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传授 四
来到院中，展凌将自己在王家所学的体术演练了一遍，在收功而立后，望向了祁昔白。
对于自己的表现，展凌还是有些信心的。毕竟在王家时，他就是以灵纹武者为发展方向，又因为赌斗的原因，在两年的时间里不断反复练习着这套体术，就算祁昔白所修炼的体术更加精妙，对他的评价也应该不会太低。
出乎展凌预料的是祁昔白在看完后只给出了四个字的评语：“不知所谓。”
不知所谓，再说的难听点就是狗屁不通。祁昔白的实力在那里摆着，又没有故意羞辱他的必要，展凌对于这个评价倒没有感觉气愤，只是略带尴尬的说道：“真的有那么差吗？”
祁昔白说道：“很多小家族在对武者的训练时，首先注重的是对强化系灵纹术的使用，之后是体术的本身，却忽略了身体才是体术的基础，你的下盘比为师预想的还要稳，拳脚间的力度、身体的协调能力也很不错，看来你的家族对基础的锻炼还是很重视的。为师说的不知所谓，只是单纯的就这套体术而言。”
祁昔白还真是高看了王家一眼，其实王家也是他口中的很多小家族之一。展凌在王家时，像马步桩这类基础而又枯燥的锻炼只有一年的光景，只是展凌觉得在前世无论哪个门派几乎都有“入门先站三年桩”的说法不会是无稽之谈，因此从未间断过这些基础的锻炼。对王家人而言，这样的锻炼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却也没有什么害处，展凌自己愿意坚持，也就由他去了。
关于这一点展凌当然没必要去和祁昔白解释，只是说道：“弟子倒是觉得这套体术的招式大开大合、攻守兼备，也许在您眼中其精妙程度远远不够，但也不至于评价如此之低吧？”
展凌倒也不是纯粹的抬杠。在前世的小说中大侠萧峰在聚贤庄一战就是使用一套太祖长拳战尽天下英雄而不败，虽然只是小说，但他认同其中的道理——体术或者说武学招式，就算自身再精妙，也要分使用的人。
祁昔白说道：“为师不和你讨论这套体术的优劣之处，因为创造这套体术的灵者本身的出发点就是错的。灵纹武者在战斗时，追求的是高效、追求的是速战速决、追求的一击制敌，这一点在这套体术中完全没有表现出来。”
展凌不赞同道：“在实际的战斗中，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情况，只是追求速战速决，很难让弟子认同。”
“灵者在战斗中首先要做的就是试探对方的实力，这种试探性的攻击往往简单而有效，让灵者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正确判断出对方的实力，你总不会准备在打了几个时辰后才能判断出对手的实力吧？”
展凌肯定地说道：“当然不会。”
“衡量完对手的实力，不外乎三种情况，敌弱我强、势均力敌、敌强我弱。在敌弱我强的情况下，你会怎么做？”
回想起当日与柳如烟的那一战，就是因为过于求稳，在明明比柳如烟强的情况下没有把握住机会，才导致了最后的失败，展凌答道：“弟子会全力出手，不会给对手任何反击的机会。”
“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想要战胜对手，就要抓住对手的破绽，你认为在实力对等的情况下，对手能主动露出破绽的可能性会有多大？只有不断地逼迫、施压，才会让对手露出破绽，一旦对手露出破绽，就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对手。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反败为胜的机会可能只有一次，在唯一一次的机会中决定胜负的往往只会是一击。战斗中能够创造多少次机会没有意义，能创造出一次机会并能将机会把握住就以足够。”
看出展凌似有所悟，祁昔白继续说道：“门派、家族内或是好友间的切磋比试，因为对对手有所了解，你可能制定针对性的战术，但这样的切磋比试通常情况下只会分出胜负，不会决定生死。涉及生死的战斗就算不是突然发生，也不会让你有充足的准备时间，不能确定的环境、不知底细的对手，如果在对手不止一人的情况，下即便获胜也可能要面临接下来的战斗。正因如此，灵纹武者所追求的都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杀对手。也许在有些情况下战斗会变成持久战、消耗战，但那多数是不得已的选择，没有那个武者在与人交手前就想着大家消耗到底，看谁先支持不住。即便是灵纹术者因为要拉开空间和距离，攻防间的节奏会变慢，也不会有人去进行无谓的消耗。”
展凌说道：“您的意思是我修炼的体术追求的是循序渐进地确立优势，然后再逐步把优势转化为胜势，最才是将胜势转化为胜利。因为目的是稳中求进，所以看似简单有效，但实际上招数的杀伤力和爆发力都严重不足。”
“没错。元素系可以在同时激活多个同种灵纹，精神系虽然同时激活多个同种灵纹时，每个灵纹术所产生的效果会递减，通过叠加却也能起到一定的增幅作用，只有强化系在同一时间只能激活一个同种类灵纹。因此体术本身的杀伤力和爆发力也极为的重要。还有一点，就是在实际的战斗中，除了强化系灵纹术和体术外，精神系灵纹术的牵制与反牵制、控制与反控制也往往会影响到最终的胜负，所以灵纹武者虽然是以强化系灵纹为主，但身上却不可能全部绘制强化系灵纹，因此在绘制灵纹时想要在爆发力和持久力之间找到完美的平衡并不可能。关于各种灵纹的组合搭配，为师日后会把我这些年来总结出的经验一点点传授给你，只是这个倒不急于一时，为师今日先将我修炼的体术传授给你。”
走到院子当中，祁昔白说道：“为师的体术名为‘百杀’，是为师以我师门体术为基础，在多年的实战中磨练出来的，你看好。”说完，便开始演练起他的体术。
和王家的体术中更注重拳、掌不同，祁昔白的‘百杀’对于指、爪、肘、膝的使用频率大幅度提高，其中很多动作也像是擒拿和关节技，以展凌现在的水平很难对这套‘百杀’做出准确的评价，他唯一说出的感觉就是狠辣。
由于祁昔白的目的是将体术传授给展凌，他的动作频率并算不快，也不会是他真正实力的展现，这也让展凌有了可以进行横向比较的机会。
通过比较，他发现如果祁昔白和他是同境界的灵者，在不考虑灵纹只是单纯比拼体术的情况下，一旦他露出破绽就完全没有了反击的机会，战斗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会结束，即便他放弃防守想要拼个鱼死网破，怕是也无法做到。而在‘百杀’的压迫下，他不露出破绽的可能性，没有！
对展凌的记忆力已经有了足够的认知，祁昔白并没有将百杀演练多遍，只是在一遍后便开始指点起展凌的修炼。
体术的修炼并不是说记住了招式就能做到，例如发力的过猛或是不足都会对接下的变招造成影响，因此展凌用了两个时辰才将这套‘百杀’完全掌握。
在看着展凌将‘百杀’准确无误地演练了一遍后，祁昔白说道：“体术是死的，人是活的，任何体术在实际的战斗中都不会一成不变，不过孰能生巧，巧才能生变，想要做到变就需要持之以恒地练习。”
“弟子明白。”
祁昔白微一微笑：“明白了的话，你就可以去死了！”
话音一落，展凌就感觉到一股有若实质的杀意在瞬间笼罩全身，体内的血液在这一瞬间也似乎完全凝固。
此时在展凌脑中全没有反抗或是逃走的念头，巨大的恐惧已经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祁昔白的右手缓缓地伸向展凌的头部，接着在展凌的头上轻轻一拍，他的杀意和展凌的恐惧都在顷刻间消失。
祁昔白摇头说道：“意志还是太薄弱了。”
连喘了几口粗气，展凌的心境才恢复到了正常：“师父，您......”
“在绘制灵纹时要做到心无旁骛，这个心无旁骛不是指对周围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而是明知道周围发生着什么却依然不会对你造成影响。绘制灵纹不可能永远都是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中进行，很多时候要面对巨大的压力和危险。在战斗中，激动、亢奋和紧张、恐惧一样，都是属于不良情绪，心如止水才是最佳的状态。使用灵纹术的确可以做到这一点，但灵纹术不是万能的，自身的精神、意志才是基础，万事都依赖灵纹的灵者，没有成为强者的资格！今后，为师不会管你在做什么，随时会对你进行精神上的干扰，你不准使用灵纹术，凭借自身的意志去抗衡。”
“弟子明白。”
祁昔白想了想，说道：“为师接下来还要闭关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你要做的事有三件，修炼灵力、练习百杀还有就是在身体上绘制灵纹。四品以上的灵纹先不用着急，等到你能把所有四品以下的灵纹都绘制出来后，就把提升灵纹的绘制速度放在首位，其次就是练习使用左手绘制灵纹。”
展凌问道：“将灵纹绘制的更小不用练习吗？”
“灵纹的大小可以随心掌控，为什么还要有所谓的标准尺寸？”看出展凌并不明白，祁昔白也没有卖关子：“所谓的标准尺寸，就是在不考虑为增强灵纹功效而更多消耗灵力的情况下，灵纹的大小和灵力的消耗最为合适的比例。例如你现在是慕天境中品，如果按照标准尺寸绘制二品灵纹，你体内能够积蓄的灵力基本可以将全身画满灵纹，但将灵纹绘制的更小，你的灵力就只够绘制一部分，剩下的就要等灵力恢复后再去绘制，以你现在的境界和目前的情况而言，将灵纹绘制的更小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因此不用急于练习。”
“是。”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展凌已经感觉到祁昔白对他的教导是很用心的，继而问道：“师父，您要闭关还是为了要疗伤吗？您的伤势要不要紧？”
祁昔白说道：“并无大碍，你也不用多做挂念。‘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能传授给你的，为师不会有所保留，但你能学到多少，就看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