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风波渐平
正午时分,一处大宅之中。
“这么说,那两个人根本没什么用?”
在一间还算精致的书房内,肖明月丢下手中的尸格案卷,皱起了眉头。
“的确如此。”杨芳缘点头,一脸愤然地说道,“他们的确有一些感知的能力,不过一个只能粗略地感知周围人的动静,另一个虽然可以详细一些,可只能针对一个人,这种能力对公子的大计来说,根本就是无用。而且……”
“而且什么?”肖明月皱起了眉头。
“而且那个老头子极其贪婪,我在赌局中下注时,他就死死地盯着我手中的银票不放,而我赢了赌注,让他去兑换银票时,他居然还从中克扣了一百多两银子,我质问他,他却说那是他今晚的跑腿费,是应得的,还说什么皇帝尚不差饿兵,公子家大业大,断断然是没有稀罕这些小钱的道理!还叫我不要丢了公子的脸!真是气死我了!”
“所以你就一怒之下提前结束了行动,退了出来?”肖明月冷哼了一声:“结果倒是错过了昨晚王府里的一出好戏。”
“公子恕罪。”
“算了,这怪不得你们,你们怎么会知道能发生那么大的事。”肖明月挥了挥手,一张胖脸上阴沉如水,“至于他们……他们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倒也情有可原;不过这种品性,实在是要不得……芳缘,你怎么看?”
“不理他,晾着他!”杨芳缘斩钉截铁地说道:“之前答应的什么护卫全部撤回来!这种人,哼哼,量他们也不敢找上府来!”
“嗯,也罢,就这么办吧。”肖明月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让杨芳缘退了下去。
“哼,朽木。”肖明月摇了摇头,重新拾起了床上的案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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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同时,昌都的另一处大宅中。
“什么!狱盐!?”
一个雪衣女子拍案而起。
“红菱,你再说一遍,你刚才说的的确是……‘狱盐’!?”
“是。”此时的红菱已经恢复了一身红裙的打扮,只是神情上褪去了与纪末一行人初见面时的那幅烟视媚行之态,变得严肃而庄重。
“属下的确是看到那个公子打扮的人说‘狱盐’二字的。”
“你说他叫什么?”雪衣女子追问道,神情甚是急切。
“英梁。”红菱脱口而出,“旁边还有一个叫平玉关的,一身黑衣,面目冷峻。”
“英梁?平玉关?”
雪衣女子皱眉道:“你确定是这两个名字。”
“是的。”红菱点头:“属下的读唇术学自王长老,自信绝不会出错。”
“这我相信,老王的弟子不会出太大的纰漏。”雪衣女子点了点头,“不过……难道是他们的弟子?……你好好回忆一下,那两个人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标记?”
红菱皱了皱眉头,认真地回忆着,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属下无能,当时只感觉他们的服饰很平凡,很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雪衣女子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这与你没有关系,大概是这两个人不想张扬……这倒与那俩个家伙的个性不太合……嗯,或许不是……那么说……当年他们果然还是……”
红菱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飞速陷入深思状态的雪衣女子,不由一阵无奈的苦笑。
自己这位上司什么都好,就是一想事情便容易投入。据说曾经有一次在与敌人性命相搏时,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不相干的事,结果就这么收了手,站在原地想了起来。
还好当时旁边有同属蕉叶馆的高手帮忙,这才替她挡了一阵。如果那次真的是一对一的放对,那自己现在可能就要换一个上司了。
这也难怪明明她一身高超的功夫,异能也是偏向格斗实战类的,却偏偏被馆里安排做了内助文职的负责人——这种没事溜大号,有事溜小号的毛病真放到第一线上去,她就是神话故事里的九命猫妖也早就死了八百多遍了。
“那个……”红菱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放弃了。
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上司的深思模式可不是自己这种段位的家伙可以打破的。于是她摇了摇头,从笔架上抄起一支小笔,随手又扯边一边的一张白纸,在办公桌的一角上写了起来:
“……如上,属下当晚见闻已经汇报完毕。随报告送上王府一名幸客所送之望远镜,此物由水晶磨制之镜片与乌木所制之镜筒组装而成,虽效果有限,视野更窄,然已可使常人拥有望远异能一般之视力,属下即靠此物于距离事发之宅院百丈外之小楼上看到所发生之事件经过,足见此物功效,望上峰重视之。属下,红菱。”
写好,轻轻吹干,回头看了看,雪衣女人还要沉思之中。
红菱叹了一口气,将小笔放笔架,又从一边拿了一方镇纸,将自己所写的报告在桌子上压好,这才向依旧没能从深思中挣脱出来的雪衣女子认真地行了一礼,退出了这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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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还是赔了啊!”
玄鹤堂后堂里,王谣没好气地说道:“你上蹿下跳,折腾了这么多事,结果还不是回到原点!?”
“那就对了。”纪末叹了一口气,摸了摸难得一次恢复本来面目的脸皮,享受着这种自然松弛的感觉,“我要的就是这效果。”
“什么效果?”
“什么都没发生的效果。”纪末翻了个白眼,勉强回答道。
“那你不如干脆什么都别做算了。”王谣继续呛声。
“谭姐,我先回去补个美容觉。”纪末这次干脆没理王谣,向一边也已经恢复了本来面目的谭雅行了个礼,转身就出了房间,看样子是真的要去补什么美容觉了。
王谣一时没反应过来,两只大眼睛眨巴了好一阵,这才转过脸来对谭雅说道:“姐,你看他什么态度啊?”
“你的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谭雅拈起桌子上的一枚松子放到了嘴里,眼睛却没离开手里的话本小说,“你最近是怎么了,一直跟他过不去——你别跟我说就因为计划里安排他做你老子,所以这么长时间了,你的气儿还没顺过来啊。真要是那样,小心我抽你。”
“当然……不是了。”王谣瞬间泄气,“我就是觉得……窝火。”
“窝火?”谭雅挑了挑眼皮,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小说。
“明明就是他得罪了太子,凭什么要把大家都扯到这么个狗屁倒灶的任务里来!”大概是真的憋得狠了,王谣这一次干脆一次性说了个痛快,“根本就是在这里浪费时间,消磨光阴。什么‘危机时刻协助太子脱离’,能有什么危机时刻?就是真有,咱们这些外人还不是做炮灰的命?救出去了,人家太子未必承咱们的情,救不出去,责任全是咱们的!——倒是他,上窜上跳,忙得不亦乐乎,又是扮女人,又是扮老头,又是去威胁别人,又是准备打进人家内部,看把他能的……”
“够了!”谭雅突然叫了一声,吓得王谣马上止了声,连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
“没看出来啊,我们王百户还有这么颗喜欢没事吃个小醋,使个小性儿的少女心啊。”谭雅一脸讥笑,语气更是尖酸刻薄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特别是不断的上下移动,像扫描仪似的扫视着王谣全身的那小眼神儿:一般人看妖精什么样,她就是什么样。看得王谣差一点就以为自己没穿底裤就出镜头了。
“纪末得罪太子了么?”谭雅突然一肃,认真地说道:“就算得罪了又怎么样?他得罪了太子就不是你战友,你兄弟了?身为一名军人,与自己的兄弟同甘共苦,乃至同生共死,那是缘分,那是幸福,这话似乎是某位百户大人以前经常挂在嘴边上的吧?怎么,最后闲饭吃多了,撑失忆了?”
王谣被噎得翻了个白眼,无言以对。
“纪末当时在那种情况下没有直接勾搭上太子,说不上对,但也绝不会错。你只知道从结果出发去看问题,所以觉得纪末是笨蛋,愚不可及,却不想想,太子是什么身份?是未来的国君,但请注意,那是‘未,来,的’!只要当今皇上还在世一天,他就不是国君,而无论什么时候,太子,乃至皇子,私交大臣,组建势力,都是被皇上所忌讳的,纪末不想扛这种雷,我完全理解,你理不理解的,我管不着,我又不是你妈,培养你智商的任务我可没接!”
“好像挺有道理的哈。”王谣打了个哈哈,讪讪地摆着笑脸。
谭雅说的道理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理解,只是……
“我还不知道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别人家是打孩子,你是想打别人,看着人家在外面四下奔波,还能动手,真是又紧张又刺激,搞得你王百户大人兽血那叫一个沸腾……”
“姐!姐!热血!是热血沸腾!”
王谣急忙纠正:兽血沸腾?那老子成什么了?再说了,眼下这阵势,身边总共就俩女的,一个是我上司,一个未成年,我就是真有兽血我沸腾得起来么!?
“总之,你就是没事憋得难受想找点事,当我不知道么?”
“是是是,您明见万里。”王谣擦瀑布汗:这种口吻太熟悉了,好像……当年自己老娘更年的时候就这么骂自己老爹的……咦?这个类比似乎又有点兽血了……
“总之,现在经过纪副组长的努力,原本一系列针对咱们这间玄鹤堂的人都已经偃旗息鼓了,这是大好事,在这种节骨眼儿上你别给我惹事生非啊!”谭雅说着用力瞪了瞪眼睛,吓得王谣急忙飞快的点头。
“唉,真不让人省心。”谭雅叹了一口气,重新拿起了桌上的话本小说,随意翻了一页,手指一滑,又拈起了一颗松子:“要是以后这潜伏的日子都能这么无风无浪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