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祸起萧墙生疑窦
当天晚上吕钧就把把那几袋“青霉素溶液”交给刘学,让他用其浸湿麻布敷在张忠的伤口上。至于能有多少的效果,吕钧表示完全看天,因为在当前这种情况下,做出来的浓缩液有一点点的青霉素就是万幸了,至于其他的什么毒素内毒素的,还有什么过敏之类,他根本想都不敢去想。
看着拿了那几袋溶液,并且把它当作宝贝而去的刘学,吕钧叹了口气。钟期后面也跟着吕钧一起干了一会儿,此时也有点脱力,双手叉在腰间,问吕钧说:“吕钧呐,你这法子老子从没见过,是从茅盈老仙人那里学来的?这弄出来的奇奇怪怪的水,能有多少作用?”
吕钧又叹了口气,说:“钟将军,我还真不敢说。也许就成了灵丹妙药,敷上之后张忠的伤口停止发炎,人从高烧之中苏醒过来;也许刚一敷上,便因那水中的毒素而丧命。完全就是在赌,而且赌成功的几率还不高。”吕钧自动忽略了茅盈的事儿,只对今天费力制备的药物给出了他心中的答案。
听见吕钧这样解释,钟期点点头,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多想了,跟我去吃些东西,除了张忠这里还有别的事情呢。”说着,就拉起吕钧朝着朔州城里他最喜欢的酒馆“一品香楼”去了。
一品香楼中,还是上次跟季布他们三个吃饭的房间,钟期依然坐在主位,吕钧坐在下首,小刘炽跟在师父后面。菜品上齐了之后,小刘炽一开始也跟着师父端坐而食,但只过了一小会儿就坐不住了,两只脚从桌子后面伸了出来,把全身心投入到了与一碗汤饼的斗争当中,吃得不亦乐乎,连头也不抬,两只小脚丫还一摆一摆的,嘴里也吧唧吧唧的。
吕钧回头瞪了一眼刘炽,正要教训,却听钟期那边开始说话了:“吕钧呐,你吃你的,小孩子吃饭,哪儿有那么辛苦,老子当年都是跟着父帅身边,跟着军中士兵一起蹲在地上吃的。再说今日这小子出力可是最多,是有功之人啊,哈哈!”
小刘炽听有人给他说话,又嚣张地端起了盛满汤饼的大碗,刺溜刺溜地喝了个痛快。
钟期见刘炽这般吃饭的模样,哈哈大笑:“哈哈,这小子颇有我当年的风采!”之后,表情便沉了下来,放下手中的木箸,从怀里拿出了昨天吕钧交给他的那两枚箭簇,排在桌上,拿起吕钧从山中带出的那枚,用左手举在眼前,右手在箭簇的刃上摩挲了几下,又拿起了从张忠的身上取下的那枚,也摩挲了几下,沉思了一会儿,又从左手的袖袋当中拿出了另外一枚箭簇,和前面两枚一样地细细观察了几眼。
他放下手中箭簇,双手杵在桌上,抬头对吕钧说:“小吕啊,这三枚箭簇,这两枚是你昨天交给我的,”说着拿起了第三枚,“这一枚是今日我从军库之中拿出来的,放在一起对比的话,可以发现一些问题,你过来看看。”
吕钧听话便从自己的座位上走到钟期跟前,拿起那三枚箭簇,分别看了看,说:“嗯,这三枚箭簇制造的工艺、所用的铁质都不相同,很明显地,从匈奴那里发现的打造十分粗糙,铁质也十分初级,而从张忠的身上取下的箭簇,无论从制作工艺,还是所使用的铁质,都是这三个之中最好的。”
钟期点点头表示同意,“的确,军库中的箭簇虽然是往年囤积的,但也是我朝的制式装备,制作水准自然是匈奴那些化外野民不能相提并论的。可这些箭簇要是跟张忠带回的放在一起对比,就立刻显得十分简陋了。”
“而且,”吕钧接过话,“军中府库之中保存的武器,每一件都有其相应编号、制造厂的名称和制造人的姓名,而张忠身上的这枚,这些信息全然没有。如果军械需要入库,那么每一种的数量也都是登记在册的,想要调查只需查验周武库明细和所存之具体数量,便可立时知晓武器来源,而这一枚箭簇上,连生产地在哪儿都没有标记,想必就是从全国武库调取卷宗查验,也是查不到来源的了。”
钟期听了也点点头,“是啊,这次张忠拼死回到朔州,保留了最直接的证据,却还是只能推断出敌人并非匈奴这一条结论,真是……”
吕钧掂了掂手中的三枚箭簇,在室内踱起步来。这是他在原来的世界就养成的习惯,每次遇到问题,总是要在原地转上几圈,排空内心杂念之后,再前前后后仔仔细细梳理条件进行推导尝试。
在转到第六圈的时候,他似乎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招呼了一声:“刘炽。”
刘炽还趴在桌上跟剩下的一点韭菜炒鸡蛋作战。
吕钧又唤了一次:“刘炽!”
“嗯?吃付农脚窝?”刘炽嘴里堆满了各种菜肴。
吕钧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对,我叫你呢。”
“师父您说。”刘炽连忙把嘴里的菜肴咽下。
“刘炽你在长安,可见过有哪个世家有自己的武库的么?”
听见吕钧这样问刘炽,钟期赶到十分的意外,在他的印象当中,这个小萝卜头一般的孩子只是吕钧身后的小跟屁虫,没有想到这小萝卜头还有可能是从长安来的世家子弟?正想着,就把视线转向刘炽,从上到下打量起刘炽来。
“有的,师父。”在长安,如果家中有人在军中任职或者只是对练武有兴趣爱好的,就有可能在家中常聘着从颍川请来的铁匠师傅,在自己家中制造兵器。即便家中没有,也可以从关系不错的其他世家买到或者交换到一些兵器。”
“可是这样,不是违法了吗?”钟期听到刘炽的说法,更感觉匪夷所思,瞪大了眼镜问刘炽:“俺年少时怎么没有听说有在自家炼铁制作兵器的。”
刘炽挠了挠头,说:“我也是原来听家中二哥说的,至于这些情况是从何时而兴起的,就不得而知了。”
钟期点点头,语气颇有些苍老:“是了,俺离开京城也有进二十年了,这许多年在外奔波作战,也甚少关心朝中庙堂之内的事情,诸世家府内的风气如何发展,倒是有些坐井观天了。”说完转向吕钧,“怎么,吕钧你是怀疑,此次袭击俺朔州斥候的,竟可能是身处朝堂之上的人么?”
吕钧又踱了两步,说:“只能说有可能,毕竟现在皇室微弱,有条件自己搭建兵器作坊的,可不只是诸大世家,也许在江湖之中也有人有财力供养得起能打造这般精良羽箭的工匠。”他转过头,对钟期说:“以现在所得的线索,也只能做这些有限的判断了。剩下的,便只能是期待张忠转醒之后还能多给我们些线索了。”
“是啊,只能是这样了。这件袭击案件如此蹊跷,线索现在为止也只有这一个箭头真实难办,真他娘的难办!吕钧呐,你吃完没,吃完了咱再回去,看看张忠现在的情况吧。”
“刘炽,你吃完没。”吕钧转过头问了小刘炽一句,此时刘炽把盘子里最后一片鸡蛋放入嘴中,含糊地说:“次安楼……”
待到吕钧他们三人回到安置张忠的房间,正巧碰见张忠的妻子李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李氏一见吕钧回来,心中哆嗦了一下,连忙几步小跑过来,跪在了吕钧面前,以头撞地:“将军大侠恕罪,奴只是听刘军医说夫君已经转醒,在不断地寻我,这才进了屋子。”
原来吕钧命令军士把她从屋子里架了出来,还令她不得靠近这间屋子二十步之内。而刘学为张忠上药之后,张忠竟然真的退了烧转醒过来,恢复神智后只觉自己大难不死,就更加后怕不能再次见到自己心爱的结发妻子。刘学这才去张忠的家里找了李氏而来,张忠与妻子相见后几番痛哭流涕,刚刚要让李氏回家继续等他伤好,李氏才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就碰见了吕钧他们。
钟期一看是张忠的妻子李氏,就往边上一站,心想这可跟我没关系,是吕钧那小子的锅,甭想着甩给我。
而吕钧看钟期这般动作,马上就知道了他心中所想,只好虚扶了一下,说:“快快请起,原本让你离开那间屋子只是不想让你的夫君养伤期间受到惊扰,此时既然他已经苏醒,就没有那许多的规矩了,只是还是要让你夫君他多多歇息才好……”编了一通瞎话之后,才把李氏哄走。
一进屋子,就见张忠此时已经在床上坐了起来,军医刘学正坐在床边给张忠肩胛上的伤口换药。他们两个见钟期带着吕钧进屋,连忙行礼,特别是张忠,挣扎着想要从床上下来,只是身体虚弱,加上刀伤箭伤,挣扎了几下,终于放弃,只好伏在床上给吕钧行礼。“多谢吕大侠赐我神药,才让我转危为安。这些事方才刘军医已经把事情告诉我了,我张忠一定于中铭记吕大侠的大恩大德!”
吕钧一见,连忙走上前去,扶起张忠,“哪里,我也只是略尽薄力而已,这也是你自己争取而来的奇迹。”说是奇迹,可真是一点也不假。
“既然现在已经问题不大了,”钟期走过来问张忠:“就来说说遇袭的经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