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勿用 陈大全的隐忧
陈总，陈大全，2000年底徒手创立明天科技，已经整整15年了。
陈大全经常自嘲，15岁的民营企业，要么已经上市了，要么已经死了四、五回了（据《中关村发展蓝皮书》的统计，中关村的民营企业，平均寿命只有3。7岁），只有明天科技，还在为明天拼搏。
反过来说，民营企业15年没有死掉，也是一个奇迹。
这两年经济形势不乐观，互联网却迎来第三次浪潮。而明天科技恰恰处在“传统”和“互联网”之间，陈大全一直在思考，如何转型。
五一小长假后的第二个周一，一上班，陈大全把陈皮叫到办公室，问他，“销售部稳定下来了？”
“基本搞定。主要是靠陈总大力支持。”
陈大全点上一根红中华，给陈皮一支，又说，“15年企业，我最大的心得，也是最大的失误是，领导人的第一任务是培养接班人。你怎么考虑？”
“我还代着呢，毛线接班人？”陈皮想，但嘴里却说，“我宁愿从新人里寻找。”
“你多留意一下你的二李和小姚，我是说姚鼐，替你把销售工作担起来，你只有从具体的事物工作中脱离出来，才能从更高的层面看问题。”
“我知道。我只做个销售明星，是不够的。”
“晓桥和晓文还挺服你的，不容易。”陈大全打趣陈皮。
“那是领导您压得住场子。”陈皮不想说细节。
“公司15年了，明显遇到瓶颈，你有什么考虑？”陈大全瞬移了。
“我还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基本上，要用两年时间做准备。”
“准备什么？你说说。”
“准备过冬。这一轮互联网的波峰已经快到了，这次浪潮，暴露了这个行业的两个结构问题：人才和基础设施。人工成本虚高，基础设施薄弱，这个行业不可能长久，也就是说，互联网热潮不可能持续。我们虽然不是互联网企业，但难免不受到波及。”
陈大全点头，继续问，“我们要做哪些准备呢？”
“我们做我们的强项，不跟风去做消费者，这是一，坚持战略不动摇。第二方面的准备，我想应该从技术和资本上入手，做过冬的准备。这两块，都不是我强项。”陈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技术上，走向低成本和开放，是必然趋势。资本上，我们引入一个战略合作伙伴，你看怎样？”陈大全补充说。
“我们不是缺钱，而是拿到钱干什么？开拓新市场？”
“对。我们引入合作伙伴，就是要开拓新市场。上周我出差去杭州，就是去谈这个。只是，我还有担忧，资本都是狼啊。”陈大全沉默了。
陈大全又瞬移了，对了，晓桥说，你把脉有一手，来给我把把。”
“这张晓桥，说好保密的，先给老婆看，后给老板介绍。”陈皮恨的牙痒痒，但又不能拒绝，一边说，“我把脉，都是蒙的。”一边用四指搭在陈大全的右手上。
还是那间昏暗的房间里，一排长长的书架，“陈皮”抽出“陈”字卷中的一卷，找“陈大全”，这个名字太多了，找了好久，才确定找到了。陈大全今年45岁，还有40年寿命，无疾而终。
“什么时候再来看看我的生死簿。”陈皮脱离了梦境，回到现实前，这样想。
“陈总，你脉搏有力，身体健硕，估计可以活到100岁。不过，可能近来忧思过频，有点劳累，气血略微有点亏空，得略补补。”
说完这些，陈皮脑门都出汗了，这些内容，已经是陈皮所知道的所有中医有关的内容了。
陈大全哦了一声，又瞬移到工作上去了，“稍晚，我把杭州之行的资料发给你，你拿出个合作方案。另外，这事儿要保密，不要跟任何人说。”
陈皮感到陈大全在培养“接班人”了。
如果陈大全把陈皮看作接班人之一，这个压力的确很大，毕竟他还只是刚毕业两年的小屁孩儿。
陈皮上小学的时候，跳了两级，追上陈叶（想到陈叶，陈皮心里一暖），与他同龄的人，刚刚大学毕业。
陈皮的接班人在哪里呢？陈大全提到的“二李”是陈皮组里的得力干将，陈大全说的姚鼐，也在陈皮的组里。陈皮有点奇怪，姚鼐还没有进入陈皮的法眼，陈大全居然知道这个人。
姚鼐是沈阳人，长得五大三粗，外表忠厚。今年刚从一所野鸡大学毕业，来京谋职，之前在中关村做过一段时间。陈皮把姚鼐的档案调出来，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陈皮把姚鼐叫到他的办公室。
“听说别人叫你奶子？”
“呵呵。那是同事们看得起我。”姚鼐笑嘻嘻的，有点东北味儿。
“你在中关村卖过笔记本？你怎么看中关村电脑市场？”
“靠坑蒙拐骗的市场，不可能长久。”
陈皮点点头，“你坑过客户吗？”
“坑过。一次一个老头给儿子买笔记本，被我坑了两千多块，配置很低，按配置高的卖。”姚鼐看起来有点愧疚。
姚鼐接着说，“蒙一票走人，是中关村商家的普遍心理。我最看不惯这一点。”
“如果你对客户说实话，你就拿不到单子，你怎么办？”
“我对客户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但我可以选择说那些，不说那些。”姚鼐说。
陈皮心里想，“如果能做到这些，就是很不错的销售了。我的单子，都扔给姚鼐，他签去吧，再看看他是否可用。”
姚鼐从陈皮办公室里出来，感觉这次谈话有点莫名其妙。他以为陈皮新官上任，要找所有员工谈谈心，但和姚鼐谈话之后，陈皮就没有再找其他人谈心，而是整天呆在办公室里。
陈皮呆在办公室里，稍微考虑一下他的“接班人”问题之后，开始研究起陈大全给他发来的资料。
陈大全提到的合作公司，是印度的DATA。DATA是一家科技集团，最著名的特点是多元化，科技、国防、建筑、交通、金融，无不涉猎。
在软件方面，DATA的解决方案是按照客户划分的，有交通行业的、金融的、国防的，等等，而明天科技是按照专业划分的。
“找出明天科技和DATA的合作点，看来还得花些时间，更别说合作方案了。”陈皮有点头疼。
陈皮思考了半日，终于找出一个方案：强强联合。明天科技之强，是企业管理市场的成熟软件，而DATA之强，是印度本土的市场能力。
也就是说，印度本土，是待双方开发的新市场。
然而，合作模式呢？一条可行的模式是，DATA入资明天科技，不控股，DATA作为企业股东，按照股份，享受分红。
陈皮脑子里渐渐形成了一个方案。
陈皮需要看看明天科技历年的财务数据——他得判断一下陈大全的底线和期望。
然而，陈皮向财务部提出，需要明天科技的财务报表后，遭到了拒绝。财务部经理，一个胖胖的大姐，叫粱颖，给出了她拒绝的理由，“要看财务报表，需要监事的批准。”
明天科技的监事是张晓桥。
“怎样不把实情告诉张晓桥，又能获得财务报表呢？”陈皮想。
一般民企的财务报表有两份，一公一私。对公的，干干净净，主要用于报税和工商；对私的财务报表，是民企老板的内裤，轻易不给别人看的。这就是为什么会计经常是老板亲戚的原因。“明天科技应该也不例外。”陈皮想。
陈皮找王珞丹商量，后者说，“我试一试。”
过了一会儿，王珞丹回来了，“你给我个U盘。”
陈皮说，“哥们你牛啊？没有牺牲色相吧？”
王珞丹脸一红，拿着陈皮的U盘，走出了陈皮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