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奉陪到底
我干呕,好一会儿才能平静。
我是那么喜爱金鱼,怎可能残忍到让人把金鱼做成汤,还要放一条新鲜的浮游鱼虫?
押司肯定在说谎!
我难受地自我安慰一番,露出笑容。“那么,那个燕某某,承认和我发生关系了?”
押司点头。
“你居然相信?”我嘲笑:“假如你醉得和我一样,你还有没有心生能力?”
“你有。”押司说。
“哦!对了!”我拍头,“刚想起,你们那群人举止斯文进到我房间时,我好象没穿任何东西!”我邪笑,“你们有没有问她,我那玩艺儿勃其时大概长度和直径?”
押司忍不住稍有愠色,“郭宏!我不是在和你胡闹!”
“你不觉得那十分重要?”我嬉皮笑脸问,但目光已冷酷无情。
“有什么重要?!”捕头脱口而出,蓦然一怔,显然已意识到有“什么”重要。
押司静静看他一眼,捕头也回望一眼,低下头,借取烟掩饰自己的失误——很明显,在这里,捕头只是摆设,有押司在,捕头连随便说话也不行。
当然不可否认,捕头的水平,的确也太差了些。
我冷笑:“还有,你们有没有找到我的敬业?——我给你时间,你们给我马上找找看!”
记录员也怔住,他不觉看看押司。
押司依然不动声色。
“忘了?没关系,你们不妨问她,看能在哪儿找到。”我冷冷打量押司,忽然大怒,指着押司,“你最好给我听清楚,我这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连闻到酒味都会萎靡,如果我没有连续三天以上不喝酒,根本一点心生能力都木有!我凭什么去飘唱?你能治好我这毛病,我甘愿付你一百万!我草!——你们最好给我问清楚,我的手不文明时,与常人有何不同!问清楚,咱再当场实验,看谁说谎!……真他娘可笑,污蔑我头上,也不先问清我郭宏三大特点!”
我声音和缓下来,嘲讽:
“第三个特点,为何不去问问那位非理我的大姐亦或阿姨?问问她,她向我投怀送抱强行钻我怀里与我亲密拥抱时,我哪点与众不同?——让她仔细认真地,好好想想!”
“现在,我是不是可以打个电话,请个律师了?”
我冷笑。
冷笑着,盯紧了押司那双曾让我深深畏惧过的眼睛。
——真可怜。
他们怎么偏偏遇到我这种百年不遇病症奇才还要以飘唱卖音罪名来威胁我?
“准备法庭上见?”
我呲呲牙,夸张地在自己身上每一处伤痕上审视。
“你的意思呢?”没想到押司依然不动声色,看不出有没有阴谋诡计。
我凛然一惊,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阴沟里翻了船。这号人我十分了解,如果正直,必是罪犯克星,破起案来一破一个准。但若走歪路,你就算三岁婴儿,他也能让你成为活活打死镇关西的鲁智深。
但无论哪种,能不惹,尽量别惹。
“你的意思呢?”我问。
我们于是,相互耐心地,耐心的彼此等待。
失去耐心的只能是我。
“我说,你没打算把我活活饿死吧?已经四天了,总共让我吃两个馒头,喝不到一斤菜汤——你准备让我减多久肥?饿成肉干吗?”
“不可能吧?”押司无动于衷否认:“我记得你最少吃了三斤米饭,两斤豆芽半斤肉另加韭菜粉条包子若干个馒头两个青菜汤任意……”
“有吗?”我满天地寻找,“在哪儿?——哦!找到了!”
我瞪着押司的肚子:
“在这儿!——而且还有最新鲜不过狼心狗肺鸡肝猪肚鸭肠鼠胆驴血马肾……吆!还有牛黄狗宝猴脑鱼目凉拌口条红油耳丝蒜泥猪头肉红烧肘子铁板凤爪白切蹄膀油发蹄筋生猛人鞭连汤头发干煸胡子醋熘腋毛特奉油炸灯影毛半盘、人子酱一勺,再送特由郭宏肾工厂加工新鲜尿啤一杯……”
我抚抚自己空瘪瘪肚子,“你吃足喝够没?再送你一杯怎么样?”
“谢谢你的款待,”押司毫不动怒,淡淡道:“尿啤就留给你自己吧,不过你别的部件我倒有兴趣。当然最欣赏还是你的口条,——这么能说,一定吃起来很过瘾。什么时候割下来一块凉拌一下尝尝?现在怎么样?我喜欢新鲜的,尤其还带着血的。”
“高!”我挑起拇指。“遇到你三生有兴!”
“那么你不饿了?没撑着吧?”
我看看自己,忽然叫:“奇怪!我身上怎么有伤?”
“您看,您有那么多的好吃的东西,我们也不可能时时看着您,那些趁我们不在围着您向您讨吃的其余的嫌疑人,鼓噪起来下手就有些不太尊重您了,虽然他们伤势不比您轻,但我们依然,对他们进行了严肃处理。”
“老天!”我神吟:“我还以为我抢他们东西呢,幸亏我没不尊重他们,真对不起,我有些撑,能不能给我点水?”
“这不太妥当吧?我们得为你健康着想,你那么撑,再喝水,恐怕对胃不好;再者说,衙里这两天水喉坏了,就是我们,也只能回家后才喝上一口,而且,这几天工作太忙,抽不出时间也抽不出人力供给。对了,你半小时前,不是才喝了一瓶矿泉水吗?”
押司手中忽然变戏法般多出一只玻璃瓶,瓶中有一多半的水。
他蓦然扔出,我急急去接,却晚了一步。
“乓”一声,瓶碎了,水立刻渗进地面。我只犹豫一下,水已渗得一滴不剩。再看地面,干燥松软的砂土地。就算刚才肯爬地上,也不可能喝到一滴。
有意思。真他女良有意思!这怎可能是衙门里押司?简直比街头混混还个性——这家伙……究竟哪块石头里蹦出来的?
“咦?——地上怎么有点湿?”押司啧啧摇头,“您真是有钱人出身,一点也不知道现在水资源多么紧张,您喝不完也不必倒掉嘛,留给我喝。”
我勉强笑:“你喝?现在水资源那么紧张,哪怕还给大地和天空,也不能浪费到你身上。”
却是终于意识到,和这家伙斗口,简直是种,最大失误。
我们陷入沉默。
沉默也不知多久,这次是押司打破僵局:“你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
“关于这件事。”
“哪件?”
押司皱眉:“你要真觉得这种谈话方式有趣,那么我告诉你,我一定会奉陪到底,绝不含糊。”
我摇头,疲倦地闭上眼爱理不理:“那就奉陪下去。有人陪,总比没人陪好。不过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我郭宏要是怕,早怕得远逃异域他乡,哪轮到你来陪我玩儿?咱们……准备法庭上见吧。”
“我知道你不怕。”押司说,“有很多人和你一样,都以为天底下除了老天,就属他大。对付这样的人我们已不是第一次,我想,如果你不信,可以套句俗话: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走着瞧?想走了吗?我怎么记得,刚才还有人说,一定会奉陪到底呢。”
“放心,说奉陪到底,我就一定会奉陪到底。”
“像你这种我见多了,一个比一个会说,一个比一个白扯,”我翻翻眼,“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都能看出你是个神马玩艺儿,更别说别人……去!”我懒洋洋挥手,仿佛在驱逐一只烦人的苍蝇蚊子,“别在这儿没事儿找事儿,一边儿玩儿。”
“嗯哼。”
押司毫无意义鼻音一声,沉默。
过了一会儿,我干脆闭上眼:
“真打算跟我耗下去啊?行,那就耗着吧,我倒要看看,不打不骂情况下,你能和我耗几天。喂……无据问询,法律规定的有期限吧?还有几天?”
“条款人订的,办法人想的。”押司泛出一丝冷笑,声音压低:“你怎么天真到以为时间一到,就把你没法儿?”
“那好,”我理都不理,“杀人灭口吧,而且一定要毁尸灭迹,免得从哪儿钻出个一心成名野小子来,给我平反正名。”
“有那可能么?”
“可能无所谓有也无所谓无。前头路黑洞洞,谁也看不清。你觉得妥当,尽管去做,我举双脚支持!”
“你习惯于举双脚表示赞成?”
“我口干舌燥,拒绝回答你任何无聊的提问。”
“很好。”
我们又开始沉默。
时间飞快过去,我始终闭着眼,心中却越来越奇怪,摸不清他究竟有何意图。
兴许心有灵犀,我猝然把眼睁开一条缝,正看到捕头面对押司,指指腕上的手表。
“你们要走了?不送不送。”我叹口气,自言自语,“咳!人老了,记性有点不好,奇怪,是谁说要奉陪到底?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兴许……只是有人不小心放了个屁?……我听错了?”
押司微微一笑。
尽管他的笑容看起来也十分严肃:“在郭宏面前,怎么可能有人敢放屁?您放心,我一定陪着你,奉陪到底。”
我不禁睁大眼睛,正看到押司冲捕头摆摆手,示意对方不必多说。
正看到捕头的一脸无奈,记录员的,一脸的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