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诸般诡事.复仇
曲对山和曲三屠走进张家老宅。各派掌门跟来了。弟子们提着灯笼,将宅院照亮。
看着院内场景,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泊随倒在血泊中,前面有一个裂成十瓣的石磨。
曲对山将手放在王泊随已经没有气息的鼻下,又贴了贴他冰冷的脸颊,摇了摇头。王家众人嚎啕大哭,扑在王泊随身上。
曲对山走到裂开的石磨前,弄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
“奇……奇怪,那个东西怎么没了?”通知曲对山过来的弟子说。
“还有什么东西吗?”曲对山问。
“啊!出来了!掌门小心!”弟子惊慌地喊着。
一只红色大鸟扑棱着翅膀,从石磨后跳出来,拖着翅膀走了几步,倒在地上。它扭动着身子,黄色的大眼珠四处转动,嘴一张一合,像一条用红色羽毛和翅膀装扮起来的巨大鲶鱼。它的腹部和背部爬着一些像蚂蟥一样的斑点,左翅有一个宽大裂口,流出黑血,散发着恶臭。
众人大骇,不知这是何物。
“我在这附近巡逻,看见这只怪鸟突然冲进张家老宅,我进来一看,就看见王泊随倒在地上,石磨裂成了十瓣!太可怕了!”弟子说。
曲对山检查了王泊随和石磨,摇了摇头。
“王泊随身体发冷,早已死去多时,且筋脉尽断,显是武人反复击打所致,与此鸟无关。而石磨上并无撞痕,且裂得过于工整,也不可能是此鸟所为……事情太过奇怪。”曲对山沉吟道。
曲对山又仔细看了看大鸟的红色羽毛,脊背突然蹿过一道寒流。
“这是……红色假马燕!”曲对山说。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假马燕!”曲三屠说。
“你看它左翅上的黑色伤口,”曲对山的声音阴沉可怖,“只有被白鳔击伤,才会伤口发黑,身子生出诸般变化。”
“白鳔!”曲三屠惊呼道。
众人大哗。
“今早去下四村杀魔的弟子回来了吗?!”曲对山急忙问道。
“没……没有。”弟子们回答。
“糟糕!”曲对山说,“他们遇到白鳔了,这只假马燕是来求援的,可能在起飞时遭到白鳔攻击,受了伤,才变成这副怪样子。”
曲三屠想起儿子曲雕蓝是杀魔小队的队长,登时吓得脸色惨白。
“快!快!快!快!”曲三屠喊道,“赶紧备马!曲家人都跟我去下四村!”
曲家人去备马。曲三屠向宅院外走。周着急拦住他。
“姓周的,你要干什么,当心老子他娘的劈了你!”曲三屠抽出剑。
“慢,三屠,”曲对山制止他,然后对周着急说,“周掌门,一码归一码,若是您真想跟我长断山派拼个你死我活,也等我救人回来再说。”
“您误会了,咱们是要跟你们同去。”周着急冷冷地说。
各派掌门知道曲对山会用二音枯槁诛杀白鳔,他们想去观摩。曲对山明白他们的心思,本想阻止,又怕一来二去的耽误了时间,便应允了。
过了片刻,武人们便在长断山脉的黑色山脊上纵马狂奔了。他们用脉闪力、战力催动马匹,灌注了力量的粗大血管像河流一样在马腹上流淌。马蹄在黑色山道上轰隆隆地踏着。马灯经常被颠簸得横过来。他们冲进一片片黑暗,将它们照亮,又踩着巨响离开。孤远的黑色山峦向后退去,像几个黑夜里深沉地凝望着山道的远古巨人。
武人们顺着杀魔队伍的马蹄印,跑进了一个窄谷。
前方突然出现几具残缺的尸体,尸堆中坐着一个人,那人呆呆地向前望着,然后用力挥手。
“停下!别过来!”那人喊着。
众武人大骇,勒马停下。一个弟子的坐骑没收住蹄子,轰地撞在一堵看不见的墙上,倒了下来。
“是我啊!救命!救命!”尸堆上的人喊道。
“曲煞?!”曲三屠吓得愣住了。
众人惊疑不已,纷纷下马,摸着那堵看不见的墙。
“是结界,”曲对山说,“看到贴在那边的符纸了吗,那是施术者留下的活命符,只要揭掉符纸,结界便会消失。”
曲对山从马袋里取出一只黄色猎鸟,对它耳语几句。猎鸟迅速飞到窄谷上方,俯冲到另一面,衔下符纸。结界消失了。
“怎么回事!”曲三屠扶起曲煞。
“张因浅!魔女!杀人!”曲煞惊魂未定,说话前言不搭后语。
今晚遇见太多诡谲可怖之事,曲对山一件也搞不清,心绪异常烦乱。但他知道救人要紧,便命两个弟子先将曲煞送回门派,稍后再作计较。弟子们检查尸堆,发现还有一个人没断气,将他和曲煞一起送回。
曲对山等人继续催马快跑,一眨眼工夫便来到了下四村外。此地泥泞,不便跑马。他们将马留在村外,施展轻身功夫来到防御工事前。
防御墙上出现一个打着火把的村卫。
“是谁!”村卫喊。
“快开门!”曲三屠说,“我们是长断山派的!”
“胡说!”村卫说,“长断山派的武人早就到了,正在杀魔!”。
曲三屠一听这话,简直急的发疯。
“蠢货!我们收到了他们的求援!快开门!”曲三屠的吼声响彻夜空。
“哼!那你们得证明身份!”村卫说,“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雨月剑派假扮的!”
“我是长断山派掌门曲对山!”曲对山喊道,“我们的确收到了红色假马燕!我的弟子有危险!请开门!”
“收到了什么?”村卫问。
“红色假马燕!求援用的!”曲对山说。
“我没听说过那东西!你们是骗子!”村卫说。
“糊涂!”曲对山叹道,然后对众人说,“你们去大门等我。”
话音一落,曲对山便不见了踪影。
防御工事上突然多了个灰衣白须的老者,村卫大惊。
“你……你是谁!”村卫说。
曲对山并不答话,径直走向村卫,村卫挺枪来刺,只刺到一片虚无。待村卫回过神来,只觉腰间一空,大门钥匙已然到了曲对山手里。
“我等前来,的确是为了救人,若有歹意,你现在还有命么?”曲对山说。
村卫知道这话说的真,便不再纠缠,告诉了曲对山杀魔地点。
曲对山率众赶到五巷的石屋工事。余又金和村卫们奇怪地看着他们。
“何人来犯!”一个扎紫头绳的村卫说。想在村长面前表现自己的勇敢。
“我是长断山派掌门曲对山,因接到弟子求援,特来相救。请问,他们人在哪里?”曲对山问。
余又金一听这话,简直惊得要跳起来。他强压恐惧,判断着眼前的局势。一方面,他不相信关在石屋里的武人能发出求援信号;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眼前这位曲对山的话实在不像是编的。正不知如何是好,那位紫头绳村卫又说话了。
“哼!一派胡言,”紫头绳说,“长断山派的那些武人早就被我们关进了这座石屋,不杀掉邪魔,他们甭想出来,哪儿来的什么求援!”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猛地穿透了曲三屠的心脏。
“畜生!快给老子开门!”曲三屠撕声狂吼。
紫头绳吓了一跳,但心想不能在村长面前丢脸,就硬着头皮说:“早就说了!他们不杀死邪魔,就别想……出……来。”他刚说到想字,脑袋就飞到了空中,因此出来二字竟是在空中说的。
村卫们见曲三屠杀了人,当即架起弓剑,但转眼他们的咽喉就被一双双从地里伸出的巨手抓住了。
原来曲三屠早已运起了修罗道第四天的武技“浮提手葬”。
曲三屠的脉闪是较高级别的火脉闪。按照浮沫大陆的修武规律,这意味着他可以施展所有下级脉闪属性的武技(水、木、土),但不能施展上级脉闪属性的武技(金)。他现在之所以不使用高级的火属武技,而使用低级的土属武技“浮提手葬”,是因为这是一个特别残忍的武技。曲三屠现在不仅要杀人,而且要泄愤。
抓住村卫们脖颈的巨手慢慢收紧,村卫们的脸变成紫色,嘴里呜呜咽咽,手脚乱舞。
“我开门!我开门!”余又金喊道,“但请你放了我的人。”
“好,拿钥匙出来!”曲三屠说。
曲三屠并未履行约定。余又金刚把钥匙拿出来,就从地里冒出一只巨掌,将钥匙连同余又金的手一起送到了曲三屠面前。村卫们被掐死了,眼珠鼓在眼眶外面,像挂在藤上的瓜果。余又金正捧着断手打滚,一只巨手突然抓住他的脚,将他拖入地里。
“啊!不要这样!不要!我可以给你金子!很多金子!”余又金吓得屎尿齐下,转眼间半截身子已没入泥里。
曲三屠冷冷地看着他。
“你!你这个杀千刀的!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余又金骂着,无用地挣扎着,泥土到了脖颈。
“畜生!”这是余又金留给世界的最后两个字,然后他就在地面上消失了,成了大地的一部分。
曲对山打开石屋工事大门,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武人们都觉得置身于一个过分安静又诡谲的画面里。
巷道上,王清缕和王同勿躺在一边,曲卯躺在另一边。曲雕蓝和张因深不见踪影。白鳔扭动着巨大的白色梭形身体,挥舞着碗口粗的触手。与之相比,张因浅就像一块混合在废墟里的微不足道的碎石。他提着剑向白鳔跑过去。他什么也没有喊,甚至没有喘气。巷道里除了油灯的哔啵声,就是张因浅踩踏地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