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入局
在昌都清水大道与碧羽斜街的交叉点向东南方有一条死巷，巷子里有一个下水道的入口。
从这个入口下去，连续向左转三次，再向右转一次，然后继续左转三次，再右转四次，向前一百四十四步，用力推开右边的墙壁钻进去，你就会来到昌都地下世界最有名的“落叶局”。
所谓落叶局就是一个地下格斗擂台，在这个局里，所有的赌局结算都是以所谓的“飞叶”完成的。
这些“飞叶”就像是马票，每一个参加赌局的人都可以随心所欲地在局中的“高手”们身上下注，下限是白银百两，上不封顶，赌法的花头也多种多样，可以押赢，也可以押输，可以押连胜，也可以押连败，甚至还可以赌某人在财局里一共挥出多少拳，踢出多少脚，听说，连一名“高手”在一局之中被打掉几颗牙齿都可以赌。
赌局嘛，注定是输人的多，赢的人少，所以每一局比赛结束后，四周的看台上都会有无数的“飞叶”被输家们丢下来，恍如深秋落叶缤纷而落，因此，这里，才被叫做落叶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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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灯笼，脚下啪啪地发出踏水声，一根手指横在鼻下，搞得自己的声音怪怪的，杨芳缘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解释着他们这一行目的地这个奇怪名字的由来。
“听起来挺繁荣的嘛。”纪末笑了笑，淡然自若地说道。
“呵呵。”杨芳缘干笑一声：这一段路的味道太大了，他实在是不想再开口了。
“老爷，你真行，这你也能不在乎。”商略平的声音在后面响起，闷得好像换了个配音演员似的。
“切，比咱家地里上肥时差远了。”纪末回头横了商略平一眼，摇了摇头：“大壮，你忘本了啊！小心老爷我不高兴把你发配回去让你专门负责上肥去！”
商略平都快哭出来了：“别别别，老爷我救你了！”
杨芳缘回看看了他们一眼：“你们精神真好。”
“呵呵，客气。”纪末一笑：这里这味算什么？比起春月城里的下水道差远了——这儿起码没堆着尸体吧？
“怎么不走了？”商略平的大脸从旁边钻了出来，声音变调得厉害，再一看，原来这货把两根手指插进了鼻子眼里，难怪会是这么个动静。
“到了。”杨芳缘叹了一口气，指了指一边的一块长满了苔藓的墙壁。
“挺快。”纪末评论道。
“挺晕。”商略平脸色有点发白：“咱能换个地方透透气么？”
“先等一下，我再核实一下细节。”杨芳缘脸色也不太好，不过语气坚定，眼神坚持。
纪末耸了耸肩，点了点头。
“这样啊，你们这次来是配合我，组成一个三人小组，参加落叶局的‘秋风激斗’，对吧？”
“是。”纪末点头：“所谓秋风激斗，就是由交战双方都是由三人组成的战斗小组，因为比较讲究配合，所以观赏性比较高，也因此人气很旺。”
“秋风激斗目前的战斗榜榜首是个叫秋风的小队，这个小队里的三个人都是你们组织盯了很久的目标，只是他们最近一直躲在这个地方，所以不太好下手——因为你们这些人的脸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
“所以我们两个就是负责冲淡你的存在感的。”纪末一笑：“毕竟你是肖明月大人藏了很久的秘密武器嘛。”
“谢谢啊。”杨芳缘一笑，但表情似乎比哭还难看。
秘密武器，听起来不错，但自家人知自家事，如果不是早几年自己实在是什么忙都帮不上，少爷哪里还会把自己一直留在府里不让见人呢？
“不客气。”纪末一乐：“都到了这种地方了，你再担心也没用啊，不如放松一点，毕竟，我们三个人里，只有你一个是能打的，我和大壮，最多只能给你提供一些信息。”
他与商略平向肖明月报告的异能都是感知——其实这也不算说瞎话：纪末的异虫放出去后自然是地图全开，商略平的“神机”发动时也可以通过他制造的那些小机械感应到周围的情况，区别只在于，商略平没法像纪末那样玩传音而已。
“好了。”杨芳缘轻咳了一声，认真地说道：“今天的计划是，我们先装作来玩的羊牯，赢一点，但输得要多，然后我们就发点牢骚，再报个名，打一两局就撤退，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
“明白了。”纪末点了点头：“你是少爷，我们俩是仆人，现在，少爷，请吧。”
杨芳缘看了眼前这一老年一中年的两个人，点了点头，伸手用力一推一边的墙壁，一道暗门悄然打开，露出了里面黑黝黝的通道。
“走吧。”杨芳缘一边说道，一边伸出手，商略平一怔，屁股上就挨了纪末一脚，这才会意过来，赶快走上去，从怀里掏出一条白色丝巾，替杨芳缘把手上沾上的青苔擦干净，然后小心地把那条丝巾收了起来。
“一会儿找个地方销毁。”杨芳缘抬起手，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后，这才点了点头，冷冷地吩咐了一句，转身走进了通道里。
商略平看着他的背影，转过头来问纪末：“这说传说中的少爷气质？”
“这充其量就是乡镇一级的土财主秧子。”纪末冷冷地丢下了一句，跟着走进了通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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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几乎完全黑暗的通道不长，不过十几步的距离，掀开一道厚厚的布帘后，就看到了光明。
与光明一直袭来的，还有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
那是呐喊、咆哮、叫好、谩骂，还有各种莫名其妙不知所以的巨大声响混合在一起的产物，纪末几个人刚一露头就差一点被这动静震得呼吸停止。
“真，热闹啊。”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连纪末也是。
春月城虽然也有这种东西，不过大概是因为这座城里日常的生活已经很激烈了，所以反而显不出这种赌局有什么太刺激的，但看看这里，这肾上腺素浓度高的，可不是一点点啊。
但现在再不是感慨的时候。
几个人刚走进来，就有人热情地迎了上来。
这是一个中等身材，脸上挂着职业性微笑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很有亲和力，走近的时候，纪末甚至从他身上闻到了一点点熏香的味道——挺讲究啊。
“几位好，是一起的么？”中年男人的声音很有磁性，听在耳朵里非常舒服。杨芳缘点了点头，冷着脸道：“本公子是第一次来，我不想被别人看扁。”
“这个好说。”那个中年男子看了看杨芳缘身后穿着仆役服色的纪末和商略平，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杨芳缘也不客气，迈步便走，纪末两人紧紧相随，一行人很快就进到了一个小房间里。
这个房间里有点烟雾弥漫，不过并不妨碍呼吸，反而有一种很清新的味道。
“不染青烟？”杨芳缘略感意外地说道：“这可是去除异味的上品熏香，你们这里居然也有。”
“少爷好眼力。”中年男人轻轻一笑，眼神深处却满是自得。
纪末也有些意外。
这不染青烟是熏香之中的上品，无论燃得多浓，都不会引人不快。它本身并没有任何味道，反而可以将人身上的一些异味去得干干净净，所以被很多喜欢在外面寻花问柳，家中却养着河东狮的多情男人奉为圣品，正所谓“一烟在手，众香不染”，不染青烟也因此得名。
不过这种熏香极为难得，市价应该与同重的黄金等价了，这里居然能占得这么浓，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少爷先请安坐，在下去去就来。”中年男人极有礼貌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杨芳缘回头看了纪末和商略平一眼，二人会意地点了点头，纪末慢慢闭上了眼睛，杨芳缘则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屋中摆放的唯一一把椅子上，同样闭目养起了神。
片刻之后，纪末率先睁开了眼睛，向商略平点了点头。商略平一笑，袖子一甩，几颗苹果大小的圆球从他的袖子中飞出，在空中一阵轻微的咔咔响动，很快变成了一个下方是四只尖脚，上面却探出了一只螺旋桨，发出一阵嗡嗡的声音后，在房间里盘旋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几只飞行机器都飞了回来，像听到了什么命令似的一个接一个地落到了商略平伸出的手上，一阵咔咔声后，重新变成了圆球。最后，商略平双手一晃，连圆球都消失了。
“没有机关。”商略平肯定地说道。
“附近也没有人在窃听。”纪末淡淡地说：“起码方圆五丈之内没有人。”
“呼……”杨芳缘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吓死人了。”
“你再自然一点吧。”纪末摇了摇头，建议道：“刚才你的表现太一般了，再差一点点，就要露馅了。”
“我尽力，尽力。”杨芳缘苦笑着说道：“我看你们倒是镇静。”
“我们？”纪末与商略平互看了一眼，呵呵一笑：“感知强的异人经常会看到一些自己完全不想看到的东西，如果老是一惊一乍的，我们早就被自己吓死了，那还能活这么大？”
杨芳缘哑然。
“闲话等等再说吧。”纪末突然表情一肃，认真地说道：“那个家伙回来了。”
杨芳缘急忙坐稳了身子，脸上的恢复了平淡如水的样子，双眼似闭非闭，好像在打盹一般。
纪末暗自点了点头，而就在这时，门一响，一条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