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浑水
她着急的要替他找布包扎，他轻轻握住她忙乱的手，看着她掉眼泪，他心里某个地方方觉得好过一些。他说:“不要我来，不在意我。见到我伤了，你又急得哭成这样？到什么时候，你才肯彻彻底底信我？”
“不是……不是……”她声短气噎得说不上话来，一味的摇头，紧抓着他的手又急又难受。她私心甚重，可要怎么说才能让他明白？这浑水，他不该淌，也不能淌。
段衡白也不忍再逼她，叹了气将她抱住。低低在她耳边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唐府对你有何恩德，值得你拼命保住唐家产业？”
她耳边如雷滚滚，惊骇抬头看他，段衡白摇了摇头:“蠢不足惜。”夏霜浓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能缓过来，她垂首:“我没你想得那么好。”
“这只是原因之一，”段衡白想着她，“我自然也知道。你还为我……”
“不！我是为我自己！”
她所有的心思皆被他一览无遗，每当此时便让她心慌却又觉得安心。矛盾，似一柄双刃的刀狠狠的撕扯着她的心。
“我不是你想的，我都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我自己！”
“是为我！”
段衡白斩钉截铁，紧紧箍住了她的双肩，目光炯然如炬的望着她，让她无处可避，让她不得不听他说：“你唯恐我和苏蕙茹争夺下去会让唐府毁于一旦，你恐怕我失利，牺牲自己让苏蕙茹再无银库做支撑，到时不但我能与她一决，唐府也有银库的钱留待东山再起。还有，你想替我顶罪。”
她嘴唇都在哆嗦：“不是！都是你一个人在猜测！我告诉你不是！不是！”
“你认为舍得寺是我派人烧了是不是？是不是？”
她被他的嗓音震住，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果然，你以为是我。”
他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夹着庆幸与失望。
“我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掐死你。”他呼吸变得粗重，在她耳畔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你怎么可以认为我会是个肆意沾染人血的人？而你既以为我杀了全寺的人却仍旧肯为我……”
他伏在她孱弱的肩膀上，长长的叹着，良久才道：“我还怎么牺牲你？”
“不是。段衡白，不是的。我是为了我自己。很多事你不知道的。”
她有口难辩，却又因他的这一腔剖白而觉此生并未枉走。她手指搭在他的腰上，指尖尝着他身上的温度。虽确实是因他，却更有她自己的决断。她不知该怎么说，心中难受至极。末了才缓缓的说出一句：“我，无药可救了。你又何必在意？”
“谁说你无药可救！”
他狠狠握住了她的手臂，霜浓有些痛，他眼里的光那样锐利，她哪怕是敢说出一个“不”字，他便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长长叹了气，她看着他手臂上渐渐凝固的伤口：“段衡白……”
话音皆消弭在温润的唇瓣间。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放大的，他的脸孔，连他隐藏在眉间的一颗小小的黑痣都能看得清楚。她手指尖在颤抖，浑身都在颤抖，猛然想起雷一惊凶恶的面孔，她的牙齿撞到了他的唇。她急切的要推开他，段衡白搂住她的腰，翻身将她困在了他和石床之间。
辗转吻着她耳畔，他气息不稳，却仍能听到他嗓音里怒意，他说：“除了我，所有胆敢碰你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她几乎落泪。
他再度封住她的唇，温柔而颇有耐性的一点一点消除她的疑惧，她的慌张害怕。她渐渐放松下来，柔软的身体紧攀着他。
唇间忽尝到一丝苦涩的滋味，渐渐弥漫开来，梗住了她的咽喉。死亡的手就在此刻张开了十指，罩在她头顶上方。他近在咫尺的面孔变得模糊，只看到他的一双眼睛，悲悯的，爱怜的，好似看着他最爱的宠物濒临死亡的模样。
她意识转换不来，茫然无措，痛苦难受迷惘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只见他自折扇内中抽出一把寒光凌冽的匕首来，就在她的眼底，反射出骇人的冷光。她掐着咽喉说不出话来，不知他为何如此。
然后，眼前是喷涌而出的鲜血，那血红得惊人，有几滴落在她的手臂上。夏霜浓挣扎起来。他想干什么？
“长岐。”
她看到他薄唇微微的动，牢门打开，白发的赵长岐便进来，同样是怜悯的目光。她想说话，咽喉却似被封住了一般，更可怕的是她的身体如烈火焚身，腹内翻江倒海，简直痛不欲生。她痛苦至极的看着面前的两人，想要求他们帮帮她，帮她停下着难忍的折磨。
“你确定？”赵长岐虽心知段衡白所做决定难以更改，可他仍想最后告诫他一句，“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往后你们也将命牵一线。”
夏霜浓虽眼前渐黑，却能清楚听到他两人的对话。她不知道段衡白想要做什么，却也明白，他肯说出那些话来，必再无伤她的心。她心慌的厉害，隐隐有不安在蠢动。赵长岐此言更是加深了她的恐惧。她想阻止他，想喊出来，她拼命挣扎，和那噬心蚀骨的痛苦挣扎，滚爬着从石床上跌下来。段衡白伸手扶住了她，他满是鲜血的手臂就在她的眼前。她拼命的要逃，背脊上一麻，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深看着她的段衡白，忽然明白过来，他想要干什么。她摇头，拼尽了全力摇头，她不要他那么做，倘若那样，她此生该如何偿还？她不要，不要……
“三少奶奶体质太虚，如若强行为之，恐怕伤及根本。”
段衡白抚着她靠在他手心里的小小脸庞，眼眸若水:“往后自有我在。眼前保住她的性命才是根本。”
赵长岐自知再无可劝，便道:“你扶她做好，我以内力为她护命。你要尽快将蛊虫引入你的体内，时间一长，你二人都有危险。”
说时将银针扎入夏霜浓几大穴位，封住各处血脉，困住另外一条双生蛊，撩袍盘膝而坐，使出毕生内力。