在公众场合，她这一生可能从来都没有说过今天这样多话。你没听勤勤说的：‘我们几个女生在一起谈起了子云你和叡玉的事，都认为我们既然是同学，不分是男生还是女生，我们就有义务和责任提醒你。我们这是在帮你，帮我们心目中最好的男生。’听见了没有，我们心目中‘最好的男生。’不错，子云的确是最好的男生。可是，这话要从一个女生，特别是要从勤勤的嘴里说出来，这容易吗？这不也说明勤勤的内心深处是喜欢子云的吗！”
莲莲今天变成了一只魔鬼，她的话再无稽也没有人反对。这几位平时唇枪舌剑的女生，都像木头人一样，坐在那里连眼珠都不转一下，不知道是沉思，还是沉醉。
莲莲可能是看她的魔法成功了，又信心大增的鼓起了她的三寸不烂之舌。
“还有雪梅，这个我们这儿最小的姑娘。你看她咋说的：‘子云，你也肯定还记得，在我们学校流传过的那首歌。我虽然感到尴尬，也觉得无所谓，能有资格等子云这样的同学，那说明同学们没有小看我。’嘻，嘻。你们看，雪梅是为能等子云而自豪。如果不是在心里喜欢子云，她能做到这点吗？只是莉莉也好，勤勤也好，还是雪梅也好，以前都没有体悟出自己的真实感情。所以，没有向子云表白。当然，也有可能是在等子云来追求自己，…。唉——，还有静华和兰兰也是一样，我们这儿谁都一样。所以，嗯——。就出现了现在的情况。”
莲莲说完了又瞪着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
“子云，你这下高兴了吗？…。我现在忠告你，你如果不听我们的劝告，一定要一意孤行的话，那等待你的将是痛苦、无助和永无休止的悔恨…。”
莲莲说着说着，声音有点哽哽咽咽，自己的眼泪也流了出来。唉——，不要说等待我的是痛苦和无助，我现在就已经是痛苦和无助了，我只是在假装无所畏惧，在假装坚强罢了。
“唉——。”
静华看了看大家，先叹了口气说。
“今天的初衷，本来是劝子云的，经莲姐一说，好像我们都是为了自己。我仔细一想，仍然不知道到底是为自己，还是为子云。不知道就不知道吧，管他呢，我还是想说啥就说吧。子云，也许这是我们今生面对面的最后一次谈话，今后我们就要各自谈婚论嫁了，这样的会面就没有机会了。所以，子云，我很珍惜它。子云，文化革命中我们每天都在一起，鬼子和孔乙己当你的编辑助手，我和门神、小蛋子负责印刷和分装。子云，我要告诉你的是，他们私底下都说我今后是你的女朋友。我自己感觉和你相差甚远，从来就没有过那种奢望，只是在心里希望你能过好。可是子云，叡玉真的不行，她真的不适合你。这使我除了伤心之外，还为你的今后担心。子云，请你重视我的意见，放弃叡玉吧！这是我说的第一层意思。子云，还有就是。你做了一件错事，这件事会让我终生背负，永远解脱不了。你在学校不该给我取那个绰号，而且是女孩最不想要的那种绰号。唉——，你想啊，世界上有那个女孩愿意背着个‘地主婆’的别号啊！子云，这些年来，我想起这个就要哭。现在已经没办法了，这个别号在我工作的分厂也传开了，你就是现在愿意给我重新改个美丽动听的绰号也不行了。”
静华说完，几乎是大哭了起来，我心里很内疚，确实不该给女孩取那样的别号。
这事发生在文化革命的前期，那时还没有武斗。各派之间的意见分歧是通过“四大”来完成的。即按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和**的理论和基本思想。通过大鸣、大放、大字报和大辩论的途径来实现。当时，每个年轻学生都积极热情的响应**的号召，投身到那场运动中去了。
我们组织办了一份报纸，叫《星火周报》。按当时的说法，是宣传马列主义，宣传******思想。在一般情况下是每周出一期。遇有重大政治事件，就出特刊或特期。当时，人们都很单纯，基本上没有小偷，睡觉的时候门都是虚掩上的。头天晚上，因发了‘两报一刊社论’（《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及《红旗杂志》当时的简称），《星火周报》出了特期，工作得比较晚。早上又去各处散发宣传材料，收集工农群众对‘社论’的反应。午饭后把门推过去，就开始睡午觉了。谁知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嘭’的一声巨响。还没醒过神来呢，又听见一声暴喝。
“子云，你给我起来！”
我一看是静华站在门外，还瞪着一双圆眼睛看着我。心想，这是男生宿舍呀，你一个女生进来也就罢了，怎么能破门而入呢。我看她这种气势，就想起了电影里的地主婆形象。
“你这个地主婆，不让人睡觉啦！”
刚好宿舍外走廊上有同学经过，听见了我说她是‘地主婆’。就这样她的这个美名很快就在学校传开，三五天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叫她静华了，地主婆就成了她的名字。她反抗也没用，反正别人都叫她地主婆。没想到这个不雅的别号又带到了她工作的单位，我只能内疚，只能在心里说对不起她，我一点也帮不了她。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快十二点了。兰兰看看大家，见都不说话，平时一贯嘻嘻哈哈的同伴，这时一个个都愁眉苦脸。她以前是学校的团总支付书记，主管宣传，可以说是能说会道的了。今天的主题好像不是她的强项，一直没有说话。但她好像又不得不说几句。
“子云，我早上去买了几斤水面。现在去吃饭也有点晚了，刚好莉莉也在这儿，我们就一起吃点面条吧。子云，你是个聪明人，你就听从朋友们的劝告吧。子云，我的确不明白，比叡玉好的女同学还很多呀，你就怎么老是转不过弯来呢？虽然我们男女有别，可这样多年来，我们都是朋友呀，你想啊，我们能害你吗。假如你真的不听我们的劝阻，我们还有脸皮和你做朋友吗。就算我们还愿意和你交往，谁又能忍受得了叡玉的脸色呢？我们的确不想失去你，都近乎是在向你请求了。”
兰兰这样一说，其她几位姑娘也是满脸的戚色。我心里也很清楚，这是我和我们校的女同学，这帮女精英的最后聚会，我心中的凄苦与悲凉也是无语能比的。真是悲哉、惜哉、苦哉。
“各位女同学，各位女朋友。”
我几乎是用哭泣在述说，用心血在陈述。
“你们都是我子云心目中的好姑娘，你们中的任何一位都比叡玉优秀。正如莲姐说的一样，各位姑娘的优点和长处，子云历历在目。就是莲姐不说，子云也是心中有数的。唉——，各位朋友，各位同学。有些事情是道不明，述不清的。在将来，我一定会给你们，我心目中最真诚的朋友们一个交代。在此，我诚恳的向各位致歉，向莉莉、勤勤、莲莲、雪梅、兰兰致歉。向静华赔礼，是我让你终生背上了那个不雅的别号。”
我真说不下去了，我不只是心里流血，双眼也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