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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游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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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郭三觉得自己琴技大增,心中颇有些得意,暗想:“我要是懂得吹箫,张五哥定会大吃一惊,或许还要夸奖我呢。”对夏聆琴说道:“夏姐姐,我已懂得弹琴了,你再教我吹箫吧。”夏聆琴道:“好啊,这曲子原本就适合琴箫共奏。”

绿竹取来一管玉箫、一管竹箫。夏聆琴将竹箫递给郭三,说道:“你弹琴,我来吹箫。”郭三大喜,心想这曲子以古琴为主,箫音为辅,自己也算做了一回主角。

管乐器最讲求“气息”二字。演奏者必须控制好气息,才能保证箫音的连贯稳定。指法也同样重要,只有熟练的指法,方可展现颤音、震音、叠音、打音、滑音等技巧。此外,吹奏的姿势、口型,也需经过数年的苦练。

郭三原以为吹箫比弹琴更简单,谁知学了近一个时辰,仍然半生不熟。夏聆琴笑道:“这事急不得。你年龄还小,又没练过气息,自然无法运掉自如了。”郭三心想:“练气息有甚难的?我以前参加五公里长跑,还得过第一名呢。”

次日下午,郭三再次来到沙梁上。张五早已等候多时。郭三边跑边叫道:“张五哥,我学会吹箫啦!”张五笑道:“果然是个聪明的小丫头,前两天学会了弹琴,今天又精通了箫法。嗯,再过几天,我是否该教你琵琶了?”郭三闻言一怔,想起两天前她吹嘘学会了弹琴,谁知竟是班门弄斧,今日再次讲出大话,也不知如何收场?又想:“哼,反正我是小孩子,吹个小牛没甚关系。”

张五从包袱中取出一只竹箫,递与郭三,道:“这是你的竹箫。”郭三伸手接过,仔细打量,只见那竹箫通体透绿,很是小巧可爱,再看箫管的末端,竟然刻了“郭三”两字。张五笑道:“如何?喜欢么?”

郭三用力点头,大声道:“喜欢!”心想:“张五哥待我这么好,我可要用功苦学,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番美意。只是奇怪,他为甚对我这么好呢?莫非他认识以前的‘郭三’?”张五又道:“郭三,咱们虽然只见了三次面,但也算忘年之交了。你若要学习吹箫,须答应我一件事。”郭三道:“好,我答应!”暗自掐指一算,与张五见面的次数不多不少,正好三次。如此看来,张五确实不认识以前的‘郭三’。

张五道:“你和我学琴、学箫之事,万不可告诉旁人,否则我就不教你了。”郭三奇道:“这是为何?”张五道:“你只管记着便是,莫问缘由。”郭三暗自纳罕:“为甚不让别人知道呢?难道是我的技术太差,会丢他的脸?”虽然心中老大疑团,却还是点头应了。

转眼间已过十日。在此期间,王大娘每天都待在家中,为众孩童缝制新衣服。陆单与花九九喜欢上了针线活,爬树的兴趣渐减,也很少约郭三外出了。郭三乐得清静,除了默写后世的知识,更不忘绘制摆钟的齿轮图样。至于琴、箫的练习,郭三也从没中断过,每隔一天就去夏聆琴家学琴,次日再去沙梁,向张五讨教吹箫的技法。

这一日下午,天空飘着毛毛细雨。郭三画出摆钟的最后一个齿轮,长舒了一口气,心想:“今天下雨,张五哥会不会去沙梁呢?”犹豫了片刻,还是坐立不安,仿佛看到张五孤零零地站在沙梁上,满脸的失望。她再也忍不住,披了一只麻袋,飞也似地奔出大门。

这时沙梁已被雨水打湿,往日金色的沙子全变为棕黄色。郭三手脚并用地爬上沙梁,探头一望,只见沙地上支了一柄大伞,张五盘腿坐在伞下,似已等候多时。

郭三跑了过去,呜咽道:“张五哥,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张五奇道:“为甚不来?”郭三指了指天空,道:“因为下雨了。”张五笑道:“你都冒雨来了,我怎能失约?”郭三大为感动,脱口道:“张五哥,我拜你为师吧!”话音方落,便有些后悔,心想:“书中曾讲,宋朝最重礼教。我若拜张五哥为师,就没法嫁给他了。”一时又盼着张五拒绝。

张五道:“收你为徒也未尝不可。。。。。。”郭三心里一沉,暗叫:“糟糕!我终究无法嫁给他。”却听张五又道:“但我也只略通皮毛,无法做你的师父。”郭三闻言大喜,口中却问:“怎会是‘略通皮毛’呢?在我看来,你已是天下第一高手了。”张五哈哈笑道:“天下第一?差得远呢!”郭三问:“差多远?”张五道:“流萤之与皓月,涧溪之与湖海!”

郭三感慨不已,心想张五哥自比为涧溪,那我算甚么?只是这天空的毛毛雨罢了,问道:“张五哥,你见过大海么?”张五笑道:“我游遍五湖四海,名山大川,怎会没见过大海?”郭三暗想:“宋朝的交通再发达,也赶不上后世。张五哥觉得自己游遍了天下,其实他连地球是圆的都不知道。我乘坐飞机,三小时就能从东北赶到海南,他却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又问:“张五哥,你可曾去过长白山?”

长白山为东北第一高峰,号称“东北屋脊”。在古代,长白山被称作“不咸山”,又或是“太白山”。金国时期,完颜雍正式启用了“长白山”的称呼,但那已是七十年之后的事情了。郭三不知就里,直接问出了“长白山”三字,却让张五愣住了,反问道:“甚么长白山?”

郭三很是得意,心想东北并非大宋领土,张五哥自然没去过,解释道:“长白山嘛,就是在东北方的一座大山,山上长满了人参。”对于长白山,她唯一知道的便是“人参”了。

张五笑道:“你说的是太白山吧?”郭三摇头道:“太白山在关中呢,怎会跑到东北?古诗有云‘犹瞻太白雪,喜遇武功天’,说的是关中八景。”张五听她随口背出唐诗,很是惊讶,问:“郭三,你小小年纪,怎知道这句唐诗?”郭三下巴一扬,得意道:“这是自然,我会背不少唐诗呢!”张五笑道:“我说并非关中太白,而是关外的东北太白。”当下将该处的景致、特产一一讲出。郭三没想到张五竟然去过东北,心中不服,又问:“那你可去过珠穆朗玛峰?”

在藏语中,“珠穆”代表“大地之母”,“朗玛”则为“女神”之意。珠穆朗玛峰位于吐番境内,山高水远,冰凌雪封,飞鸟少至,草木难寻,纵是吐番当地人,也难睹其貌,更别说大宋百姓了。

张五虽然自称“游历天下”,但也没去过吐番境内,只得如实答道:“这个地方没去过。”心中暗自惊讶:“寻常百姓并不知‘珠穆朗玛’四字。郭三只有八岁,她是如何知道的呢?”

郭三却想:“哼,我还没有说出美洲呢,否则吓死你。。。。。。咦?现在的美洲是什么情形呢?玛雅文明还在么?嗯。。。。。。等我长大以后,要组建一支探险队,将美洲划为大宋的版图。如此一来,甚么美国、加拿大,永远都不会存在了。”

张五见她侧目沉思,只道她又在想着甚么古怪地名,却哪里知道,这八岁的小姑娘正盘算着“征服全球”呢。

郭三发了一阵呆,又问:“张五哥,你还去过甚么地方?”这时张五已不敢吹嘘,生怕郭三再讲出一个甚么古怪的地名,当下如实作答,却均是甚么茫茫大漠、漫漫荒沙、巍屹雪岭,辽阔草原。

郭三听得羡慕之极,忽又想:“张五哥去的地方,为甚都是长城以北呢?莫非他从小在关外长大,是个契丹人?他是契丹派往大宋的奸细么?”心中疑虑顿生,只觉得南河镇位于大宋边境,正好是细作潜入的必经之路,而张五突然现身,在南河镇待了十余日,平日少露行踪,只躲在人烟罕至的沙梁上,又不厌其烦地和一个小姑娘聊天,教她弹琴吹箫,或许是套取情报的一种办法?

这时张五话题一转,又到了小桥流水,细语丝竹,越女采莲,碧波泛舟,竟然是“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江南水乡。

郭三听得悠然神往,如饮醇醪,怔怔地瞧着张五。他从塞北说到江南,接下来会不会去云南、广西呢?谁知心念甫动,便听张五说道:“郭三,你可知大理境内有一座‘波石欧鲁’雪山?”郭三摇头道:“从未听过。”心想:“他果然去过云南!”

其实张五说的“波石欧鲁”,正是后世的玉龙雪山。此时云南尽属大理国。宋朝与大理交好,宋人可以自由出入两国边界,许多文人墨客都会前往大理,一瞻雪山之雄姿。

郭三听得大为惊叹,问道:“张五哥,你只有二十多岁,怎去了那么多地方?是为了游玩么?”张五笑而不答,又说了几句,便一个人怔怔地出神,似乎满腹的心事。

郭三静静地坐在他身边,看着微雨洒落,心里甜丝丝地,暗想:“张五哥相貌英俊,才学过人,待我又极好,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奇男子。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他!嗯,我得打听一下,他到底有没有女朋友。”问道:“张五哥,你有没有。。。。。。”忽又想:“宋朝的‘女朋友’该如何称呼呢?”正自胡思乱想间,忽见张五伸手一指天空,说道:“天色已晚,该回家了。”郭三不愿就此离去,只想找个借口与他多待一会儿,却不知如何启齿。

这时雨渐渐地停了。张五收拾了包袱,将那把大伞收起。郭三甚是失望,跟在他的身后,沿着来路离开沙梁。

行至小路时,张五道:“郭三,你先回去吧,我还有要事在身。”郭三恋恋不舍,低低“嗯”了一声。张五微微一笑,拍了拍郭三的肩膀,便即转身离开。

在此之前,郭三每与张五会面,都是坐在沙地上,今日第一次看他走路,不由得赞叹。那男子身材高大,肩宽腰细,英雄伟岸,当真是天下少女的梦中情人,只见他脚下微动,身形微晃,便已行出数丈。

郭三痴痴地望了一阵,觉得那背影甚是熟悉,细想之后,不禁大吃一惊。一月之前,她和陆单夜访夏聆琴,曾见过三名黑衣蒙面客,其中一人身材高大,行动迅速,正是眼前这位张五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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