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红尘困心惊天变
人们总向往真相，但真相常使人痛苦。
可是若没有向往真相的勇气，是不是更加可悲？
头顶洁白唯美的苍穹被那道红光悍然撕碎，萧墨然五人只看见天被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从那缺口处奔来一道凌厉至极的红光。
甚至带着血色的红光，从那个大大的“杀”字上弥漫而出，直惊得日月无光，万物哀嚎。
“快闪开！”叶无歌吼道。
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萧墨然却感到墨然刀上传来一阵悲鸣，但他也来不及想太多。
“快走！”浪天涯对紫韵叫道。
紫韵却一动不动，看着那道红光劈天盖地般砸下，“杀”字带起猎猎长风，呼啸着掠过紫韵，将她的长发刮起。她不闪不避。
“紫韵！”浪天涯急道。
叶无歌、萧墨然还有林竹都忍不住出手，但那道“杀”字威力实在太巨，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几人的攻击只让“杀”字略微震颤，却声威不减。
眼看这个“杀”字若是轰下，五人恐怕都性命不保，紫韵的腰间，一道紫色的流光倏然飞上，在她的头顶光华大作。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动地，“杀”字在那道紫色光华之上方寸之间停下，五人只感到一阵心悸的威势碾压而来，让他们喘不过气。
“你不动用朕的令牌，今日你们都要伏诛，还要执迷不悟么！”随着红光缓缓散去，一道高贵冷漠的声音响彻天地。
“要杀便杀，何必作此姿态！”紫韵却只是冷冷道。
“哈哈哈！”那声音大笑着，随即天摇地动，海倒山倾，眼前的许愿池不知怎地消失不见。
一双横贯天宇的手在几人的视线中浮现，那双手轻轻一握，萧墨然五人顿时觉得自己身不由己地向上飞去。
半空中那道洁白的天幕很快被甩在身后，萧墨然回头看去，却看见那朵洁白的三生花，其中一个花瓣被撕裂，而他们正是从中飞出。
再往上飞，萧墨然等人只觉得自己越来越渺小，越来越无力，仿佛自己只是在这尘世间漂浮的尘埃，于大千世界根本不值一提。
他们再向下看去，看见众仙之野变成一小块绿色的纹饰，装点在更大一块幕布上。
他们还看见天际忽然浮现出众多的脸，带着无比居高临下的轻蔑嘲笑，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那些脸都生得横贯天边，巨大无比，连带着便展现出巨大的丑恶与狰狞。
……
他们又重重地跌了下去，宛若那双手在抖动一下绸缎上的灰尘，他们就是那五粒尘土，但却生的一副人的模样。
“怎么回事？！”林竹在风声中大叫道。
没人能给出答案，只有紫韵面色苍白，贝齿紧咬嘴唇，直到鲜血直流。
“噗——”五人终于重又摔下地面。
“嗯？”萧墨然一抹身下，却发现光滑柔软，哪里还有土地的气息！
“哈哈哈！”无数哄堂大笑在五人的耳边响起，萧墨然几人站起身来，发现周围那些轻蔑的脸庞还在，却仍是巨大无比。
远处忽然出现了一团迷雾，紧接着又是那道声音冷冷传来：“怎么，迷糊了么？”
是天帝！这回凝神一听，萧墨然哪里还听不出。
那自己所在的地方……
众仙殿，红尘困心图！
萧墨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隐藏在那团迷雾中的天帝，继续冷漠傲然道：“俗世凡人，蝼蚁之躯，还真以为能翻天不成？！”
“哈哈哈！”又是一阵哄笑，萧墨然几人渺小的身躯在红尘困心图上，的确只是蝼蚁般。
“墨然，我们是在哪儿啊？”林竹有些发梀，悄声问道。
萧墨然沉声道：“我们在众仙殿。”
林竹一惊，转头看着四周那些硕大的脸庞，道：“他们都是神仙？”
“神仙又如何？”萧墨然哼声道。
“神仙不如何，执掌尔等生死，却是足够。”四周传来一阵冷笑。
叶无歌也忽然一阵大笑：“不过区区红尘困心图，当真以为能掩盖一切么？！”
浪天涯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之前在许愿池，是真的？”
叶无歌反问道：“你以为呢？”
不待浪天涯说话，红尘困心图又是一抖，萧墨然五人就被抖落下来，终于变回正常大小。
天帝揶揄道：“方才仰望众仙的滋味如何？”
萧墨然道：“不过都是我曾经踩过的败将，有何威风。”
“放肆！”周围顿时有仙家怒不可遏。
“原来是御风之神啊，当年你可是被我追杀十万里。”萧墨然面不改色，冷笑道。
御风之神霎时语塞，当年自己号称风中无敌，却被萧墨然追的四处逃窜，至今耿耿于怀。
“虎落平阳，如今你可是弱不禁风！”又一道声音传来。
“哈哈，落雷仙人，我是虎落平阳，那你岂非一只愚忠之犬？”萧墨然道，“你的落雷棒被我折成三截，如今还好用么？”
“当年之勇，何足挂齿！”
萧墨然道：“那今日我站在这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敢来么？！”
落雷仙人心中一躁，但看着一袭黑衣，背着黑色墨然刀的人，恍惚间又像回到当年那震惊三界的大战，一时竟无从动弹。
放眼众仙殿，当年被萧墨然挥手间击败的不计其数，如今重逢，虽然萧墨然实力大减，竟也都有些心底发颤。
天帝却听不出情绪，只一贯的冷然：“尔等不知悔改，当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天帝话音刚落，紫韵却一步踏出：“他们有何过错？！”
“与天斗，不知好歹。与仙斗，不明大道。触犯天威，怎能无过。”
“今世他们不过一介凡人。”
“身为凡人，不知天高地厚，更应惩处！”
“说到底，不过是他们冒犯了你的权威！”紫韵叫到。
“你！”天帝一阵气急，“连你也执迷不悟！”
紫韵道：“我遵循我心，何来执迷？”
天帝指着浪天涯道：“此人浪荡不堪，身陷红尘，怎能配得你金枝玉叶！”
林竹又是大惊：“紫韵……是天帝的女儿？”
萧墨然道：“有何稀奇，不过也是有情人罢了。”
浪天涯站在紫韵背后，天帝的指责他无法反驳，如果可以重来，自己会不会当初不要自暴自弃？
紫韵一说话，周围的众仙也不敢插嘴，众仙殿内只剩下这对父女在争执。
天帝显然也有些发怒：“我已给过你一次机会，你休想再下凡间！”
紫韵也道：“我的心在凡间，你怎么也困不住的！”
“哼，你的心不过在此人身上，我让他形神俱灭！”
天帝还像是不解气，接着道：“我一声令下，他连轮回也进不得，只做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紫韵被天帝一说，顿时泪如雨下，呜咽道：“你贵为天帝，为何如此狠心！”
浪天涯走上前来，轻轻拥住紫韵耸动的肩膀，抬头道：“我不过浮生浪子，今生得遇紫韵，已是三生有幸，纵然神魂俱灭，我也认了。”
天帝哼道：“胡逞口舌！”
他转而对着萧墨然三人道：“你们费尽心机，不过是徒劳挣扎，如今你们生死不过我一念之间，你们可还知罪？”
叶无歌轻笑道：“天帝要如何处置，我们悉听尊便。”
萧墨然道：“不知这些年间，仙界可有新鲜的极刑，我们再试试便是。”
天帝转而问林竹：“你呢？”
林竹被天帝的威压一扫，全身俱是一颤，眼神暗淡，几欲昏倒。
萧墨然伸出手扶住林竹，转头对着天帝：“他是无辜的。”
“我为何要信？”
“上天有好生之德，为何要赶尽杀绝？”萧墨然口气竟也软下来。
“哈哈哈，你们选择与我作对，早该料到才是！”
“罪责在我，林竹不知原委。”
天帝哼道：“无心之过，就不算过错？！”
萧墨然道：“至少罪不当杀。”
“这么说，你已抱必死之心？”
萧墨然叹道：“我死过，所以我不怕，但我只后悔。”
“你萧墨然也会后悔？”
萧墨然四下看去，众仙殿高大巍峨，一如当年的模样，重来旧地，物是人非。
“清笛，这次只有我一人去了。”萧墨然在心底轻声道。
天帝哈哈大笑：“看，萧墨然终于也后悔了！”
他继而道：“与天相争，终究自食其果！”
天帝有些狂躁道：“朕要将尔等粉身碎骨，打入地狱！”
叶无歌也怒道：“身为天帝，不思仁爱以待众生，反以杀伐作威，我等虽死，众生必醒！”
天帝喝道：“朕岂容你放肆！来呀，将叶无歌魂魄打散！”
一直在天帝身旁不说话的王母却突然道：“不可！”
“何以不可？！”
“杀得了一人，杀得了千万人么？”
“朕要杀便杀了，千万人又如何！”
王母语气也带着些许哀凉：“杀得了千万人，能杀得了三界众生么？”
“众生不知天道，杀之无妨！”
“陛下！不可妄动杀机！”
紫韵忽地大笑道：“让他杀，屠戮三界，只留他一个！”
“哼！”天帝袖袍一挥，浪天涯与紫韵顿时倒飞而出，摔在远处。
王母气道：“你这是作甚！”
“身为仙界公主，非但不以身作则，竟公然挑衅天威！”
叶无歌指着四周的众仙，笑道：“看啊，神仙的眼中弥漫着恐惧，众生的信仰在这里崩塌，三界，要灭了！”
“三界，要灭了！”
他的声音在众仙殿来回飘荡，余音不绝。
包裹着天帝的那一团云雾，竟也在不住地悲鸣。
“将萧墨然抹去全部记忆，打入凡世。叶无歌打入鬼界，林竹打入妖界，浪天涯与紫韵关入炼魔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