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内中缘由
冬蝉又咳了几声，嗓子嘶哑难听起来。她推了霜浓一把，到底力气不济，反而倒在霜浓身上，气力皆无道：“做什么好人？这园子里有几个好的我是不知道的？夏霜浓，你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我害过你！我害过你的！你连谁忠谁奸也不知道，你凭什么来劝我？凭什么管我？”
她情绪几度反复，霜浓真当她是因病而起，不放到心上，却到底有些因她这一番话惹得按耐不住。不禁就道：“你只管当我是傻的。我也不去辨忠奸。我只晓得，就像当初我瞒着大奶奶放你出来，让你逃到竹园避祸一般。我只凭着我的心做事。哪怕是错了，我自认了，也不与别人相干。至于我凭的什么管你。”
她目光忽然凶狠起来，起身，自上而下盯住了冬蝉，道：“你是从我房里出来的，是生是死都要经了我去！我既是不答应你死，你就是只剩一口气也得给我活着！”
说罢喊了外面的人进来。霜浓命秋茗春桃站在挂了帘子的那一侧等着，自又与冬蝉说道：“晚些时候我便请赵大夫过来，你好好养着，休得再给我想那些有的没的。至于你方才冲撞我的，等你好了，我断没有不找你算账的道理！”
躺在床上的冬蝉眼望着床帐顶上，眼泪直沿着脸颊往下掉。跟着秋茗、春桃进来的，她的贴身侍婢见状，忙走过去拿了手帕子要替她擦。被冬蝉搡到边上。彼时，夏霜浓已与秋茗等走到了门旁。冬蝉嘶哑了声音喊道：“三奶奶！”
那声音声嘶力竭，似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霜浓回头去看她。她半边身子趴在床沿边上，帘子半掀半落，瞧不真切她的面容。只看到那小丫头急切的要去扶起冬蝉，冬蝉却像是在挣扎，不肯叫那小丫头碰到。口中还在喊道：“一叶障目！一叶障目啊！三奶奶！冬蝉，冬蝉对不起你！”
霜浓听得糊涂，还要再问，前门有小子跑过来传话道，二少爷醒了，请三奶奶一见。
夏霜浓未再久留，与秋茗等随那小子过去。
到了屋里才晓得，不知何时，苏蕙茹竟也过来了。霜浓忙朝两人各自行了礼。丹书便走过来要请霜浓上座。霜浓不禁往后退了两步，惭道：“姐姐与二爷赎罪，霜浓方才去见了冬蝉，未免万一，还是不要靠得太近为好。”
苏蕙茹听她一说，当时就皱了没有，转眼看向丹书：“不是让人过去守着了？怎么就那么让三奶奶去了？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
丹书忙跪倒谢罪：“奴婢大意。那些看守的小子们见着无事，都跑去赌钱喝酒去了，竟是不知三奶奶过去。”
“该死！照家规处置！”
丹书忙道“是”，这就有人过来领了命下去。苏蕙茹挥手让左右上前道：“伺候三奶奶先去沐浴更衣再过来说话。”
又对夏霜浓说道：“妹妹虽是爱惜下人，也得爱惜自己身体。勿叫姐姐担心才是。”
夏霜浓一则因她走时冬蝉说的那一句话，一则因苏蕙茹竟与唐二少同时在场，心中诸多盘算。听到苏蕙茹这般吩咐，她不自禁往唐二少看了一眼。却见二少虽是坐在首位的，却满脸的不在乎，混当所有人不在场一般，只管自顾自歪着靠在榻上，手里捏了一只碧玉通透的鼻烟壶，从那鼻烟壶里倒出的是细白色粉末。只见他倒在手背上，哆嗦着，耸肩凑过去吸闻，随即露出飘飘欲仙的姿态。那粉末离得远了也能闻得奇香，与竹园路口处的香味相差无几。霜浓捏紧了秋茗给她的那只荷包，眼梢瞥见苏蕙茹一直拿手帕子捂着口鼻。她心中揣测不定，且随了下人去沐浴更衣。
那边薛浛梅也不好，因而刘御医此时正在园子里。霜浓方沐浴完毕，就有人过来传话说，大少奶奶的吩咐，让三奶奶更完衣就到前厅请刘大夫请个平安脉。秋茗出去回了话，春桃便让她进去伺候霜浓更衣，自己站在房门外瞧着。
秋茗进来，将春桃熨好的衣裳抖开，一边替霜浓系带子，一边说：“冬蝉与我们几个虽是差不多时候进的西房，冬蝉却是原先大少爷房里的人。后来大少爷瞧着三少爷身旁春夏秋冬，独独缺了个冬，便把冬蝉给了三少爷。想冬蝉因此总以为我们姊妹三人总与她不亲，行为做事会少考虑几分。为这，三少爷在时也不不少训斥她。”
“你想，她说的对不起我，会是哪一件事？”霜浓听秋茗这般说，顺势问道，“再有，先开始你跟春桃说大姐与二少爷一道不见客，有些奇怪，我还不以为意，此刻看来，倒有些意思。”
她伸手，让秋茗将衣服的带子系上去。秋茗就道：“奴婢不敢揣度大少奶奶与二少爷的心思，奴婢只敢去想冬蝉，她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三奶奶的事。”
“恐怕是黄杜鹃一事吧。”
霜浓自己说出来亦觉说服力不够。见秋茗过去拿了荷包要替她挂在腰上，她按住了秋茗的手，沉了一口气：“还是，你觉得她另做了什么害人的事？”
秋茗替她系荷包的手顿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说道：“冬蝉曾为了讨大奶奶的欢心，把夏月的养的一只小狗给炖成了汤。”
霜浓喉口一堵，差点儿干呕。她皱了眉头：“讨大奶奶的欢心？”
“那会儿三少爷病重，大少爷刚去，整个唐家便交到了大少奶奶的手上。三少爷每日药材的开销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她与芜园套近乎，想要替三少爷争得一些便宜，也算不得错。”
“是不错。”
霜浓推开秋茗，自己去理衣裙。口中说着，脸上却有些白得难看：“只是，何必用这样的手段。”
秋茗望着她，便知道她心里想到了些什么。未再开口说话，房门“咚咚”的响起来。春桃的声音在外面低低道：“丹书带了刘御医往这边来了。”
霜浓瞳孔收拢，转对秋茗：“去开门罢。方才的话，说过就算了。”
秋茗点头应了，转身过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