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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取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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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乃是吏部尚书李韶,见到张彝,立即施了一礼道:“庆宾兄,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张彝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闻言缓缓道:“哦,李兄乃是吏部尚书,如今还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你呢?”

“吏部尚书再也休提!”李韶脸色一暗,有些伤感道:“只怕过了今晚,小弟就要离开京师了。”

“哦?李兄何出此言?”

“唉!庆宾兄别看小弟身为吏部尚书,风光无限,其实大谬不然。子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正是小弟今日写照。”李韶大倒苦水:“庆宾兄身为冀州大中正,主管冀州士人之选拔,应该知道。如今天下官职太少,而应选者多。很多人都是不能得罪的。小弟即便不想尸位素餐,面对现实也是无能无力。既然至尊已经下诏切责,小弟还能如何?”

“既然如此,李兄何不按照律法行事?”张彝淡淡道。

“庆宾兄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李韶埋怨道:“自从迁都洛阳后,原本各部落酋长,各大姓族人都需要安排。选拔士人,说的轻松,可是如今,汉人大族在朝中逐渐势大,而老贵族又不愿意放弃到手的权利。僧多粥少,小弟是茫然不知所措啊。如今只希望可以外调,以避开漩涡,还请庆宾兄在至尊面前美言几句。”

“形势真的如此严峻了吗?”张彝皱着眉头,有些疑惑道。

李韶有些悲愤,轻轻道:“孝文皇帝在世时,选拔士人当然毫无问题。虽然说不上野不遗贤,至少还可以保持公正。如今朝廷三公九卿乃是各地刺史郡守,无一不是势力博弈的结果。庆宾兄也许不知道,吏部内的选官文书已经汗牛充栋。”

“为了等待职位的空缺,有些人已经在京师等了十年之久。拿着文书上任不了的大有人在。不是小弟心怯——”李韶呼出一口气,平复心中的郁闷,继续道:“这些人中,有的是国之栋梁,有的则是纯粹的纨绔子弟。可是即便如此,吏部如今也是无能为力。”

“昨日上朝,领军将军元叉推荐三个人选,让小弟任命他们为河南之地的太守。可是,这件事情被清河王打了回去。元叉便奏明至尊,说是小弟不分贤愚、任人唯亲。”李韶自嘲似地笑了笑,悲凉道:“吏部的任命文书堆积如山,面对此情此景,小弟也是无以自辩。”

“所以至尊便让你今晚拿出对策,否则这吏部尚书之职便要退位让贤?”张彝不动声色道。

“不错。小弟自感才智愚钝,退位让贤也无不可。只是这吏部尚书之职交给谁,小弟日后的前程等还没有想明白,是以前来张府拜访,还请庆宾兄帮小弟拿个主意。”李韶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彝。

张彝见状,不由调侃道:“李兄既然决定急流勇退,怎可忘了崔亮崔敬儒?”

张经在屏风后面,隐隐感觉有些不妙。这个时代的朋党之争相比于后世,是不是太弱了?

面对这么一个大好机会,正是安插人手的大好机会。可是父亲竟然让这样的机会白白地错过?

那个崔亮崔敬儒是谁?直觉告诉他,这个人肯定与崔光有某种关系。

抬头看去,父亲伏在李韶耳边,低声说这什么。不一刻,李韶站立而起,向着张彝施了一礼道:“援手之恩不敢忘也。日后庆宾兄若有事情需要小弟效劳,尽管吩咐。”

说完,在管家阿福的陪同下走出张府。

“经儿,出来吧。”张彝看着屏风后面,叹息一声,缓缓道。

张经走出屏风,突然间发现张彝好像在短短时间内老了几岁。

“知道我今晚将你留下来的目的吗?”

张经摇摇头,他知道张彝之所以这样问他,不过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而已。既然可以不用自己思考,那么他也就懒得去开动脑细胞。

果然接下来,张彝挥手招着他,轻轻道:“经儿,你过来。推我出去吹吹风。”

父子二人在张府之内缓缓地走动着,张经推着小车,内心颇不宁静。

已经是农历月末了,天空没有月亮,只有一片星星在闪烁着。张彝抬起头,平静道:“为将者不可不知天文。你看为父的将星摇摇欲坠,只怕命不久矣。”

张经愣了一下,他是从来不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的。自从穿越后因为遇到种种荒谬之事,才逐渐接受这些看法。

然而陪着张彝出来之后的第一句,就是听到他说自己命不长久。心里无论如何也难以相信。

他抬头看向天空,心中一片迷茫,不知所谓的“将星”是什么。想要发问,嗓子眼中却是如同被堵住一般,不知道如何措辞。

张彝看他的表情,凄然一笑道:“为父这身体已经残废了十几年,早已经活得不耐烦了。死又有什么可怕的。”

张经终于还是说出话来,伤感道:“我前一段时间治好了杨津之子杨愔口吃之症。父亲这疾病,在前世也是可以治好的。只可惜我并不是医学出身,只能无能为力。如果当初可以多学一些,也许一切都会大不同。”

张彝道:“这一切都是命,怨不得谁的。今日为父将你留下来,只是想问你一句话,如果有一件事情非做不可,但是做了之后可能会承担极大的后果。”

张彝迟疑了一会,继续道:“要么身遭极刑,要么株连九族。遇上这种事,你该怎么做?”

张经呆了一呆,暗想道:“怎么会问起这个问题?是在考验我吗?”

还未开口,张彝伸出微颤颤的手,揽过他的身子,痛惜道:“为父身逢乱世,一生立志建功立业。所以从小便意气风发,对自己要求极高。没想到人到中年,遭此恶疾。这些年来,早已死了争雄的心。风烛残年,还有三件心事未了,也不知道苍天能否完成为父的心愿。”

听到张彝的一番表白,张经心中有些发酸。他原本在心中是有些看不起张彝的。无他,北魏虽然已经被孝文皇帝进行汉化,说到底还算是异族。张彝身为汉族世家,居然为异族效力,从道理上讲是说不过去的。这一切只源自于前世对于满清愚昧的痛恨。

在张家生活的这段时间,他逐渐理解到,身逢乱世,何人可以自由支配命运?他们只能与世俯仰、随波逐流,以求不被残酷的现实所淘汰。更何况张彝身为一族之长,还要考虑到整个家族的命运。更是身不由已。

“经儿,为父的问题就这么难以回答吗?”

正当张经发呆的时候,张彝疑惑地拍了拍他,有些不解地问道。

“不是。孩儿只是想起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让孩儿感触颇深,是以走神,还请父亲勿怪。”

“何事让你如此着迷?”张彝来了兴趣,不禁问道。

“后世之中,有一位大英雄。他身为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可是面对异族入侵,依然捐献家财,招兵买马,希望能够力挽狂澜。”张经想起后世文天祥的事情,心有戚戚,有些伤感地说道:“那时候与如今类似,中原汉人南渡,皇帝苟且偷安。可是需要面对的异族,却要比如今残暴百倍。”

“在你心中,如今朝廷也是异族吗?难道到了后世,还有风波不成?”张彝震惊地看着张经,疑惑道。

“在现在当然算作异族。不过在我那个时代,如今的各族早已经与汉族融为一体。已经没有所谓的鲜卑族、铁勒族或者吐谷浑族了。”

张彝听到这里,原本僵硬的脸庞忽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他平静地看着张经,淡淡道:“听你一席话,为父已经知道该如何去做了。只是那个大英雄,他的下场如何?”

“可以想象得到,他的下场不会太好。他组织义军抵抗异族,失败后被押往敌人大本营。敌人让他投降,他写了一首诗,孩儿每当想起这首诗歌,心情总是难以自已。”

“是何诗歌居然有如此大的魔力?”张彝急忙追问道。

张经对张彝的一生充满好奇。在他看来,张彝的一生无疑是极其成功的,他身上的秘密让人着迷。可是在张彝看来,张经又何尝不是?

这个取代他儿子魂魄之人,身上所具有的知识,很多时候让他感到震颤。他无数次想毁掉他,可是每当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都会从心底冒出另外一个念头:留住他,看看他到底会在这个世上掀起多大的风暴!

念头一旦产生,便很难让他熄灭。看着眼前幼小的身躯,张彝充满了迷恋。彷佛十多年前那间寺庙中。

张经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轻轻吟道: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身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口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张彝呆呆地看着张经,原本一直颤抖的双手彷佛顷刻间完全康复。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张经,整个人完全静止在轮椅之上。

张经吟完后,感觉周围极其安静,心中不由一阵慌乱。看向张彝,只见他的嘴角先是一声傻笑,然后突然间全身战栗起来,一声闷哼,嘴角流下了一串鲜血。向后一仰,昏了过去。

“父亲?”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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